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盘清蒸刀鱼售价万元 学者称整个长江生态买单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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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finance.sina.com.cn 2005年05月11日 09:33 新京报 | |
一盘清蒸刀鱼售价万元背后,是这一著名洄游鱼种濒临灭绝的事实,专家认为,真正付出惨痛代价的是长江生态 身长而侧扁,腹银而多脂,这条鱼因形似一把尖刀而得名。 长江刀鱼,学名长颌鲚,又称刀鲚。相对而言,人们更熟悉与它同属的另一种鱼———凤尾鱼,这是凤鲚的俗称,和刀鲚一样,作为近亲的两种鱼,平时栖息于中国东部接近江口的浅海,每年春夏间溯水而上产卵,是典型的洄游鱼种。 长江沿岸许多城市的居民,把长江刀鱼称为江刀,他们知道,相比油炸后装在白铁皮罐头里,六七元一盒出售的凤尾鱼来说,江刀的身价已有霄壤之别———在江阴的一家酒店,三条江刀凑足一市斤,清蒸入盘,价格一万元,这是今年的最新天价。 一些年纪稍长的江苏人也知道,这种巨大价差就形成在此前20年间。曾几何时,沿江城市的人们,在清明时节多少可以尝几回鲜,就像中秋月圆,赏菊吃大闸蟹一样。 “恣看收网出银刀”,是宋人苏轼之句,清代李渔则称之为“春馔妙物”。历史资料显示,刀鲚捕捞产量曾占长江鱼类天然捕捞量的35%~50%,其中江苏江段所占比例更曾高达70%.如今,寻常人家春食江刀的江南风俗已成奢侈。2005年,上海一家媒体在文章中写道:“吃过长江刀鱼吗?若拿这个问题来问现在的年轻人,恐怕得把问题换成:见过刀鱼吗?”5月1日,长江沿岸渔民手中的刀鱼特许捕捞证到期,今年的刀鱼季节正式结束。 截至目前,2005年长江刀鱼的总体渔获量尚无确切统计数据,但市场行情已可证明,这个数字较去年下降已成定局。来自中国水产科学研究院淡水渔业研究中心的一份资料显示,1973年长江沿岸江刀产量为3750吨,1983年为370吨左右,2002年的产量已不足百吨。 “这不是什么直线下跌,是呈几何级数下降,这证明我们对刀鲚资源的利用已至极限。”淡水渔业研究中心资源研究室主任施炜纲说。 两周之内,记者走访长江下游多个城市发现,几何级数下降的渔获量背后,昂贵的长江刀鱼,对捕捞者和经营者而言是损失而非获益;而在试图拯救刀鱼种群的学者们眼中,真正付出惨痛代价的,是整个长江生态。 渔民陈褚生的刀鱼季 陈褚生也承认,整个刀鱼汛期,他和弟弟两家一共才捕了300来斤刀鱼,只相当于上世纪80年代一网的捕获量。 4月26日早7时54分,一条30厘米长的江刀被拉出江面,阳光下闪亮的鱼身快速拍打水面,随即,卡在网上的这条鱼悬空而起,它拼命将头扭向江水,身体忽左忽右,一次次弯成僵硬的半圆。 这是常熟渔民陈褚生当天捕到的第一条长江刀鱼,两个小时前,他和弟弟陈褚根各驾一艘柴油动力渔船,从常熟浒浦渔港出发,向东驶入苏通大桥附近长江江段。这是62岁的陈褚生最喜爱的一个江刀渔场。 7时10分,陈褚生的妻子陆凤英和小儿子陈良,将一张流刺网撒入两船之间的江面。 五六分钟后,500多米的大网在两船拖拽之下,顺江流呈弧形缓缓向前拖动。此处江水浅急,历来是江刀鱼道,网格3厘米见方的流刺网直达江底,恰可拦截鱼群。 这个上午,在反复两次撒网拖拽动作之后,陈褚生兄弟得到了他们在这个刀鱼季最大的渔获:大小江刀共159条约30斤。 但陈褚生本人并不像目睹这个过程的记者那样兴奋,收获来得太晚了,此刻已是江刀落市时节,鱼贩们给出的收购价不及高峰时期的十分之一。 