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兰村项目建设悄然重启 产权归属成为迷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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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兰村内正在建设的“海盗船”，建成后将是电影院

　　本报记者 史丽　杨成军　

　　一段时间以来，外界纷纷传言，今年年初辽宁省、沈阳市有关方面急于启动“荷兰村”。为此，记者近期进行了多次探访。

　　荷兰村悄然启动

　　10月8日，记者来到位于沈阳西北郊的荷兰村。荷兰村具有标志性的门楼已经显得陈旧，门下的石狮子积着灰尘。不过门口的标语却“与时俱进”地和振兴东北老工业区联系起来：“启动荷兰村——振兴东北老工业基地”。尽管荷兰村建于四年前，其间又经历不少风雨，其充满异域风情的建筑群落依然是周边最宏伟的房产项目之一。

　　近来有媒体报道，荷兰村内“风风火火”，但是记者在“村口”看到的是，进出的车辆并不多，匆匆而过的行人大多是借道回家的周边村民。村口与村外沈阳环城高速公路相连接的出口早已被封闭，而村内的中国石油加油站、电信局、路灯等设施看起来却更像“布景”。

　　但荷兰村内的火车站和村内娱乐设施“海盗船”等建筑上有新搭建的脚手架。一些工人在修整土地和挖掘人工湖。他们是最近前来进行维修工作的。

　　目前荷兰村内的主要资产是房地产、农业和观光旅游娱乐项目三大块，但村内大面积的商品房依然空空荡荡的。作为农业项目的一些温室大棚内空无一物；别墅区里的不少建筑没有完成外部的装饰，露出黑洞洞的窗口，一部分建筑的大门都被砖头封闭。

　　据了解，由于荷兰村内的房地产项目至今仍没有从当地政府获得相关法律手续，因此开发商无权向社会出售这些“黑房子”。荷兰村门口有一个不太起眼的售楼处，据工作人员介绍，这个项目的名字是荷兰村花园，目前初步定价每平方米不低于3300元。售楼人员对记者说：“这是现房，你购买是不会有风险的。”据了解，该项目目前积压着20多万平方米的住宅，占压资金数亿元。

　　工作人员表示，卖出一些房子也是为了盘活资产，可以有资金继续投入到荷兰村娱乐项目的建设中。

　　步行“村中”，一幅巨大的广告牌上写着“荷兰村花卉超市和美食街要开张了！”。记者以投资者的名义拨通了横幅上标明的电话，对方告知是杨斌拥有的公司运作此事，不过今年招商的事是不成了，还要等到明年5月再说。

　　种种迹象表明，荷兰村的确有所动作。

　　此前曾有媒体透露，荷兰村将会通过公开拍卖的方式，以清偿欠款，而沈阳市委还成立了荷兰村善后工作小组。记者就此拨通了沈阳市委有关部门的电话，相关负责人表示，对此事并不清楚。

　　荷兰村产权归属成谜局

　　占地数千亩的村舍、农田，在当地农民眼中只是维持生计的“本钱”，但几经倒腾，这块土地竟然魔术般地变成了聚宝盆、摇钱树，让周围农民为之咋舌。资料显示，“荷兰村”项目初期承诺，村内将生产花卉、蔬菜，且全部出口日本等国。还将建设商品住宅、娱乐中心、人造海洋沙滩和热带雨林等项目。

　　“荷兰村”只是杨斌在沈阳进行投资建设项目的俗称，是一个地理概念的词汇，据知情人士透露，初期杨斌给其项目起了一个“欧亚庄园”的名字，后来才改为“荷兰村”。

　　沈阳市中级人民法院就杨斌案件所作的判决书显示，与杨斌有关的各类法人实体众多，包括荷兰欧亚国际贸易公司、沈阳欧亚实业有限公司、沈阳欧亚农业发展有限公司、沈阳海牙大酒店有限公司、沈阳荷兰村房产开发有限公司，沈阳欧亚温室有限公司、沈阳欧亚国际咨询有限公司等公司。

　　经多方查实，在杨斌拥有的众多公司中，1998年4月成立的沈阳欧亚实业有限公司、2000年7月成立的沈阳欧亚农业发展有限公司、杨斌在百慕大注册成立的欧亚农业(控股)有限公司这三家法人实体是其产业的核心部分。现在除了能明确沈阳欧亚农业发展有限公司是欧亚农业(控股)有限公司的子公司并一起在香港上市外，其他众多企业之间资产关系尚不为外界所知。

　　这种复杂的产权关系在“荷兰村”的笼罩下显得平静而深沉，但又真实存在，“欧亚系”众多企业之间的资产关联仍是一个外人无法看明白的棋谱。

　　谁能接管荷兰村

　　2003年9月，辽宁省高级人民法院对杨斌案作出终审判决：驳回上诉，维持原判。因虚报注册资本罪、非法占用农用地罪、合同诈骗罪、单位行贿罪、伪造金融票证罪，杨斌被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18年，罚金人民币230万元。

　　但今年“五一”过后不久，两则关于“欧亚农业”股票的消息再次让“荷兰村”走进了公众的视野，有报道称，5月10日，香港高等法院对“欧亚农业”颁布清盘令。事隔不久，又有报道声称，5月20日香港联交所将“欧亚农业”摘牌。

　　国内相关媒体随后立即“重新”开始关注此事，并且有关“杨斌复出”、“启动荷兰村”的消息层出不穷。记者发现，充斥报刊的信息中并没有沈阳当地政府的直接回音，而杨斌方面也是个别人士透露的只言片语，真实程度有待商榷。但“荷兰村”里的变化是最直观且真实的，这个已略显荒芜的“庞然大物”重新开始了“局部美容”：填平破损道路、修理坏路灯，甚至在一些温室外面打出了花卉市场、美食街招商的广告。

