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这个女人的传言,是围绕着国内外一些经济学界名人展开的。
经济学界因为有这样一个女人的参与,似乎多了一些热烈的气氛。
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偶然,10多年前,梁晶从哲学的氛围中走了出来,她进入经济学圈子,她先去了人大出版社,她想改变中国经济学教育的现状,于是她想出版严肃的经济学
著作和翻译国外的经济学教材。由此她认识了一批如今的主流经济学家。
1990年代初,梁晶和相当多的经济学人都认识到:中国的经济学教育故步自封如此落后,西方经济学的大门还关着。梁晶决心从教科书为之,以开启中国的经济学文化。
在历经与国外艰苦的版权谈判后,再通过国内的种种争议,1997年,第一本翻译的斯蒂格利茨的《经济学》终于出版了,整个学界为之一震。
就这样,后来脱离出版社的梁晶以“梁晶工作室”的名义,每年出版四五本翻译的顶级经济学著作,她向中国民众介绍来的是包括拉丰、梯若尔、曼昆——这样的最知名经济学家和他们的经济学教材和著作。
进入新世纪之后,她把关注的目光更多聚集在了“交流”之上。在与一群顶级经济学家成为朋友之后,她把他们从国外请到中国来,每年一次的专题研讨班拉近了国际与中国学界的距离。
2003年2月,希勒与吴敬琏关于中国金融问题的对话,是梁晶精心导演的一场大戏,这让民众的思考视角更加宽广。
2004年12月22日,已是中国人民大学财政与金融学院教授的梁晶在她的“梁晶工作室”接受了本报专访。
历史与现实
《21世纪》:历史与现实有什么不同?
梁晶:一些现在看来不是问题的问题,在过去都是问题。
比如,当年我们酝酿翻译出版西方的经济学教材的时候,我们遇到许多问题,有的人第一反应是不能出版,说是“会毒害我们的学生”。
97年在斯蒂格利茨《经济学》翻译完成的时候,我却被告知:要删除和中国有关的(不同体制的比较)部分,但我们不能删,因为要保持一本书的完整性,删了就不成体系。这时出版社提出,争求国外的意见,如果国外出版社和作者同意,出版社是有权删。
当时,我们认为这将是历史不能宽恕的耻辱,我们无法向后人做出解释,于是我坚决反对这么做。无奈时,我给斯蒂格利茨写信,我告诉他,我们现在遇到了这样的问题,希望他理解并支持我们。后来斯蒂格利茨给出版社写信明确说明不同意删改他的教材。如果当年不是我们顶着各方面压力坚持下来,也许之后相当长的时间,我们的学生使用的将不是一本完整的教科书。
《21世纪》:20年前的你又与现在的你有哪些不同?
梁晶:过去,我是一个感情丰富的人,喜欢艺术,比如音乐和绘画,喜欢一切美的东西。可以有很多朋友在我们家开演唱会,有人弹钢琴,有人拉小提琴,我很沉醉于与朋友在一起的人文感觉。那一段生活,人与人关系简单,感觉很幸福。
来经济学界的工作让我变化特别大,我变得特别实际。我一定不会浪费时间。我们哲学系的朋友对我有意见,有时他们来找我聊天,我经常会拒绝,因为我觉得很浪费时间。
但实际上,我觉得这种状态很悲惨。以前,没什么事,我们可以一起聊天,很开心,笑得都很自然。但现在,当我不是和一个人讨论事情的时候,已经很少坐下来了。
可以说,现在我变得比以前冷漠了,以前任何事都可以触动我,而现在,比较难。但是说心里话我更喜欢哲学系时的生活,无论是去颐和园后湖游泳还是操场上打球,一切回忆那么美好。《21世纪》:难道不再喜欢美的东西了?
