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周刊：郎咸平怎样无缘候选经济人物大名单

　　□赢周刊记者 朱峥

　　中央电视台12月初公布的2004CCTV中国经济年度人物候选人名单引起的关注和质疑是显而易见的。

　　郎咸平成为焦点之一。

　　对他的评价，或者说是臧否，构成了直接对立的两大阵营：一方是国企改制的批判派，而另一方则是维护派。两大阵营的抗衡从郎2004年的“炮轰”行为以后一直到现在。

　　人们锲而不舍在等待一个评判，一个来自官方的立场。

　　对于2004CCTV中国经济年度人物候选的关注，其实就是在等候答案的过程。

　　于是，当候选人名单出来后，就有了许多的激动，有了许多的故事……

　　我们特派记者进京，目的只有一个：告诉你这个名单背后轰轰烈烈的为什么。

　　——编者

　　是忽略？还是忽视？

　　12日，在评选活动剧组所在地梅地亚中心，专程从广州北上的本报记者见到了此次年度人物评选总导演石世仑。

　　“为什么候选人名单里没有见到郎咸平的名字？我们的评委根据(今年年度人物评选)标准来衡量，实际上最后就是郎咸平的选票不够。候选人评选结果代表了评委的理性判断。我们对所有入选的候选人和没有入选的人士都没有情感上的成分。” 石世仑用缓慢的语气、以简短的语言肯定地说。

　　记者随后电话采访评选活动另一总导演王朝阳时，王朝阳告诉记者：“我们提出评选标准以后由评委投票，这是评委的选择。应该说央视本身不应该有一个主观态度和倾向。我们尊重最后这个候选人结果。”

　　而2004CCTV中国经济年度人物评选评委之一、《中国企业家》社长刘东华的观点更为直接：“郎咸平没有入选非常正常。相当多的评委认为他根本没资格入选。”

　　谁遗漏了王石？

　　据悉，今年央视对评选标准进行“微调”，提出创新、责任和健康，与2003年年度人物评选的标准有所不同，用剧组负责人的话来说就是“对年度经济人物的光环感适当减弱”。以往评选标准针对企业家比较多，没办法用企业家的标准来衡量其他领域的候选人。

　　当央视评出一个中国经济年度人物的时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一种判断，这种判断本身的影响力比较大。因此，年度人物的评选不可能脱离宏观背景。去年以来政府对经济进行宏观调控，稳健发展，避免各种风险，同时积极主动推动改革。从今年的候选人名单可以看出一些端倪。

　　王朝阳向记者透露，今年在第一阶段候选人名单提名时，评委推荐房地产业候选人比较少。中国富豪多数是房地产业的，房地产业对整个国民经济的推动起很大作用。但今年国家对房地产业等投资过热行业进行宏观调控，收缩信贷资金，防范房地产业风险。正是基于风险防范考虑，房地产业的候选人提名较少，在央视的三个标准中可能不符合“健康”标准。据透露，王石也被提名，但最终还是没有进入候选人之列。

　　郎咸平得不到“大量”的支持

　　上个月活动开始时，候选人的提名来自观众、网上提名和媒体精英、企业家及经济学家提名。由全国100多位知名经济学家、历届中国经济年度人物获奖者、国内国际经济研究机构的学者、知名经济管理学院院长、国外驻华机构的首席经济顾问和媒体精英等组成提名委员会，剧组一共发出130多张选票，前100张有效的选票将作为最终的提名依据。而发出这100张选票的提名委员会委员也将组成最终的评选委员会。在提名人选产生后，根据各方面汇总的提名，最后确定20位候选人以及最后的获奖者。

　　“我们特别希望在提名阶段不要把谁遗漏。”石世仑对记者说。据央视经济年度人物总导演王朝阳介绍说，在评选之初，郎咸平教授也曾得到提名，但在进入候选人名单的投票中最终落选。至于郎咸平在候选人提名阶段的票数到底是多少？央视有关人士称不对外透露。

　　有媒体报道说郎咸平教授最初获得了大量网友和观众的支持，但最终因未通过专家组评审而出局。当记者向央视剧组求证时，剧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大量”用词不对，应该说是有网友和观众支持。剧组经常不定期召开策划会，汇总提名情况，征求意见，人数不是很多，参加策划会的成员主要是一些媒体人士、经济学者等。

　　■评价

　　国企批评者？噪音制造者？

　　□赢周刊记者 朱峥

　　无独有偶，《南方周末》几乎和央视同一时间推出了2004年度人物候选人名单。

　　《南方周末》“关注那些对中国进步和我们的生活产生重大影响的人”，在《南方周末》年度人物候选名单上，郎咸平作为候选人之一，《南方周末》的候选人理由这样写道：“郎咸平痛陈国企改革中的国有资产流失流弊，引发了围绕国企产权改革的激烈论战，‘郎旋风’引发的争论话题也突破了这一现象本身，触及对改革取向的反思。”

　　“假如郎咸平入选CCTV候选人名单，肯定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如果央视选上郎咸平作为候选人，根据央视的标准，怎么点评和介绍他今年的影响和成就？” 中国社科院经济研究所副研究员朱恒鹏反问道。

