南京医托之患亟待下药

　　本报记者 江南

　　曾几何时，大医院的门口出现了两道醒目的风景线，一道是门诊大厅里排队候诊的病人，另一道就是散布在病人中四处寻觅的医托。医托的历史由来已久，而喊打的呼声也从未停止。日前，国家四部门发文，要开展专项执法行动，严打“医托”和“号贩子”。记者昨天对南京医疗市场的医托进行了暗访，发现医托仍然猖獗。

　　背景　国家四部门联手打“医托”

　　据人民日报消息，国家卫生部、公安部、国家工商总局、国家中医药管理局日前决定，在全国范围内组织开展严厉打击“号贩子”、“医托”专项执法行动，以进一步整顿和规范医疗服务市场秩序。

　　通知要求，各级公安机关要大力整治医疗机构周边的治安秩序，指导医疗机构保卫部门加强内部管理，维护好医疗秩序。对倒卖医疗机构挂号凭证、充当“医托”行骗和其他扰乱医疗机构正常医疗秩序的行为，要依法予以查处；构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责任。对“号贩子”、“医托”活动频繁的医疗机构，公安机关可根据需要设置警务工作室，依法打击处理扰乱医疗秩序的违法犯罪活动。

　　通知还指出，“号贩子”、“医托”问题由来已久，治理难度大，工作任务艰巨，是一项长期的工作。各地要积极探索建立长效机制，立足从源头上加以治理。要建立工作机制，形成制度，今后每年都要不定期地开展联合打击行动，进一步加大日常执法力度，使“号贩子”、“医托”无可趁之机、无立足之地。

　　调查　南京“医托”侵蚀门诊部

　　上午10点半，记者来到中科院皮研所，记者就被一位胖胖的中年妇女叫住了，问记者是否是看皮肤病，并称皮研所已经下班了。她跟着记者一边走一边和记者聊天，她告诉记者她家有个亲戚，得了银屑病，在皮研所看了好久，花了几千块钱都没什么效果。但是后来到龙江小区附近的一家部队医院的门诊部就诊以后，感觉效果非常的好。如果记者愿意的话，她愿意把地址和专家名字给记者。记者以不愿意为由推脱了，而原本在皮研所门口右侧的台阶上七八个蹲在那里聊天的人见状围了上来，问记者是看什么病，他们可以给记者介绍治疗效果非常好的医院。

　　坐落在南京百子亭42号的江苏省肿瘤医院每天来看病的外地人都非常的多，记者来到医院的门口就不断的有人向记者递送了好几份不同内容的药品广告，通过感人的“患者故事”，吹嘘某专家的“治愈病例”。即使走进了医院的门诊部，还不时会有人过来要找记者“聊聊”，问是准备看什么方面的病的，还表示自己推荐的诊所非常专业，效果非常好，医生都是教授级的专家，在江苏省内都非常的有名。

　　在南京脑科医院的候诊大厅，记者正在张望着寻找挂号的地方，一对操着安徽口音的中年男女假装很关心地询问记者是来看什么病的，以前有没有治疗过。记者称自己的亲戚有癫痫，就是想到南京脑科医院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专家。中年男子声称自己的一个家人也得过癫痫，在脑科医院治了很久吃了很多药都没有用，花了不少的“冤枉钱”，后来经人介绍去了中央门外的一个老中医开的专家门诊，只吃了三个疗程45天的药就痊愈了。如果记者相信他，他愿意介绍记者前去看病。

　　在公交1路车站鼓楼医院的站台，记者刚下车，正往医院的门诊观望，就有一个年轻的女子凑上来问记者是否来看病的，准备看什么病，她认识好多专家，可以帮忙引荐。当记者随口说神经内科，她立马说这个科室不是鼓楼医院的强项，她认识一个小医院，这方面非常的有研究，已经治愈了很多的患者，而且收费非常的合理。

　　声音　医院深恶痛绝“医托”泛滥

　　对于医托，南京的各家医院说起来也是深恶痛绝。

　　中科院皮研所的高新元主任对于泛滥的医托现象也只能大倒苦水。高主任告诉记者，医托在皮研所附近出现已经有五六年的时间了，门口有一个50多岁的老头从开始干到现在，甚至还出现过两个不同医院的医托为了争病人打得头破血流的情况。而这些医托大都通过贬低皮研所，然后现身说法介绍其他小诊所的好处。有的医托为了丰富自己的知识，甚至跑到皮研所内购买有关皮肤病方面的书籍，还有的亲自买药来了解药性。医托介绍一个人可能会得50块钱，或者按照

