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乏科学论证 北京琉璃河富民工程反亏4000万

　　

计划中的天演杨富民工程反成政府包袱。本报记者 欧阳晓菲 摄

　　天演杨项目缺乏科学论证 树苗包销合同难以兑现

　　本报记者 田乾峰

　　房山区琉璃河镇财政所的账户接连被冻结，导致该镇的财政运转陷入困顿，这一切源于3年前的天演杨项目。2001年，当地政府与种植户签订为期两年的包销合同，承诺全部按 合同价收购天演杨树苗。但是，市场销售形势并不如人愿，天演杨树苗出现滞销，而琉璃河镇政府不得不按合同背上回收树苗的近4000万元沉重包袱。

　　财政所账户被冻结

　　房山区琉璃河镇财政所的账户接连被冻结，这实在是该所所长李岩不愿看到也无计可施的事情。

　　6月14日，河北省承德县法院给琉璃河镇财政所下达一份冻结账户的民事裁定书。该法院应承德县天演速生杨种植户陈英才等3人提出的财产保全申请，对琉璃河镇财政所在中国农业银行琉璃河分理处68万元的资金予以冻结。而此前的5月10日，辽宁省朝阳市法院也在类似的案情中，将琉璃河镇财政所在中国工商银行的22万元的资金冻结。

　　“这些都是本来用做社保、教育等方面的资金，全靠它来保障整个地区经济的运转。”李岩说，异地法院将琉璃河镇财政所的两个账户冻结，镇里的财政工作根本无法开展。

　　琉璃河镇的一些政府部门人员认为，副镇长王建华对镇财政所账户被冻结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6月2日，琉璃河镇党委书记刘焕忠在镇党委会上通报，负责天演速生杨项目的副镇长王建华正接受检察院调查。

　　“打着领导旗号，签订虚假合同，做不正当的勾当，严重影响了政府形象。”镇党委会上这样评价副镇长王建华的行为。

　　政府承诺包销树苗

　　琉璃河镇财政所账户被冻结以及王建华接受调查，都与原窑上乡政府2001年开始的天演速生杨项目有关。当年，王建华正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

　　2000年是天演杨在全国宣传势头最猛的时候，宣传的内容包括：天演杨种苗长势特别好，并且还有降沙、降低扬尘污染的效果。2000年12月25日，原窑上乡政府与新疆天演生物技术有限公司签订种苗合作开发协议，引进天演速生杨，每株种苗价格为1.5元。

　　2001年3月，原窑上乡林业站开始宣传从新疆天演公司引进的天演品牌杨树。宣传材料上介绍，该树种“易生、速生、再生、适应性强”。

　　刘焕忠解释了当时引进天演杨的初衷：“为了给老百姓提供一个致富的便利条件，同时也能给政府增加收入。当时看到这些好处，原窑上乡政府决定引进这个项目，进行大规模种植。”

　　这个富民工程当年在当地引起了很大反响。“当时，林业站发放宣传单，还给我们讲栽培和管理的方法。”琉璃河镇贾河村的种植户李玉华当年就是在听完宣传后，投资3万多元，购买了2万多棵种苗。李玉华购买树苗时，每棵的价钱为1.6元，比乡政府的进价高出一角钱。

　　“种一年树，能赚1万多元？！”这种宣传总让人有些将信将疑，再加上每亩天演杨的成本将近8000元。在贾河村，当年种植天演杨的只有5户。

　　“不过想到是跟政府签订合同，心里就很放心！”当年，贾河村计划生育妇联主任李学力还是满怀信心地投资1万多元种了1.8亩天演杨。

　　原窑上乡政府与种植户签订的两年期合同承诺，连续两年对种植户的所有树苗进行包销，其中第一年的收购价格为0.6元/株，第二年的收购价为0.3元/株。而据宣传，每株种苗长成后，可以衍生出10株左右的树苗。