一个多月前,长江上的渔民会见到鱼贩们驾着快艇疾驰而来,后者搜寻着每一条捕获江刀的渔船,开出1市斤700元至1000元的高价,而当时的市场上,江刀一度出现1市斤2000元的天价。 但在那个时候,陈褚生只能冲贩子们摆手。 3月15日,这个捕了一辈子刀鱼的老人撒出了2005年刀鱼季的第一网。市场上的空前高价,让他仿佛面对一场最高投注的赌博,“拧慢船的油门时,我的手都有些发抖。”陈褚生说。 那一天,当500多米长的流刺网从江中缓缓拉出,陈褚生见到了他捕捞江刀生涯中的第一张空网,就在当天,他共撒了4网,全是空网,刀鱼无影无踪。此后8天,仍是一无所获,第9天,他的流刺网上出现了2005年第一尾江刀,但那一整天的收获,只有区区2斤零8两。 “这是任何年份都没有过的事情。我的感觉是,今年的江刀起码比去年少了一半。”4月26日,陈褚生对今年刀鱼季的开局不利仍然耿耿于怀,他面无表情地低下头,右手食指无意识地一下下划着船板。儿子陈良此时接过话头,“我爸捕了几十年江刀,今年以前从来没碰到过空网。你能想像他的心情吗?一个农民种了一年地,到头来颗粒无收,会是什么样的心情?”事实上,当记者事后将陈褚生4月26日的收获情况告知常熟渔政站一位工作人员时,对方简直无法相信,“会有这么多吗? 今年鱼最多的时候是最近几天,但一条船一天捕10斤已算是好收成了。”这位渔政人员的惊讶有其理由,这个春季,沪苏皖多家城市媒体发出刀鱼“失踪”的惊呼,上海《文汇报》4月1日报道:南通渔民李金贵从2月初起捕鱼数十日仅获刀鱼5条。 陈褚生也承认,4月26日的收获是他今年难得一见的幸运。整个刀鱼汛期,他和弟弟两家一共才捕了300来斤刀鱼,只相当于上世纪80年代一网的捕获量。 这位老渔民脑海中,有一张清晰的江刀产量表:“1973年以前,我们也是两条船捕江刀,但船是摇橹的帆船。网只有现在的三分之一长,质量又不好,捕一次鱼,就要补一次网。但在清明前后,一网下去,最少能捕到200斤江刀,最多时能有600多斤。 “1973年江刀最多,我们村一个高手在清明前后一个月抓过1万斤江刀,我那年抓了6000来斤。我捕过最大一条江刀有6两重,那时的江刀个子匀,4条鱼就够一斤了。”“1973年以后,江刀一年比一年少,一年比一年瘦。1995年以后数量下降最快,但当年一网还有四五十斤,1997年一网就只能网二三十斤了。”“到了2002年清明前后,一网撒下来,就只有一条两条了。那年江刀的价钱就猛往上翻,渔船上的收购价上了1斤500块。2003年和2004年江刀数量降得不算明显,但清明前后渔船收购价升到了每斤650块。” 天价江刀策源地 江苏靖江市新港镇渔婆农贸市场,两个月前曾是2005年天价江刀的重要策源地。市场内曾多次出现“抢鱼”风波,甚至有人大打出手。 4月29日上午,离陈褚生渔船数十公里的江苏靖江市新港镇渔婆农贸市场,每家水产店仍有刀鱼出售,此时,2两以上的刀鱼售价在每市斤百元以上。 这个看似平静的靖江市最大农贸市场,两个月前曾是2005年天价江刀的重要策源地。 “2月底和3月上旬,我这里的江刀卖到了每市斤1800、1700元。这样的好行情持续了一个星期,比去年高出300来块。”一位刘姓摊主用手拨弄着刀鱼身上的冰凌,有些激动地回忆说。 那段时间,每天都有不少辆高级轿车停在市场门口。从上海和南京等地来的车主要求购买正宗的长江刀鱼,但他们中的许多人会被“劝走”,原因是江刀严重缺货,出再高的价钱也难买到,买鱼还得靠“关系”。 那也正是渔民陈褚生为空网懊恼的时段,显然,江刀的行情与江上的渔船有直接因果。 而有钱主顾们之所以云集渔婆农贸市场求购“正宗”江刀,原因还与长江刀鱼的洄游习性有关。靖江自古有“刀鱼之乡”美称。