药价提成，但是这样就害苦了患者。医院也在门口竖立了告示牌，提醒患者不要上当，但是收效甚微。

　　江苏省人民医院保卫处的黄处长表示，南京的医托大多来自湖南人和安徽人，也有不少是苏北人，还形成了各自的帮派。他们普遍文化程度不高，写给患者的指路条上甚至错别字连篇。医托们大多来自农村，年龄多在三四十岁，有男有女，比起在城市里卖苦力挣钱，这种靠嘴行骗更容易发大财。对医托，他们是打不得骂不得扣不得，抓起来送到派出所又因为没证据到最后还是给放了，而且还和医院打起了游击战，赶他们就走，一不留神又回来。有的狡猾的医托平常还装成患者拿着本病历在医院游荡，来掩盖自己是医托的身份，也给来就诊的病人带来迷惑。

　　鼓楼医院保卫处的赵处长告诉记者，虽然他们加大了对医院门口医托的打击力度，但是还是有很多的医托在医院门外的公交车站游荡。据他了解，南京的医托大多出自3个地点，一个是富贵山后宰门一带，一个是中央门一带，还有一个就是新街口附近。医托和雇主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还有的医托是“一人事多主”。医疗市场竞争进入白热化，为了生存那些处于弱势的医疗机构开始寻找“捷径”。逢此“盛世”，托们应运而生。

　　医托只拉门诊不拉急诊，只拉内科不拉外科，只看中医不看西医。

　　医院的工作人员还向记者总结了医托常用的几个伎俩。“以身说法”：“我以前经常腰痛，脸色蜡黄……后来那专家真给我看好了。”部分医托会假装自己曾患过某种疾病，然后以自己现在的健康来证明“专家”技术高超，为此他们还会下点工夫了解该病的一些症状，以便增加说服力。“移花接木”：“这位专家今天请假了，但我可以带你去找他。”看到有些患者准备挂某位专家的号子，他们就会胡吹自己认识这位专家，将患者带离医院。而如果患者之前并不认识这位专家，就可能上当。“喏，这位就是刚才那家医院的副院长，他明天就要出国了，幸好你遇到我。”在“专家”看完病后，他们还会让患者去开报销凭证。“你一会儿可以到医院三楼财务室开报销凭证，他们会开给你的。”当然，患者回到医院才知道自己被骗。医托常用的借口还有专家号已满。“先知先觉”：这个招数是用在患者已经上钩时。之前医托会“关切”地询问患者的病情症状，他们也会自己掏钱让患者打的前往，而等患者在路上时，他们马上打电话给“专家”，详细描述患者特征与病情症状。“专家”先知先觉后，当着患者的面一下子就能说中要害，让患者对其“高超医术”深信不疑，等到后面骗钱时也更容易上手。

　　措施　警方打击“医托”三步走

　　医托的危害显而易见，对患者来说，不仅被骗钱财而且耽误了治疗时机，对医院来说，干扰了正常的就医环境。但医托无异于难治的“牛皮癣”，记者在采访过程中就了解到，几乎所有的医院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都头痛不已：医院保卫科无权抓医托，只能驱逐在医院中的医托，而医托退到医院门口，形成了与保安对峙的局面；公安介入也有困难，若不能取得充足的证据也无法对其进行制裁。

　　另外，由于“医托”不属于普通的商品展销、义诊义卖、咨询宣传，也够不上影响交通，且受骗者因种种原因不愿指证或证据不足，在管理方面，缺乏法律依据，对“医托”往往是带到医院保卫科听教育、写保证书，然后是“今日归去，明日再来”，造成“医托”队伍日益壮大。以前“医托”主要是来自农村的中年妇女发发广告传单而已，现在则是知识含量较高的大学生，他们既懂一些医学常识，又颇懂得肿瘤病人及其家属病急乱投医的心理，很容易获得患者的信任。“托儿”们分工明确，互为依托，有的专门冒充医生拉拢病人，有的专门散发虚假的医药传单，还有人专门负责望风，一旦与管理人员发生争执，他们则仗着人多势众，群起而攻之。

　　不过，针对医托泛滥的情况，南京的警方在充分调研的基础上，已经主动与市容、城管联手，采取了“三步走”的策略：第一步，以街道城管与警方的名义联合发出通告，严禁任何人在院内及大门两侧20米内发放药品广告和其他宣传品，否则给予相关处罚；第二步，借助市容、城管联合执法，进行集中清理整治。过去进行整治，“医托”不是从医院逃到马路上，就是从马路移师医院内，现在的联合整治实行“两头堵”，把那些依然游荡在医院大门内外的“医托”一网打尽；第三步，对患者及其家属开展定岗宣传，及时揭穿“医托”的欺诈行为，让其不要相信“医托”的谎言。

　　同时，也有业内人士指出，打击医托还得从源头抓起。正因为有不少惟利是图的小诊所或不法行医机构的存在，才让医托有了生存的机会。有关部门如果能够加强对这些行医机构的管理，才能真正遏止医托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