梁晶:当然喜欢。
我可能在这个圈子里比较另类,比如,我可能经常会写些随笔,如果说生活在过去的圈子里,我这种状态很正常,但在经济学的圈子里,这种状态比较另类。
经济学的圈子很理智。有时我写些散文,自己觉得很感动,于是我就把它发给我的一些朋友,结果经济学圈子里只有汪丁丁一个人给了我回应。于是我现在很少写东西了,因为创作需要被人认同,没人赞赏,我的积极性就受了影响。
与经济学家一起歌唱
《21世纪》:既然你是这个圈子的另类,想法又如此不同,你何以与经济学家交流呢?况且你是现在与他们交流地如此之好。
梁晶:因为我欣赏每一个人,我看到他们身上特有的优点,哪怕有时我们相处的不愉快,有分歧,但是我也觉得这个人一定是有优点的,我会宽容他的缺点。
我觉得挺对不起大家的是,多数时候都是大家在帮我,当我有一个什么想法时,我就发动大家出主意,不仅是出主意,我还拉着大家来干事,比如说各种讲座和讨论会,还有我们学生的许多课程都是大家和我一起完成的。
《21世纪》:你负责的人大金融实验班,授课的很多教师在国外都是一流大学的教授,如果他们教MBA都会享受巨额薪资的,你是如何说动他们来上课的?
梁晶:我只坚信一点,当老师的都有一种本能的责任感,很多在国外的教授回国给我们的学生讲课多是出于这种责任感。如果大家都是为了钱,就难有人为我们的学生讲课,因为我们能够付出的报酬比较低。但是我们在改革教学体系的过程中,一些新设立的课程,一时没有人能上课,我们正在培养新人,但在这个过度阶段,我们只能求助别人,之所以有那么多人从国外来给我们的学生上课,源于我平时和大家的联系比较多,我把大家当朋友,大家也把我当朋友。
《21世纪》:中国的经济学家你最欣赏哪一个?
梁晶:这个我不能说,我若说了一个,就把所有的人都得罪了。
《21世纪》:怎么看待目前一些经济学家中的“炒作”现象?
梁晶:我没多想过,虽然我知道有这种现象存在。我与那些特别会炒作的人没有太多的来往。
我接触人是有个标准的。我会宽容别人的缺点,但不宽容别人的品性不端正。
自信与平等
《21世纪》:你自认为成功的主要原因是什么?
梁晶:努力做好自己想做的事。别人都认为我做事非常认真,的确是这样,凡是我想做的事,我都非常努力。另外自信也很重要。我从哲学的圈子跳到经济学的圈子,本来在各方面应该是最没有发言权的。但是我是一个从小比较自信的人,正是源于我的自信,缩短了我和大家的距离。
我从小对人有一种平等意识,我从心里对所有人是一样的,不因为谁是领导,或者谁是名人有所有同,我既不把别人看高,也从不把自己看低。“自信”我理解是既不把自己看高,也不把自己看低。我总是觉得人和人之间其实是没有多大差距的。
我时常给我儿子讲,与人接触的时候,能把别人放在心上,为别人着想,就会给别人带来快乐,也给自己带来快乐。这就是我做人的原则。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所有的事都能做好,但我坚信这个原则。我觉得自己不是一个生活沉重的人,而是特别简单的一个人。
我很珍惜这点,到哪儿都给别人带来快乐,给也自己以快乐,这比任何物质财富都要好。
《21世纪》:下一步你的目标是做什么?
梁晶:我正在以我的努力,推动中外经济学的交流,我希望能对中国经济学改革多做些工作。
目前,我最想做的,就是建立一个杂志,这个杂志就是为教师和学生服务的教学杂志,希望能够通过这个杂志加快中国经济学教育追赶西方的速度。
以前我们翻译教科书,是把经济学的内容带到了中国来,现在,我们要把教学方法,教学理念、很多前沿的问题带到中国来。
我希望这个杂志不流产,一旦做起来会有很大的影响力。
《21世纪》:对现在的学生,你觉得他们有什么不同吗?
梁晶:现在的学生很幸福。他们比你们,更比我们都幸福。虽然仍有些大家都认为不该上的课,但在美国能学到的东西,在中国也都能学到了。
但他们有点让我感觉缺乏理想。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学习,这也许是社会的大环境使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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