　　据知情人士透露，辽宁省、沈阳市主要领导分别就启动“荷兰村”项目作出批示，沈阳市还安排分管农业的副市长牵头成立了“启动荷兰村工作领导小组”，而此时远早于香港媒体发布“欧亚农业”遭清盘消息的时间。在政府悄然开始启动工作的时候，杨斌方面没有通过媒体表明态度。但是记者得到的一份有杨斌亲笔签字的委托书却表明其对启动“荷兰村”一事也十分关注，积极配合政府工作。

　　这是一份有狱中服刑的杨斌亲笔签名的授权委托书，全文如下：

　　沈阳欧亚实业有限公司及相关单位：

　　为了更好地落实省、市领导关于启动荷兰村项目的批示精神，沈阳欧亚实业有限公司已同被委托人达成协议，全权委托沈阳靓马集团公司董事长王新智先生，协助本人全面主持荷兰村工作，负责对外招商引资、项目洽谈，并且协调与政府各部门之间的关系，申请补办荷兰村土地手续，争取政府扶持和各项优惠政策。如遇有涉及公司经营及资产处置重大事宜需与我本人协商。被委托人应始终以代理人的名义而不是以本人的名义探访、交往、洽谈。被委托人在本人授权范围内从事的工作，在无正当理由的前提下，本人不予以否定。

　　委托人：杨斌　被委托人：王新智

　　这份委托书的签署日期是今年2月14日，被委托人王新智在2月19日签字同意。短短200多字委托书，是目前记者拿到的关于杨斌及“荷兰村”善后处理问题的最直接、关键的材料。

　　沈阳市由分管农业的副市长牵头成立的领导小组，是希望“荷兰村”继续以从事“高新农业”为主，壮大当地农业经济实力，回归当初政府批复建设“荷兰村”的本意。但杨斌却以“沈阳欧亚实业有限公司”法人代表的名义签署委托书。“沈阳欧亚实业有限公司”与农业生产关联不多，主要是管理杨斌热衷的房地产项目。

　　记者在前期调查中了解到，在杨斌出具了上述委托书后，沈阳当地相关部门加快了启动“荷兰村”的工作。据知情人士透露，杨斌被判入狱后，沈阳市出于多种考虑不希望杨斌的众多债主将“荷兰村”项目“肢解”，一直努力由政府牵头全面启动“荷兰村”，但政府不能直接出面接手此事，沈阳市就安排了沈阳靓马集团以企业的名义直接与杨斌合作。于是就有了杨斌出具委托书这一幕。

　　杨斌确定的被委托人沈阳靓马集团董事长王新智向记者透露，由于杨斌及“荷兰村”案件较为特殊，在结案后所有相关帐目一直存放在辽宁省公安厅专案组，沈阳市区两级政府虽然成立了“工作小组”，但只能做些社会稳定工作，而启动“荷兰村”无法进行。接到杨斌的委托书后，他一直在探讨如何开展相关工作。当时正值辽宁省即将召开“两会”，作为省人大代表的王新智决定在参加会议期间专门提出此事。

　　王新智告诉记者，为了让此事能够在省人大会议上引起重视，他会前专门走访了“荷兰村”项目占地涉及到的两乡五村，各村均写出书面委托书，同意由他代表10000多名失地农民呼吁启动“荷兰村”项目、早日补偿农民。当他在会议期间提出这一问题后，引起与会代表的高度关注，直接效果是省公安厅在会议期间就把“荷兰村”所有帐目材料转到了沈阳市。

　　在随后的时间里，记者一直关注着“踌躇满志”的王新智启动“荷兰村”的进程。“我现在一直在北京国土资源部，没时间”、“我这几天正在和香港客商接触，实在是没时间”，王在电话那端的表现给人的感觉是忙碌而充实。在记者追问“是否与荷兰村项目有关”时，电话那端总是短暂的沉默，加上一句“现在不方便说，等等看吧”。王新智的工作轨迹一度让记者认为杨斌及“荷兰村”问题有了重大转机。

　　但是，事隔不久，记者再次拨通王新智的手机，他表现出的却让人意外的震怒：“这事现在别问我了，我管不起了，政府现在直接负责，你问政府好了。”在记者的再三追问之下，王多说了几句：“杨斌根本没有合作的诚意，他让我的努力全部白费了。”原来，王新智几经努力寻找到了香港一家战略投资者，但杨斌最终拒绝合作。

　　这一期间，记者多次与沈阳市政府相关部门接触。一次，在得知沈阳市启动荷兰村工作领导小组开会的消息后，记者直接闯进市政府办公楼内的会场，但马上被工作人员推搡出来，并告知“会议禁止采访”，以后多次联系采访均无功而返。

　　因为政府与杨斌方面的沉默，记者的采访工作一度陷入了困境。但形势很快有了转机，在香港媒体报道“欧亚农业”摘牌的消息后，杨斌方面突然一反常态地“高调”起来，其下属人员多次在媒体上透露关于杨斌及启动荷兰村的信息，只是他们提供的只言片语的消息愈发显得“飘忽不定”。

　　面对媒体日益高涨的关注以及杨斌方面的反应，沈阳市相关政府部门对此事更加谨慎。不过，记者从多个渠道获悉，鉴于政府安排全面启动“荷兰村”的计划进展不利，沈阳市有关方面已不再坚持不同意相关债权人“诉讼追债”，目前诸多债权人已将一纸诉状交付沈阳市中级人民法院。杨斌下一步将面临多起“讨债官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