据称,海潮涌入长江口的最远点恰在靖江新港,江刀自古会在这里汇集成群,并且,当洄游至此,鱼体所含盐分逐渐淡化得恰如其分,加之性腺开始加速发育,所以此处江段所产江刀味道最美。 当地市场人士透露,靖江市新港今年所产江刀实际非常之少,多数江刀从上海和江苏其他江段汇集而来,冠之“靖江刀鱼”以博高价。更有甚者,将上海捕捞的海刀和安徽巢湖等地捕捞的湖刀,放到本地的江水中“镀镀金”,冒充江刀。 顾名思义,海刀指近海捕捞尚未洄游的刀鱼,而湖刀,是长期生活在淡水中的江刀同类,真正的食客们都知道,海刀、湖刀虽与江刀外形相像,其滋味不啻天壤,价值也无从比拟。 另有摊主告诉记者,今年江刀刚上市时,市场内曾多次出现“抢鱼”风波,甚至有人大打出手。一些水产店内一度出现拍卖江刀的场面。有人证实,最贵的一斤江刀超过了2000元。 这个春天,江刀身价空前蹿高成为长江沿岸的普遍现象。数家当地媒体对此均有报道:3月15日,南京的江刀零售价一反往年上市后逐渐下滑的常态,条重150克(3两)的售价从上市初的2400元/公斤飙升至3000元/公斤,创下了近四五年来的新高。 3月,苏州市场上喊出一公斤江刀4000元的天价。 3月,上海市场的江刀突破一公斤4000元。 4月12日,安徽铜陵市场上的“长江刀鱼”已经“全面上市”,并开出一公斤3600元的天价。虽然此江刀被专家怀疑为隔年冰冻的陈货。 “清明前鱼骨软如绵,清明后鱼骨硬如铁”,食客的胃口也是江刀行情的重要决定因素。 自古以来,江刀、鲥鱼、河豚并称“长江三鲜”,因刀鱼应市最早,故列三鲜之首,但此鱼体内细刺极多,因而鱼骨软硬在清明前后的变化,大大影响其口味。 一位酷爱吃江刀的南京食客描述:“清明节前的江刀,肉质细嫩爽滑,鲜美不可方物,鱼刺入口即化。那感觉让人只想闭目细品,如痴如醉。”清代美食家李渔也有记述:“食鲫鱼及鲟鳇鱼有厌时,鲚则愈嚼愈甘,至果腹而不能释乎。”这几年,清明前的江刀成为长三角城市中最时尚的礼品之一,但最能体现其价值的,还是酒楼饭肆中的一盘清蒸刀鱼。 与靖江市一江之隔江阴市,经济实力位居全国百强县市前列,此间一家江鲜馆员工透露,清明前,馆内一盘清蒸江刀售价曾高达6000元以上。他说,一盘一般盛3条江刀,重约1斤左右。 资料显示,清明前江刀鱼肉,每百克含脂肪16.8克,蛋白质14克,磷1.1克。而清蒸江刀的妙处在于,入盘并不去鳞,高温之下,鱼身细鳞化为滴滴油珠,更添鲜美。 业内知情人士称,在今春的江阴,有高档饭店每盘清蒸江刀价格在万元以上。 不仅如此,江阴一位江鲜馆老板说,清明前,他每天都会为江刀的来源发愁,因为各家饭店的竞争就集中在这条鱼身上:“哪家饭店今天有正宗江刀,哪家的生意就好,因为这意味着有钱的食客将会光临。”媒体报道显示,类似竞争情形也一度出现在上海、南京、苏州、无锡、常州、南通等地。 一条鱼的捕捞成本 陈褚生、陈褚根兄弟俩所捕300多斤刀鱼共卖2万余元,但两艘船消耗的柴油价值就达4000多元。这样分下来,每家人只能分8000元左右。 而这8000元,要供陈褚生一家三口半年的所有生活。 4月26日中午时分,在苏常渔19037号渔船的甲板上,陈褚生指着分成大中小三堆的江刀向记者估算他当天的收入。 2两以上的大江刀56条,计14斤2两,每斤60元;1两半至2两的中江刀65条,约10斤,每斤15元;1两半以下的小江刀38条,约4斤半,每斤5元。 2005年刀鱼季最大的一次渔获,为陈褚生兄弟带来了约合千元的收入,从金额上讲,这30斤鱼的卖价还不及3月下旬他首次收获2斤8两江刀的收入。那时大江刀每斤700元,一网卖了1400多元。 今年春天,陈褚生、陈褚根兄弟俩所捕300多斤刀鱼共卖2万余元,但两艘船消耗的柴油价值就达4000多元。 这样分下来,每家人只能分8000元左右。而这8000元,要供陈褚生一家三口半年的所有生活。