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政部祭旗会计风暴 普华永道惹火四大神话破灭

“四大”之一的德勤在科龙事件中也难脱干系。资料图片
财政部处罚一览表

　　

“四大”之首普华永道被财政部“责令整改”。资料图片

　　有会计所玩火日出八份审计报告

　　普华永道中天等8家会计师事务所、23名注册会计师挨罚，财政部监督检查局人士称今后对该行业的清查、公告将趋于常规化

　　本报记者 范军利 北京报道

　　财政部一纸公告，在中国会计师行业掀起波澜。

　　7月29日，财政部发布第11号会计息质量检查公告，对8家会计师事务所和23名注册会计师做出处理处罚决定。值得注意的是，全球第一大会计师事务所普华永道亦现身其中。

　　“这是财政部首次对‘四大’下手，大家都在议论这次要刮‘会计风暴’了。”广州大华天成会计师事务所王扬说。

　　“对这次公告所产生的影响，我们事先是有所预料的。”8月5日，财政部监督检查局一位人士告诉记者，“这只是第一步。今后对整个会计师行业的清查、公告将趋向常规化。”

　　普华永道“惹火”

　　7月30日，普华永道北京分所主管合伙人林怡仲在接受采访时公开辩解：“第一，普华永道中天会计师事务所在此次抽查中并未受到行政处罚；第二，这些(部分媒体所报道的)标题不恰当地把其他会计师事务所被检查出的问题与普华永道联系在一起。”

　　8月1日，普华永道高层赴京，对近日普华遭遇的形象危机展开公关活动。

　　“普华高层公关一事，的确存在。”8月5日，上述财政部人士表示，普华高层近日曾拜访财政部有关部门，试图为媒体报道失误问题消除影响。

　　8月6日，普华永道一位不愿具名的人士向记者表示，财政部公告只是要求普华“对查出问题进行整改”，这是对普华永道工作提出的建议和意见，属于技术问题，并非行政处罚。而媒体报道有失偏差，使公众误解为普华永道出现较为严重的问题，遭到财政部行政处罚。

　　“我们高层正在考虑对部分媒体失实报道采取法律措施。”普华永道人士称。

　　财政部监督检查局人士告诉记者，在这次的处罚公告中，普华的确只是“责令整改”，不属于行政处罚，相对而言，性质不算严重。“接受处罚的是普华中天会计师事务所的两名会计师。”

　　普华永道中天是普华永道在中国的成员事务所，办公地点设在上海。2004年初，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发布“2003年度全国会计师事务所前百家信息”，普华永道中天会计师事务所以7.66亿元的年收入列首位，但指出此项排名是按“年业务收入”的多少排序，并不代表事务所在业务质量上的差异。

　　财政部公告显示，在抽查的55家相关企业中，10家上市公司为粉饰业绩不同程度地存在会计信息质量问题。根据上市公司公开资料，此次被财政部处理处罚的公司包括黄山旅游、京东方、ST金帝、锦化氯碱、渤海物流、三普药业和上工申贝等。

　　财政部认为，为10家上市公司提供审计服务的会计师事务所在审计中存在审计程序不到位、收集审计证据不充分的问题，特别是对一些上市公司利用关联方交易虚增利润、避免连续亏损等问题，缺乏应有的职业谨慎态度，发表了不恰当的审计意见。

　　在10家上市公司中，普华永道中天会计师事务所审计的公司为黄山旅游和京东方两家。

　　公开信息显示，2002年，黄山旅游投入4400万元用于证券投资，至2004年3月全部处置后亏损1852万元，该事项未在2002年报、2003年报如实反映。此外，2002年，黄山旅游还有一笔为避免计提无形资产减值准备对利润的影响而进行的3700万元的不当资产交易。

　　据《上海证券报》报道，普华永道中天负责审计的另一家公司———京东方的问题主要在于，该公司2003年需要更正的会计差错多达6项，涉及多计结转成本、少计财务费用、多计投资收益、漏计银行借款等。经调整，京东方2003年净利润减少4202万元，留存收益减少1681万元。

　　“在财政部调查之后，普华永道中天主动解除了与黄山旅游及京东方的2004年审计聘约。”财政部监督检查局人士表示。

　　另据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统计显示，2004年年报审计过程中，普华永道中天共解除了8家上市公司的审计聘约，除黄山旅游、京东方外，还有帝贤B、联通国脉、*ST天海、上柴股份、ST自仪和ST大化B.