　　据统计，仅2001年3月至5月，原窑上乡就从新疆天演公司购进种苗660万株，这些种苗以签订合同和赊销的方式全部卖出。

　　销路不畅政府买单

　　2002年1月，窑上乡、南召镇、琉璃河地区办事处合并为琉璃河镇，天演杨项目也转由琉璃河镇管理。

　　当年，种在地里的天演杨果然长势凶猛，一年就长到了5~7米。但是，由于签订合同时只考虑将种苗收购回来后，再卖出去就可以赢利，却没有充分预料到天演杨销售市场的变化，结果天演杨树苗很难卖出去。

　　但是，在和种植户签订的合同中，政府承诺两年内“无偿提供种植技术和销售乙方(种植户)天演速生杨苗圃”。

　　“如果按正常的循环，收购回来的树苗都能及时卖出去，那样政府是可以赢利的。”李岩这样解释政府的初衷。但是，政府收购种植户的树苗后根本不能全部及时卖出。据了解，琉璃河镇至今仍有1800万株树苗保存在通州等地的冷库里。而为了保存树苗，琉璃河镇政府每月又得额外支付冷藏费用。

　　2002年春季，琉璃河镇总计应支付种植户的天演杨种苗款项共计3387多万元，而当年，该镇的自用财力只有2000多万元。

　　在这种情况下，琉璃河镇当年就提出与种植户终止第二年的回收合同。镇党委书记刘焕忠解释说：“琉璃河政府在老百姓自觉自愿的条件下，跟种植户签订了终止协议。”但种植户透露，镇政府在签订终止协议时曾宣称，如果不签就不能及时拿到第一年的回收款。

　　面对需要兑付的巨额天演杨款，琉璃河镇只好向房山区政府申请资金支持。在琉璃河镇人民政府一份向房山区政府请求资金支持的文件(2003年9月27日)里，记者看到这样一段文字：“自2002年初乡镇合并以来，由于市场发生变化，天演杨苗木兑现问题成为琉璃河亟待解决的问题。天演杨兑现共涉及到14个乡镇，486户，应兑现种苗金额4451.72万元。”

　　“现在是处于崩溃的临界线，因为不知道当初的项目负责人在外面签了多少合同。”目前，琉璃河镇政府首先要面对的就是安徽阜阳的一场官司，对方要求琉璃河政府按合同回收上千万株苗木。

　　官司几乎都难胜诉

　　“提起天演杨，我头都大。”镇财政所所长李岩说。从2002年到2004年5月31日，财政所共支出3924多万元，用于回收天演杨苗木等款项。

　　“咬碎牙自己吞，自作自受。”6月26日，负责天演速生杨善后工作的镇党委书记刘焕忠一见到记者，就这样评价天演杨项目。

　　刘焕忠说，这个项目前期有丰富的利润，但没有考虑到后期苗木的销路问题，结果导致镇政府经营性失败。

　　“和种植户签订终止合同后，却在运作过程中又出了问题，一个副镇长将事情处理偏了，私下以政府名义在下面做了一套回收协议。”刘焕忠说，他本意要让这个项目以公司的形式运作，结果这位“利令智昏”的副镇长将合同签得一塌糊涂。

　　琉璃河镇政府每天仍面对着不仅要兑付遍布全国各地的天演杨种植户的树苗款，还要不停地去应诉。而镇司法所所长张振华说：这些官司几乎都很难胜诉。

　　琉璃河镇政府的一些官员这么总结天演杨项目经营失败的教训：“对市场的期望值太高，也包括某些人在做政绩工程。第二个原因就是办理具体事情的人员，玩忽职守，签订不负责任的合同。”

　　刘焕忠评价天演杨事件时说，市场规律本身就是不可违背的，违背市场规律就是违背自然规律。他认为，签订这样的合同，做这样事情本身就违背了市场规律和自然规律。

　　刘焕忠表示，争取用两三个月的时间将所有的遗留问题解决掉。但在采访即将结束时，工作人员又给他送来一份新的判决书：“刘书记，一个坏消息，我们又败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