半年之后,他们兄弟将再次驾船入江,捕捞凤鲚。 现在,陈褚生面对的另一个问题是,船和网成本无法收回。 “我后悔买这张网了。”陈指着那张白色化纤丝织成的流刺网说,这是他一生中所买的最贵的渔网,价值6000元。 对他这样一个老渔夫来说,拥有这张捕刀鱼的专用网,本来就像战士想拥有一条好枪一样自然和必需。4年前,为了给30岁的小儿子陈良娶亲,59岁的陈褚生决定再搏一把,于是花4万元买了一艘二手小型钢质柴油机渔船,同时咬牙添置了这张昂贵的流刺网。 “我捕了一辈子江刀,知道江刀这些年一年比一年少,但我万万没想到江刀产量下降得这么快。”4年前,陈褚生购买船网时,一个江刀季节的收入,起码是现在的两倍。 而此次他从记者口中听到了另一个坏消息,自2002年长江实行春季禁渔以来,每年上千张的江刀特许捕捞证,在最初两年备受渔民青睐。今年,却有相当一部分留在了渔政部门工作人员手里。以常熟市为例,29张证只发出14张。 一同打渔的小儿子陈良本打算子承父业,但现在他改主意了:江刀已经没几年可捕了,而凤鲚的数量也一年年减少,渔业已经无利可图,必须抓紧时间“进厂”。 “村里的年轻人没人看重捕鱼了,捕鱼会饿死的。”陈良这样回答记者,他挥手指了指江岸边的工厂、江里的采砂船。 失踪的何止是江刀 同列“长江三鲜”的长江鲥鱼,在长江里失踪已长达五六年。其过程同样是在近十几年数量锐减,洄游路线缩短,接着彻底消失。 在负责管理陈褚生渔船的常熟市渔政站,副站长张锦华透露的数字同样让人不安:1973年,苏州江段产江刀400吨左右,仅常熟就产70吨,而2004年,常熟只产出2吨左右的江刀。 而在长江刀鱼的权威研究机构———中国水产科学研究院淡水渔业研究中心,资源研究室主任施炜纲已无法向记者提供2002年之后的江刀总体年产数据:“据我所知已没有权威的统计,因为数量太少,很难统计了。”在施炜纲眼中,江刀是很美的,像一把把银白色的刀子,每年2月底3月初从东海进入长江,抽刀断水,逆流而上,其速度之快,只用十几天的工夫就能穿越上千公里,最远到达湖南的洞庭湖里。“江刀的游动,宛若剑术高超的侠士,在晴空里表演最神奇的剑术。”大量历史资料证明,从长江口至湖南洞庭湖,自古皆为刀鲚出产地。更有权威资料显示,历史上刀鲚捕捞产量曾占长江鱼类天然捕捞量的35%至50%,其中在江苏省江段所占比例更曾高达70%.“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上世纪70年代。”施炜纲说。 “但是,到了上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湖南湖北江段就基本上找不到洄游的刀鱼了。两三年后,江西江段也没有了。1996年左右,安徽江段也形不成渔讯了。 “江苏江段也不能幸免,1997年、1998年左右,首先是南京没有了渔讯,后来,镇江、扬州江刀产量也锐减。现在,刀鱼的洄游路线大大缩短,能形成渔汛的最上游,仅至江苏的常熟、江阴一带。”施炜纲说,江刀的现状总让他想起长江中另一种水生动物———中华绒螯蟹(野生大闸蟹)。“这种蟹也是洄游类动物,1992年在湖北武穴江段还有,仅10年多一点时间,就只剩下上海江段有了,每年只有一二吨产量。”“江刀也许还没有这只蟹幸运,因为这只蟹人工繁殖已经成功,即使它在长江中消失,它的种群还没有消失。但江刀的人工繁殖还没成功,如果不珍惜,也许连种群都保不住。”施炜纲提高了他的音调。 另一条有可比性的鱼是同列“长江三鲜”的长江鲥鱼,这种鱼在长江里失踪已长达五六年。其过程同样是在近十几年数量锐减,洄游路线缩短,接着彻底消失。 “可怜鱼”有来无回 秦安?认为,如果不是江刀有护身符———清明之后“骨硬如铁”,从而不再是美味,它也许早就灭绝了。 “从一条鱼的角度看,江刀的洄游是非常悲壮的。你想想,春暖花开,江刀们奋力游进长江,是为了恋爱,产卵,繁殖它们的后代。但是人类,却在江上张了千张大网,在它们没来得及繁殖前将它们捕获!”71岁的南京大学副教授秦安?说。 上世纪70、80年代之交,秦安?在南大生命科学院袁传宓教授的带领下,参与了国内较早的江刀研究。“这种鱼性格很暴躁,触网被捕后,不像别的鱼那样安静,而是不甘心地拼命挣扎,耗氧量大,几分钟就死掉了。我们还不知道这种可怜的鱼到底是缺氧而死,还是惊吓而死,总之那是死不瞑目呀。”渔民陈褚生也告诉记者,除了正规的捕鱼船外,江中还有许多违规的小拖网、深水网和插网等网具,有些网网眼很小,对水生鱼类大小通杀,甚至连鱼卵都能挂住。 秦安?认为,如果不是江刀有护身符———清明之后“骨硬如铁”,从而不再是美味,它也许早就灭绝了。这是大自然留给江刀的一条生路。这时,江刀才有机会游到产卵场完成繁殖。 然而,当江刀卵变成鱼苗后,返回大海的路也极其艰难。另一位学者特别提到1989年那场鳗苗狂潮。其时,由于国内外鳗鱼价格疯涨,人工养鳗可获巨利,而鳗鱼的人工繁殖却无法解决。一时间,长江下游张网、插网密布,疯捕鳗苗。 “鳗苗网的网眼,小到可以挂住颗粒稍大一点的粒状鱼卵。由于捕鳗苗季节与江刀幼苗返回大海时间有部分重合,一时间,无数江刀幼苗被挂死在鳗网上,最终被当做废料扔掉。” 基层渔政人员的反问 面对学者们江刀应禁捕的观点,常熟市渔政站一位基层工作者提出反问:“几千年没捕光,这二三十年就能捕光?”他认为,江刀减少的主因是长江水污染。 “现在看来,我们20多年前的呼吁没起到作用,江刀的今天,还是被我们的乌鸦嘴说中了。我很痛心,因为这完全是可以避免的。”秦安?说,上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南大生命科学院5名老师研究了五六年江刀,那时就觉得江刀的数量一年比一年少。所以,他们多次在各种国内学者交流会上呼吁限捕江刀,并向国家动物协会反映过。 现实的情况是,国家相关部门已注意到长江鱼类资源问题。2002年,长江开始实行春禁,对长江中的刀鲚和凤鲚(俗称凤尾鱼),实施了限捕措施。 在江刀繁殖季节4至5月,农业部要求渔民持特许证方可捕捞刀鲚。 但施炜纲和秦安?都持有同样的观点:按目前情况,江刀应该是禁捕,而不是限捕。“为了保住这个种群,江刀味道再美再鲜,人类也要暂时放弃这道美味。”施炜纲的理由是,人类要想对江刀可持续利用,就必须找到一个“拐点”。“假如在不捕捞的状态下,长江里有500吨江刀,今年人类捕掉了250吨,明年它通过自然繁殖还能恢复到500吨,那江里保有250吨就是‘拐点’。 “人类在‘拐点’以上利用资源,就是可持续利用。 在‘拐点’下利用资源,就是毁灭性利用。毁灭性利用的结果,就会让这个物种灭绝。这是科学规律。”施说。 面对学者们的观点,常熟市渔政站一位基层工作者提出反问:“几千年没捕光,这二三十年就能捕光?”他认为,江刀减少的主因是长江水污染。 “试问,经济发达的城市,有几个能在其内河中找到鱼?江刀为什么快灭绝了,问沿江工业带那些纳税大户去。”这位渔政人员说。 近期,全国政协人口资源环境委员会和中国发展研究院共同组织了“保护长江万里行”考察队,参与考察的中国发展研究院执行院长章琦事后对媒体说,重庆一带是小型炼焦、炼矿企业,到了湖北、江西、安徽、江苏,放眼两岸,众多大型钢铁、造船、拆船等重污染企业沿江密布。更要命的是,这些企业的污水处理装置几乎都是“聋子的耳朵”,相当部分污水未经处理就直接排入长江。 据《中国环境统计年报(2003年)》统计,当年长江流域废水排放总量为1639亿吨,其中工业废水排放量725亿吨,生活污水排放量914亿吨。 施炜纲的另一职务,是农业部下设的长江下游渔业资源监测站站长。