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对放贷“急刹车” 银行与民企被迫“过招”

　　近日，远东生物在香港被勒令停牌的事件被炒得沸沸扬扬，民企的财务状况因此再度惹人瞩目。

　　事实上，目前民企不能按期足额偿还银行本息的比例达到40%左右，因此银行对民企“惜贷、慎贷、恐贷”也算事出有因。

　　□钟恬 吕瑛/文

　　“如果银行愿意向我提供借款，我用10%的利率来偿还都没问题。”

　　在多次“求贷”无门之后，资金已捉襟见肘的一位民营企业老板叹息。而目前人行规定的贷款基准利率是5.31%。

　　日前，人行公布的月度金融运行形势报告表明，金融机构各项贷款增长偏快的态势在5月份明显减缓，至5月末，全部金融机构各项贷款本外币并表余额18.25万亿元，同比增长19%，比上月末低1.4个百分点；当月人民币新增贷款1132亿元，同比少增1404亿元。

　　金融宏观调控成效显现的消息，却使众多中小民企负责人“振奋”不起来，相反资金链的紧绷使他们终日愁眉苦脸。

　　资金告急

　　“商业银行出于安全性和盈利性的考虑，在控制贷款总量时中小企业首先成为控制重点。”人行的一位官员日前指出了货币政策仍然面临一个挑战。

　　尽管各家银行都否认在放贷时有“所有制歧视”，但一个对比也许能说明问题。

　　“五一”停贷风波发生当日，广州一家大型国有上市公司接到了几家银行的紧急电话，称可能政策有变，并派专人前往该公司，连夜办好了新的借款手续。

　　而广州一家从事药品生产的民企，正处在快速发展中，想向其有长期合作关系的银行申请贷款扩大生产线，虽然得到银行方面的正面回应，但被以“头寸紧张，需要排队”拖着，至今未能拿到款项。

　　广东各地民间借贷活动“水涨船高”的现象，则是民企陷入资金困境的一个侧面的证明。据悉，在广州、东莞、茂名、潮汕等地，各行各业的民企都在四处寻求资金，民间借贷利率迅速飚升，据称月利率最高已涨至30‰的水平。

　　“银行往往是在晴天的时候把伞借给你，雨天的时候把伞收回去，那么，当天气变化的时候，民企的伞肯定是早早就被收回去的，”一位专家为民企鸣不平，“导致投资过热的力量主要是地方政府、国有及国有控股企业，银行不是收紧大型国有企业的信贷，倒是进一步绷紧了民企原本就不宽裕的资金链条。”

　　一位银行信贷人员承认，虽然银行一直在讲只要项目好，“不限所有制、不限规模”，但在实际操作时都不约而同向大型的、国有背景的企业靠拢，“现在对信贷员实行终身追究制，谁都害怕会出现不良资产”。4月人行提高存款准备金率0.5个百分点后，金融机构一次性减少可用资金高达1100亿元左右，直接影响到市场资金的供给情况，加上银监会一连串紧缩银行贷款和遏制过度投资的举措，使股份制银行普遍存在资金紧缺的压力。

　　“即使招行在股份制银行中储蓄存款占比最大、信用卡和中间业务收入来源充足，头寸也不松，也出现惜贷现象”。该信贷人员说，“所以，目前民企贷不到款的事情很普遍。”

　　银企过招

　　这种情形下，各银行纷纷提高了贷款门槛：一位银行的管理人士称，其所在分行大部分贷款的利率比6个月前提高了10%；有的银行要求其下属分支机构从技术含量低、经营层次低、行业进入门槛低的一般加工业、商贸企业中全面退出；即使贷款出去，条件也非常苛刻，有房产、外汇或法人股作质押，通常也只能拿到5成的款项；有的银行甚至已处于只收不贷的状态。“而注册资金不足人民币1,000万元的民企根本就得不到贷款。”有业内人士透露。

　　幸运地从银行贷得到款的民企老板，几乎都会被要求签订一份“个人无限责任保证合同”，在合同上列明自己的房产、股票等个人私有财产作为担保，若隐瞒财产被发现，将面临被起诉的境地。这是防止企业主“金蝉脱壳”的方法，即使如此，银行还是不放心，“这样的合同无须到国土局、证交所备案，如果贷款人有意骗贷，将财产转至他人名下，银行也无可奈何。”上述那位信贷员说。

　　由于互相存有戒心，为应对各自资金紧张局面，银企之间原有的合作关系备受考验，不得不各自使出招数。

　　宏观调控后，由于有贷款总量控制，银行在贷款额度、行业选择和贷款期限等方面都采取了更为严格的措施。在过去，如果企业临时资金周转困难，可向银行申请借新还旧，但现在银行往往把到期资金收走后就不贷了，续贷困难使一些企业还款意愿降低，有的甚至拖着不还。

　　一家总部在沈阳的民营生产企业，为其下属一家深圳企业作担保，向深圳某股份制银行借款几千万元。眼看借款将要到期，银行方面怕收不回款项，先是信誓旦旦，专门派了两位客户经理同企业老板签订借款合同，许诺在其还款的第二天就发放新的贷款。等企业的钱一还，银行的口气马上就变了，说是“头寸紧张，要另外想办法”。结果急需资金的企业主不得不拿出房产作抵押，才把钱拿到手。

　　而企业方面也会耍耍小聪明。一家嗅觉灵敏的小企业年初已觉察到国家宏观调控的倾向，在其贷款3月份到期时，编造理由向银行提出展期6个月，所以款项到现在还未到期。据银行人士称，该企业属受调控行业的下游企业，若当时还款，肯定再也借不了。

　　其实在这么一场博弈中，银行和民企都有各自的无奈。

　　民企素质是跨不过的坎？

　　近日，远东生物在香港被勒令停牌的事件被炒得沸沸扬扬，“内地民企不可靠”言论引发其他民企股受牵连，股价出现全面下泻。虽然香港监管层一再声称“相信今次是个别事件”，但民企的财务状况还是因此再度惹人瞩目。

　　据悉目前民企不能按期足额偿还银行本息的比例达到40%左右。广东一家银行行长指出，民企贷款难有着自身的障碍：民营企业主从避税逃税、人身安全等方面考虑，不愿如实向银行申报自己的资产；注重依靠关系、靠运气来发财，稳定经营、可持续发展的基础脆弱；管理松散、没有章法，尤其是财务管理不健全，财务信息真实度很低。这样当企业遭受市场风险后，就有可能将风险转嫁给银行，这就是银行对民企“惜贷、慎贷、恐贷”的原因。

　　6月23日，银监会副主席唐双宁在“中美中小企业与创业投资论坛”上充分肯定了中小企业取得的成绩，他指出，中小企业数量占全部企业的99%以上，工业产值、销售收入、实现利润、出口总额分别已占全国的60%、57%、40%和60%左右，还提供了75%的城镇就业机会。

　　唐双宁强调，中小企业的发展离不开金融的支持。他认为，要解决中小企业面临的问题，是一项涉及信用环境、企业自身及金融服务状况等诸多因素的系统工程，需要各方面的共同努力；当前要深化金融改革、改进金融服务、建立健全中小企业融资服务体系，加大对中小企业的金融支持力度。

　　尽管监管层有扶持的意向，但在目前形势下，民企特别是中小民企，如何突破资金瓶颈，修补资金链条，依然是一个有待探讨的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