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新生的中国式寻油

　　股权换油源计划一旦实施成功，长期被垄断的上游市场的游戏规则将被打破，这对中国的石油巨头们来说无疑是一种挑衅

　　文/本刊记者 王娜

    "一定要建立一起做事的信心。"2005年9月的一个雨天，崔新生充满 激情地坐在了记者面前，这位具有理念的经营者说话语速相当快，但却语调温和。

　　在身份由外界熟知的石油商会副会长，变成了北京民生商联国际能源顾问公司董事长之后，崔新生积极建立石油产业投资基金、抛出股权换油源计划，这立刻激发了高油价下命运堪忧的民营油企强烈的生存欲望，在业内引起了轰动。

　　按照崔新生的说法，股权换油源和中国石油产业投资基金的资金来源主要是让具有油源的外国企业或矿主，带着中国企业应得的份额油、以及一定的现金进行投资，与中国的民营企业的股权以一定的比例进行交换，是以合资经营的形势进行的一种股权捆绑油源的集合投资。中国民营油企也可用资产入股，包括与合资方共建的中小型油码头、石油运输系统、仓储或炼油厂及终端销售网点等方面进行合资合作。"民营油企要生存还是比较艰难的，有关政府部门应该给予引导，但他们却老是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没有给民营油企明确的路线，我现在实际上是在提供一条很好的路线。"崔新生在谈到股权换油源这一计划的动机时说。

　　正是因为看到了民营油企堪忧的生存现状，崔新生登上了石油产业的舞台，开始了用基金形式操作股权换油源计划。面对三大巨头(中石油、中石化、中海油)把控的中国石油产业，有人说他是在表演蚂蚁撼大树，有人说他是哗众取宠，但这却丝毫没有影响崔的自信，"有争议是好事，这证明大家都在关注这件事情，也表明这件事本身就是有价值的。"

　　铺路人

　　今年年初，为在中国境外设立百亿中国石油产业投资基金进行配套支持，崔新生注册了北京民生商联国际能源顾问公司，目标任务是由产业基金具体去实施股权换油源计划。当时崔因

石油商会副会长的身份而颇受关注，并没有太多人注意到他还是另一家公司的董事长。

　　8月29日，股权换油源真正引起了人们的重视。中国基金论坛、北京民生商联国际能源顾问公司、海湾阿拉伯国家经济投资署、沙特阿拉伯国家投资总局等代表协议形成"中国石油业产业投资联盟(CIPIC)"，并在境外发起设立"中国石油业产业投资基金，具体实施起了股权换油源计划。此时的崔新生已从石油商会出走，人们才意识到北京民生商联国际能源顾问公司董事长是他更为重要的身份。"最初是打算在境内设立基金的，但最终还是去境外做了，这有政策方面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是瞄准了境外的投资者。"崔新生告诉《法人》。

　　崔将基金设在了香港和新加坡等地。据他介绍，该基金在国外受到了热捧，多数投资方的认购额度都较大，他们主要还是将有稳定可靠的油源作为要求，目前基金已经基本被认购完毕。

　　而崔所说的政策方面的原因是，基金在国内市场还不成熟，中国的政策只允许设立证券投资基金，但他要做的是产业基金，政策上的不确定，造成了中国的民营油企很难接受崔所提出的这一新兴事物，在国内融资的难度也就可想而知。而此时，崔瞄准的一些境外投资者也正瞄准了中国市场，他们很快一拍即合，沙特投资总局与中国积极签署了初期投资3亿美元的基金投资协议。海湾阿拉伯国际经济投资署秘书长瓦西姆·纳克提表示，这种合作对沙特来说是非常重要的；沙特投资总局国际对外联络部高级主任纳依尔·艾克也表示，此行的目的就是向中国敞开大门，欢迎中国企业与沙特合作。"中国加入WTO以后，国外的投资者没有找到一个很好的路径来介入中国的能源市场，而中国市场上的民企虽然总量大，但是一直单打独斗没有力量，因此只有联合起来走出去，才能得到价值提升。"崔新生这样描述着自己现在的事业，这在他心里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情，他将自己形容为一个铺路的人，笑称自己最终得到的就是一些过路费而已。

　　在崔新生的美好规划下，国内石油终端市场将和能源国的供应机构有机对接，这样就避免了中间利润被跨国石油公司和投机商攫取的现象，不仅降低了中国民营油企的能源成本，也使石油供应国获取了更多的利润。显然，股权换油源计划一旦实施成功，长期被垄断的上游市场的游戏规则将被打破，这对中国的石油巨头们来说无疑是一种挑衅。

　　合作者

　　经历了今夏油荒的人肯定明白，这种挑衅也实属无奈之举。

　　今年8月，供油紧张波及南中国。两大集团优先保证自建加油站供应，一些社会加油站因此断了油源。加油站前排起的长长车龙，让人想起了石油危机时代的美国。国内的不少观点都将矛头指向了垄断上游的国内寡头，认为应该建立一个机制，让多种形式的主体参与国际石油的引进中。