　　“四大”神话破灭

　　“这次普华的问题，主要出在审计程序上。”财政部监督检查局人士告诉记者。

　　他认为，位列国际四大会计师事务所之首的普华永道会计师事务所，在会计审计业务方面，的确比国内一些会计师事务所有优势，但“四大”并非十全十美，无错可究。

　　值得注意的是，此次普华被财政部“责令整改”，正值“四大”在中国乃至全球声誉备受质疑的敏感时期。

　　在美国，“四大”中的另外一位———毕马威正面临“tobeornottobe”(“生存还是灭亡”)的困扰。

　　6月，美国司法部对毕马威涉嫌妨碍司法公正和非法销售避税产品一事展开调查，并开始讨论是否对其起诉。业内猜测，如司法部对毕马威进行控告，将有可能导致毕马威的消失，从而使“四大会计师事务所”变成“三大会计师事务所”。

　　在中国，同样是“四大”会计师事务所之一的德勤正因科龙电器而成为媒体关注的焦点。

　　8月3日，中国证监会对科龙电器的调查结果表明，2002年以来，顾雏军等人在科龙电器采取虚增收入、少计费用等多种手段虚增利润，导致该公司所披露的财务报告与事实严重不符，涉嫌构成未按有关规定披露信息、所披露信息有虚假记载及有重大遗漏等多项违反证券法有关规定的行为。

　　在此期间，为科龙电器财务报告出具审计报告的正是德勤华永会计师事务所。

　　作为全球性大所，在拥有多年会计审计业务经验积累的前提下，“四大”对自己的会计审计程序非常自信，他们在全球各地均行使一套自认为“完美”的审计程序。

　　“在中国，‘四大’的审计程序同样没有太多变化，这种做法导致‘四大’在审计中国企业时，会出现很多漏洞。”财政部上述人士表示。

　　据悉，此次被“责令整改”的普华永道中天会计师事务所便是在审计程序不到位问题上栽了跟头。

　　“他们那套审计程序根本无法发现中国企业出现的问题。”财政部人士称，“我们下去，一查一个准儿！”

　　据普华永道内部会计师透露，国际“四大”在会计审计过程中，通常偏重对企业所处行业的风险评估，如果风险问题获得认可，对企业其他方面的审计程序会相对简单。

　　“‘四大’认为，既然已经控制了企业的风险，那么，其他方面就不需要太多审计了。而根据中国的会计法，中国会计师事务所一般需执行的审计程序比‘四大’要多出一倍多。”财政部人士说。

　　世通、帕玛拉特等大公司系列财务丑闻案发生后，“四大”在国际上的信誉大不如前。调查显示，2004年美国发生的396起更换会计师事务所的案例中，有三分之二是放弃“四大”而改聘其他中小会计师事务所。

　　“四大”的信誉危机亦波及国内。据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的统计，共有104家上市公司变更了审计师。其中有27家上市公司炒掉了四大会计师事务所。

　　此前，“四大”几乎垄断了中国企业海外上市的全部审计业务。而毕马威、德勤、普华永道相继走火，使“四大”会计师事务所面临诚信危机。欲借“四大”助其走向国际市场的众多中国企业愿望亦落空。

　　“我们要打破的就是这种神话！”8月5日，谈及财政部公告对“四大”的影响，财政部监督检查局人士说。“‘四大’中还有一家公司也已出现问题，财政部正在调查，可能会在近期发布公告。”