他举例说,1999年春,在长江镇江段,原设立的刀鲚监测点由于受附近一家大型企业排污影响,刀鲚踪影全无,而此时附近南京、江阴刀鲚产量却一直稳定。 “即使污染物浓度一时不至于置刀鲚于死地,其长期慢性毒力也会影响刀鲚生殖系统,造成生殖系统畸形,繁殖力下降。此外水体中污染物的存在也会影响到水域中饵料生物的丰富,并进而影响刀鲚的肥满度,使刀鲚商业价值下降。”施炜纲说。 渔民陈褚生也认为江刀是从1973年后开始减少的,“那以后,江两岸的工厂建起来了,污水、废水排进来了。”儿子陈良补充道,他经常在一些大工厂附近江面看到被污水呛死的鲤鱼、鲟鱼和鳊鱼。 一生捕鱼的陈褚生,一日三餐都在船上,饮用水也直接取自长江。他最直接的感受是,“从前的江水有股甜味,现在的江水,不好吃了”。 谁来保护江刀产卵场 到目前为止,沿江两岸没哪个地方对江刀产卵场调查进行立项,没有人知道新的产卵场在哪里,也没有人知道这些地方是否正在被采砂船或各种江面工程破坏。 对江刀数量锐减的主要原因,上海水产大学教师何为有自己的看法———江刀产卵场已被普遍破坏。 秦安?告诉记者,上世纪70年代末他们那次江刀调查,一大收获就是搞清了当时江刀的产卵场特点。“当时江刀的产卵场主要分布于安徽、江西、湖南江段,一般是与长江相连的湖泊或内河水湾。”对这个信息,近年一直奔波在江刀研究第一线的何为声音急促:“你知道吗,这些原始的产卵场现在基本都被破坏了,当地为了防洪或者发展渔业,在那些湖泊、水湾上都建了水利工程,只在人有需要时才打开与长江相通的闸门。谁来满足江刀的产卵需要呢?”何举例说,安庆江段有个菜籽湖,是江刀传统的产卵场,现在因防洪需要堵上了,洄游的江刀根本游不进去。“关键是国内的水利工程过去没考虑到这些,没有建鱼道。”秦安?的看法是,长江里现在还有江刀,那么从道理上讲就一定还有产卵场。 “但到目前为止,沿江两岸没哪个地方对江刀产卵场调查进行立项,没有人知道新的产卵场在哪里,也没有人知道这些地方是否正在被采砂船或各种江面工程破坏。”何为说,“如果再不保护好这些为数不多的产卵场,人类的进一步活动极可能陷长江刀鱼于灭顶。” 假如你是一条鱼 “人类在拓展自己生存空间的时候,多想想鱼和其他动物就好了。否则,受惩罚的那一天总会到来。” 4月27日下午,上海水产大学鱼类学教授唐文乔听记者说明来意后,笑笑说:“你可以换个角度,从一条鱼的角度看问题。”“如果你是一条刀鱼,你就会对人类近20年的许多举动感到愤怒。想想,你和同伴从海里游到江里,有着快乐和自由自在的心情,因为长江是你的家。 “你和同伴逆流而上,你喜欢那种水流的感觉。但你发现,江里的水流变缓了,因为江上游建了不少大坝。然后你发现有些地方的江水的味道不好了。 “你游呀游,想寻找到自己出生的地方,生下你的下一代。但一道闸门把你的路堵死了,或者那条支流有着呛人的味道。你还发现,许多江堤不是土的,变成了水泥的,许多岸边你喜欢的水草没有了。 “远不止这些,你吃得也并不愉快。你喜欢的小虾、小银鱼都少得可怜……”唐文乔完成他的假设后说,这不只是一条江刀的事,是生活在长江中所有鱼的事。“人类在拓展自己生存空间的时候,多想想鱼和其他动物就好了。否则,受惩罚的那一天总会到来。”渔船上的陈褚生则自言自语:“不知在我70大寿的时候,还能不能在长江里看到江刀。”儿子陈良说:“我有10来年没见过长江鲥鱼了,都忘了它长什么模样。再过10年,我会不会也忘了江刀的模样。” □本报记者 宫靖 上海、南京、苏州、无锡报道 长江生态告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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