　　在这样的背景下，崔新生的股权换油源计划就尤为引人注目。

　　另一个现实情况是，"国"字号石油企业走出国门屡屡受挫，很多境外公司已经表明态度，他们更愿意与中国民企合作，虽然中国的民营油企能否通过股权换油源之路实现自己的梦想仍然还是个未知数，但迫于艰难的生存现状，一些民营油企开始与崔新生接洽。"并不是民企想合作就可以加盟基金，民营油企实际上是被我们选择的对象，说句大白话，基金就是一个富人俱乐部，它是给富人理财的，也是有门槛的。外界很多人都没弄清楚这个情况，以为我在急于寻找合作对象，其实我现在一点也不急。"在采访的过程中，崔新生一再地向《法人》强调自己并不急于求成。

　　记者在崔新生的办公桌上看到了一张表格，这是有意向与他合作的民营油企填好的一张"申请表"，上面记载了这个企业的规模、利益职责、货币投资数额、所选行业(物流或是港口码头等)、需求比例(需要投资规模、日需油量、需加强的环节等)等内容。"现在已有30多家中国民营油企积极响应了这一计划，我们会有这样一个详细的申请表给他们填。"正说话间，崔新生办公室的电话响了，接完电话的一瞬间，崔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兴奋的对《法人》说："民企老板找来谈股权换油源的事，还不止一家企业，是拉着两、三家企业一块过来。这个事情不能太着急，要有一个过程。"

　　在与境外投资者的合作上，崔新生更是显得自信，在他看来，与境外企业谈投资是一件容易的事。印尼、马来西亚、新加坡、澳大利亚和海湾国家的多家能源公司参与或者申请加盟了股权换油源计划，这些企业同样会填一张显示情况和说明需求的英文表格，"前几天还有俄罗斯的企业与我接洽，他们也想要一个分享利润的机会。"崔新生的欣喜之情流露于言表。"昨天在东方君悦大酒店开会，讨论股权换油源的事情，国外有一家投资公司谈的比我还透彻，他们比我理解的还要深。所以我现在一点也不着急，可以说是从容不迫。"显然，崔新生从这些国外企业身上找到了更多的自信，"韩国的一个大型民营炼油厂也很赞成我提出的这个模式，其实，我提供的是一个方法论，是全世界都可以通用的模式。"

　　先行者"风险太大。"上海亚东国际货运有限公司董事长蔡大任说。这是很多业内人士表示出的共同担忧，政策上的、法律上的，甚至还有实际操作能力上的风险让股权换油源计划不能被大多数人所接受。而崔新生却认为只存在市场操作风险，根本不存在其他的风险。"基金是做的，不是说的。"他对《法人》说。此刻的崔比谁都明白，惟有做出成绩才能化解所有的质疑，目前所有的辩解都显得苍白。

　　就在这一片质疑声中，崔新生在一步一步地坚持着自己的理念。"10月有个收购计划，是印尼的一个炼油厂。"崔新生说。

　　8月29日下午，在北京西苑饭店鸿运厅举行的项目通报会上，崔新生对印尼项目如是描述："我们与在当地具有相当油气资源的中国光彩能源有限公司合作，以光彩能源为主体完成对一家正在投产的炼化厂的权益收购，到时能够满足数百万吨以上份额油的油权保证。"

　　"我们公司实施股权换油源计划已经进行了两年多的时间，现在已经在东帝汶、印尼等国家形成了合作模式。在实践运作中 ，我们总结了两点经验可供股权换油源计划参考：第一、在走出去的过程中，要与当地的政府打交道，融入本土文化，建立诚信而稳定的合作关系；第二、增强相互间的认识和认可度，使双方共赢。"光彩能源有限公司总裁张晓靖举例说。她认为，股权换油源是一种走出去的战略。在进行海外收购时，民营石油业有其独特的优势，不会引起政治风波，又能够达到相同的效果。

　　收购印尼的炼油厂只是崔新生股权换油源计划中的一部分，"我的目标是明年6月份以前，整个股权换油源计划基本上能完成第一个回合，民营油企的量能达到三四百家，这样就足够进行运作了，再大的量我们也没这个能力来运作它。"在崔新生的脑海里，有着这么一个短期的规划。

　　崔新生深知几千亿、几万亿的项目对他来说并不现实，所以，他邀请的都是一些小企业。"我们的基金锁定十家、八家小企业就已经了不得了，整个计划力争做到良性循环，一步一步向前推进。"

　　就在这一步一步向前推进的过程中，一些民营油企看到了曙光，加入到了崔新生的寻油先遣队中来。

　　这是一个缺乏洛克菲勒、卡耐基和摩根的年代，但更缺乏的是造就他们的环境和土壤。崔新生在现实环境下充满激情的摸索，注定备受争议；而他铺就出来的这条道路，也必定饱受质疑。崔的办公室里挂着一幅世界地图，他会排除一切因素对着地图不断地思考，在他的世界里，坚持自己的理念是第一位的。

　　而从油企老板到石油资本家到底还有多长的路要走，没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