　　财政部祭旗“会计风暴”

　　“这是会计师行业监管权转移后，财政部首次对该行业进行全面检查，并公开通报。”财政部人士表示。

　　2002年11月，财政部发文，将注册会计师行业监管权从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收回，转由部里监管。到2003年年底，全国各省市财政厅相继完成注会监管权的移交工作。

　　2004年初，财政部开始酝酿在全国范围内对整个注会行业进行彻底检查。

　　“此间，国务院领导对会计造假问题给予关注，这为我们后来检查工作中与其他部门沟通协调、形成政府监管合力打下很好的基础。”财政部人士透露。

　　7月29日，财政部监督检查局一位负责人在接受《中国财经报》采访时曾表示，去年，国务院副总理黄菊曾做出“企业做假账问题需综合治理，对出具虚假审计意见的会计中介机构，应严格追究法律责任”的重要批示。

　　在财政部内部，金人庆部长也多次要求“通过综合治理逐步解决会计信息失真的顽症，年年抓住若干个重点进行监督检查，常抓不懈。”

　　在此背景下，2004年5月，财政部监督检查局联合部里会计司、中国证监会等部门，组织全国部分省市专员办对18家会计师事务所展开重点检查，并延伸检查了事务所审计的相关企业。

　　“我们专员办查的是深圳市中喜会计师事务所，从2004年5月至8月，我办先后出动了二三十名检查人员。”8月8日，财政部驻湖北省专员办新闻发言人王建鸿告诉记者。

　　针对此次检查发现的问题，财政部及相关专员办依法对深圳乾嘉德会计师事务所(原深圳中喜会计师事务所)予以撤销，对浙江光大会计师事务所予以暂停经营业务，对华寅会计师事务所、天津瑞泰会计师事务所、山东东慧会计师事务所予以警告，责令普华永道中天会计师事务所、岳华会计师事务所、辽宁天健会计师事务所针对查出问题进行整改；同时，对违规注册会计师予以吊销证书1人，暂停执业6人，警告16人。此外，还将4家会计师事务所移交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进行行业自律惩戒，将牡丹江北龙股份有限公司等3家企业移交有关部门进行处理。

　　在上述处罚公告中，深圳乾嘉德会计师事务所(原深圳中喜会计师事务所)是遭受处罚最严重的。该所两名合伙人也分别受到吊销证书与暂停执行业务12个月的处罚决定。

　　“我感觉，现在会计行业的造假的确已经到了触目惊心的地步！”财政部一位参与检查的人士说。

　　财政部公告显示，深圳中喜会计师事务所仅有16名注册会计师。该所于2003年1月到2004年5月间，共出具了4098份审计报告，业务量明显超出应有的执业能力，大量审计报告没有履行必要的审计程序，内部质量控制相当薄弱，甚至故意帮助企业掩盖问题，在当地造成了很坏的社会影响。财政部依法做出了撤销该所的行政处罚。

　　“相当于每天要出具8份审计报告。每份报告后面都是一个企业！这怎么可能呢？”王建鸿说。

　　据深圳市财政局专员办一位人士透露，调查结果出来后，办案人员给中喜会计师事务所送处罚单时，发现该所消失了。“连人带所，都没踪影了！”

　　后来，检查人员考虑到深圳中喜会计师事务所的合伙人可能还会继续开设会计所执业。便去会计所审批部门查询。果然，该所的两名合伙人，新开了一家名为“乾嘉德”的会计师事务所。

　　“撤销会计所、吊销会计师执照，这都是最高级别的行政处罚。我们感觉，今后这种检查公告肯定会常规化，就像审计风暴一样。”王建鸿说。

　　上述财政部人士表示，从此次检查结果的处理力度及公告的透明化程度看，财政部已下定决心，将此次检查视为向会计行业造假开刀的信号。“下半年财政部还会继续发布公告，速度可能会更快，随时调查随时公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