　　左大培：有些企业家非常不喜欢别人的批评

　　与朱恒鹏持同一观点的还有社科院经济研究所研究员左大培。他认为假如郎咸平入选，起码是相当尴尬的一件事情。“成为候选人的企业家里头有些是郎咸平的对头。中国有些企业家是非常不喜欢别人批评他。”

　　左大培最近有篇文章在网上转载，名字叫《国有企业老总们的MBO是最大的腐败》。原来是发表在社科院网站的一篇学术文章，被网站转载后其中的一个观点就被放大。在采访左大培之前，他说如果只是讨论这次郎咸平为什么出局的事情，电话采访就可以。因此，虽然只是电话采访，时间很短，记者但仍可以感受到他的情绪和语气中透露出来的一如既往的坚持，甚至对某些看法的不客气。对于郎咸平这次事情的采访，左大培说这是一种感想而已。

　　我很怀疑这个评选有没有民意的基础？我觉得这里头的程序有问题。有报道说本来郎咸平呼声很高，但是最后在所谓的专家组(或叫其他名称)开会讨论的时候没有通过。

　　有些企业家很不喜欢郎咸平。现在不让郎咸平入选就是反击郎咸平的表现。头几年为什么出现学者可以入选，因为他们没有对企业家的利益造成威胁，甚至是给企业家唱赞美诗的人。今年出了一个反企业家标准的人，没有入选是很自然的事情。

　　国有企业的企业家对国有资产要不要负责？那是人民的财产呀。郎咸平批评他们不就是叫他们履行责任吗？如果不是这样，我们的环境能叫健康吗？没有郎咸平的这种批评能健康吗？他代表的潮流是对产权改革和企业改制思路提出置疑。

　　刘东华：把郎咸平噪音剔除出去

　　每个人对中国经济年度人物的期待不一样。刘东华认为CCTV中国经济年度人物的评选是“代表了我们这个时代”。改革开放之后，实际上旧的价值观基本崩溃了，新的价值观还没有建立起来，整个社会的是非观、荣誉观与财富价值观都需要重新建立，这种评选活动本身也是推动正确价值观建立的过程，也是一个手段。“关键是怎么做。要做到十全十美实际上很难，能不能代表社会主流、代表未来。我觉得中国经济的年度骄傲不仅仅成为年度的骄傲，而且应该经得起历史的考验，由年度骄傲将来成为世纪骄傲。”

　　到截稿的前一天晚上，记者终于联系上此次年度人物评选评委之一刘东华。提到郎咸平，刘东华原本平和的语气突然变得硬朗起来——他一直在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认为郎咸平制造的基本是噪音。2004年经济生活中的噪音，而且是对改革的反动。任何评价都有价值判断，都带着是非观、价值观，都有个性，尤其是主流的、权威的评价更应该如此。我恰恰认为央视年度人物评选，一开始两届不错，后来有点平，但我认为今年还是比较负责任的，包括标准和对候选人的筛选。郎咸平的观点就是对改革战略的一种置疑，对企业家精神、企业家价值的一种践踏，而且完全是哗众取宠。

　　郎咸平的一个重要观点就是国有资产的流失，认为很多管理者把国有资产划为己有。中国刚刚搞了20多年改革开放，刚刚开始对企业家精神企业家价值有一点点承认，郎咸平举的例子就是对着张瑞敏、李东生这样最优秀的企业家开刀。郎咸平认为中国国有资产流失是他们的责任。

　　改革本身就是一个巨大利益的分配，肯定有些人是有不满情绪的，郎咸平恰恰是利用了这种不满情绪。实际上他说的事情和大家理解的事情完全是两码事。社会刚刚开始有了一种尊重企业家的氛围，郎咸平的讨论通过这种愚弄民众的哗众取宠方式想拉着历史往后走。我非常高兴就是央视今年的年度人物评选把一些噪音剔除出去，把一些哗众取宠的人剔除出去，毫无价值的噪音赶紧掀过去就算了。

　　朱恒鹏：郎咸平显然是扭转整个改革的方向

　　中国社科院经济研究所副研究员朱恒鹏是较早回应郎咸平的学者之一。

　　郎咸平的观点在一些主流经济学家和企业家看来是负面的。坦率地讲，郎咸平“耸人听闻”之处不在于揭示什么国有资产流失，其实国有资产流失问题是一个老话题了，而在于他所提出的“停止国有企业改革”。这显然是扭转整个改革的方向，中央电视台希望年度人物评选是一种荣誉、一种标杆，这一点郎咸平是不符合的。央视作为一个国家级电视台，必须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任，所以不能引导郎咸平式的炒作。

　　郎咸平的论证让国内学者很不齿的一个原因，就是他所用的论证方法脱离了学术规范和基本的学术良心。这个问题普通老百姓听不懂也不愿意去听，国内的经济学者很多都不想去反驳他，但是后来发现民众的情绪很重，作为一个有责任的学者，我们应该阐述清楚，改革到今天非常不容易，改革是一种利益调整，其中有巨大的心理失衡。当然我们不能因改革中存在严重不平等的问题就否定了改革的方向。

　　CCTV中国经济年度人物评选有没有意义？从根本上来看，它也是一种媒体运作，不要太看重这件事情。大可把它看作一个经济新闻，心态平和一点，失望也就没有那么大，也不要太去苛求。应以平和的心态理解中国的环境，理解中国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