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步增加财政的投资，这个钱到底从哪儿来？我觉得恐怕是行政部门安排的事情。从研究者的角度来说，政府实际上是有足够的资产做投资，发债的必要性并不强。但是事情都有历史的延续性。发债形成国债项目，然后才有信贷资金跟着配套。

　　我是做金融的，对于政府的收支有一个观察的角度，政府不管是预算内、预算外、体制外，按照我们国家的规定，以政府为主体的收支都必须以中央银行作为他的主管。

　　中央银行是建立国库，国库的变化能够很清楚地显示出政府的财政地位。我们看到的事实是，这几年国库款每年都在增长，在中央银行的政府存款每年都在增长。大概几个月前还有2.7万亿的余额，非常大。拿这笔钱做1000亿的投资我觉得是没有问题的。

　　上海侨报： 1998年和今年，我们都因为相对封闭的金融体系和资本管制挡住了很多风险。您认为目前的资本管制是不是还要继续下去？

　　李扬： 这个问题比较敏感，从我们的改革方向说会逐渐地放松管制。因为不只是说对国内的需求，而且中国作为一个负责任的大国，就不应该设置更多的障碍使得我们跟世界的交流有障碍，方向是这样的。

　　但是一般来说，危机的时候，很多激进的金融改革措施都会停顿，我们现在事实上是在停顿。如果再加快资本自由化的步伐，会给现在已经很复杂的国内经济形势造成新的复杂形势。大家可能会关注在前几个月大家谈热钱谈得很厉害的时候，国务院很及时地公布了我们的外汇管理修正案。根据这个修正案，我们按照国际惯例事实上是加强了外汇管理，这也是我们应对风险的措施。

　　现在很多人会说国际上没有雷锋，确实没有雷锋，当中国出问题的时候谁也不会救你。所以我们要履行国际职责首先是要保护好自己，一切保护好自己的措施都是合理的。

　　上海侨报： 近期美元出现一些走强的迹象，大家分析指出美元贬值的可能性很大。人民币在目前这个形势下应该采取什么样的策略？应该以贬值推动出口吗？

　　李扬： 关于汇率，应该分两层看。一层是美元对主要国际货币的关系，英镑、欧元和日元的关系。如果仅看这几个主要国际货币之间的关系，我的判断是美元应该走强了，长期走强。因为现在美国问题很多，大家谈金融危机谈的都是美国的事。要是稍微翻翻英国的事、欧洲的事、日本的事，比美国的事情要大得多。所以实体面决定了美国经济事实上是相对好一些的。更何况美国已经是6年弱美元的趋势，从其历史经验可以看出，是到了回转的时期。

　　还有一个不可忽视的因素，民主党政府上台之后，从他的历史记录上来看他们比较倾向于强美元。所以就主要国际货币的关系而言，我认为美元是走强的。然后才是增加一个因素，人民币对他们的关系怎么样？如果说经济的实体面决定汇率的走势，如果中国的经济相比美国的经济好一些，那么人民币走强恐怕还是一个趋势。但是是否会出现前几年每年5个点、甚至7个点的人民币升值，我觉得恐怕不太容易了。可能会是一个相对平稳，略有上升的趋势。

　　我注意到当局说了一些模棱两可的话，当然什么可能都有，小川(央行行长)说的是我们不排除发生任何事情的可能。因为在这个危机下，这个危机已经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了，这种事情都可能发生，未来什么都可能发生。它会怎么样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要知道经济的关系与货币强弱之间的关联。同时我们要密切关注相对变化。所以要说它到底会怎么样不好判断，那就是算命了。

　　上海侨报： 大家目前比较关心的是我们将近2万亿的外汇储备的问题，9月份我们又大量增持美国的国债，并且成为美国的第一大海外债权人，您也是持赞成态度的。当外汇投资过于单一，是不是意味着我们的风险会更大？

　　李扬： 在国际经济关系中，看起来有好多东西，事实上选择是非常少的。我们现在面对已经是一个既定的国际经济结构，国际货币体制的结构，实际上是一个接受者。一个制度有它运行的逻辑，既然要融入国际经济，恐怕逃脱不了这个逻辑。在这个意义上我不是说支持，只是说不得已，不得不这样做。

　　当然这个要分两层分析： 第一层，你还有外汇储备的时候选择什么？只有美元。从币种选择上来说，美元、日元、欧元、英镑，肯定是美元好一些。券种，大家持什么样的东西，是存款还是债券，还是股票，还是什么？当然现在危机中安全第一，那就选国债。

　　第二层，然后再说外汇储备会不会多，会不会少？那就是更深入的一些问题了。在中国高储蓄的情况下，我们有顺差，外汇储备还在增加，恐怕也是不可避免的。不是说我想买、或者不想买就能决定的事。我觉得现在都很情绪化地在讨论这个问题，这是没有必要的。你要知道在一个由别人确定的国际经济环境下，你的选择空间是很小的。

　　上海侨报： 从宏观的层面来说，目前要走出经济困境，您认为我们接下来出台什么样的措施。中国要走出这个经济下行的周期需要多么漫长的过程？

　　李扬： 措施已经都采取了，我们就贯彻落实党中央国务院的战略就可以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中国一定会比别的国家好一点，一定会比别的国家率先走出这个危机。

　　上海侨报： 如果用一句话来评点2008年的中国经济，您的评价是什么？

　　李扬： 跌宕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