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连城：本轮经济增长已近波峰

　　张连城

　　在市场化程度越来越高的今天，我国宏观经济运行的状况对于家庭部门、企业部门、政府部门和外国部门的影响程度越来越大，因此，人们对宏观经济运行前景的关注和担忧，从来没有像目前这样严重过。当前中国宏观经济正运行在经济周期的哪一阶段？未来的宏观经济走势和宏观经济政策的走向如何呢？下面我们做一些分析。

　　目前经济处于波峰附近

　　目前中国的宏观经济正运行在周期的哪个阶段？未来变化的趋势如何？其实，只要观察1978年以来中国宏观经济的运行情况，总结我国经济周期的运行规律和特点，就可以确定我国经济运行当前所处的位置，并预测出未来一两年的宏观经济走势。

　　经济增长率为何可以视为

中国经济增长的路径呢？尽管我们可以用多种方法对之进行测算，并且会有不同的结果，但从经验研究和实证分析的角度来看，把一个较长时期内经济的平均增长率视为这一期间的经济增长路径，应当不会存在很大的问题。根据我国经济体制变革和宏观经济运行的特征，把1978年～2006年以来我国GDP的平均增长率视为这一期间的经济增长路径或经济运行轨道，可能更恰当一些，甚至还可以把它视为我国未来几年乃至更长时间经济长期增长的趋势。假如这一观点能够成立的话，那么在图中，当实际经济运行或实际经济增长率在趋势线上方时，经济中就会出现GDP正缺口，这意味着资源已经被过度利用，并且缺口越大，经济越热。反之，当实际经济增长运行在趋势线下方时，则会出现GDP负缺口，当GDP负缺口出现时，资源会出现闲置，经济就会出现冷的情况。并且，负缺口越大，经济就越冷。

　　1978年，我国的GDP为3645.2亿元，根据2006年国家统计局调整后的增长率数据推算，2006年按可比价格计算的的GDP应为48441.7亿元，28年间的平均增长率为9.67%。由于国家统计局对1978年～1992年的GDP没有进行相应的调整，因此这一增长率可能显得略高一些。如果剔除这一因素，我国从1978～2006年的平均增长率也仍然在9.5%左右，因此，9.5%左右的经济增长率应可以被看作是1978年以来和未来几年我国经济的长期增长路径。如果考虑经济增长的阶段性和我国未来10年甚至更长时间经济增长的趋势，把9.5%的增长率视为我国经济长期增长的路径，应当是可以被接受的。

　　如果把9.5%的增长率视为我国经济增长的路径，从我国经济周期的运行规律来看，我国经济目前已经存在着近两个百分点的GDP正缺口，经济已经表现为过热，可以认为，我国经济目前正运行在本轮周期的波峰附近。当经济在波峰附近运行一段时间以后，就会不可避免地向下调整，进入收缩阶段。

　　今年下半年或者最迟明年上半年有可能向下调整

　　我国本轮经济周期向下调整的时间可能出现在什么时候呢？综合各个方面的因素，今年下半年或者最迟明年上半年就可能向下调整。支持这一判断的依据是，第一，2006年GDP增长率为10.7%，今年第一季度的GDP增长率已经达到了11.1%。这个增长率虽然远低于前两个波峰15.2%(1984)和14.2%(1992)的增长率水平，但由于现在的经济规模即使按可比价格计算，也已经是1992年的3.78倍，是1984年的7.81倍。由于经济规模急剧扩大，这意味着目前我国GDP每增加一个百分点，就要比过去多消耗几倍的资源。因此，当前经济过热的程度决不亚于前两个波峰年资源被过度利用的情况。实际上，从资源的利用程度看，当前我国的自然资源已经被过度利用，甚至劳动资源也经出现了结构性短缺，这对一个拥有丰富劳动资源的人口大国来说是少见的。即使我国目前可以更多地利用国外资源，但国际资源的短缺状态也日趋严重，这从国际

能源和原材料价格上升的幅度就可以看出这一点。这就是说，自然资源的短缺已经难以支撑过高的经济增长率。第二，自然资源和劳动资源的短缺必然导致生产成本的上升和物价水平的上升，今年一季度按CPI计算的通货膨胀率已经超过3%。由于价格水平通常要滞后于经济周期1年～2年，因此，价格上升的趋势在今年不会有根本的改变。价格的上升将会导致有支付能力需求的相对减少，而总需求的相对减少自然会使经济增长率向下调整。第三，为控制经济过热，今年以来，政府在不断收紧银根，并且政策的紧缩力度在不断加大，由于政策效应的传导具有滞后性，因此，从紧的经济政策对经济的收缩作用会逐步显现。第四，从经济周期的长度看，1978年以来，我国经济周期的平均长度在9年或稍长一些，而从上一次谷底的1999年算起，到现在也已近9年了。尽管每次周期的长度不会绝对相同，但经济的运行周期是有其自身的运动规律和相似的时间特征的。从以上分析可以认为，从2007年下半年，最晚从2008年开始，中国经济将从波峰向下调整，进入收缩阶段。

　　本轮经济周期的收缩阶段会持续多长时间？是否还会像以前那样持续5年～6年呢？答案是否定的。其主要原因就在于，中国市场化的程度越来越高。正如我们前面所分析的那样，在市场经济的条件下，经济周期通常都具有扩张阶段长而收缩阶段短的特征。例如在美国，经济衰退的时间平均只有11个月。根据市场经济条件下经济周期的运动规律，可以预期，我国本轮经济周期的收缩期最多可能只需要2年～3年的时间，也许更短。此外，还有一个人们关心的问题，就是本轮经济周期运行到谷底时的经济增长率将会跌至多少？或者说，本轮经济周期的谷底有多深？能否使经济增长率保持在8.5%以上，或至少不低于8.0%呢？

　　在本轮经济周期的收缩阶段，使经济不低于8.5%最多不低于8.0%的增长速度，对于我国当前的经济来说，既是必要的，也是可能的。从必要性的角度讲，由于当前中国的经济规模已经很大，因此，如果经济增长率每变动一个百分点，就会有几百万人得到就业机会或使几百万人失去就业机会。自然资源的利用状况也会发生较大的改变。例如，1999年前后，当中国经济进入谷底时，曾有上千万的工人下岗，成千上万的企业开工不足，甚至停产和倒闭的企业也不在少数。在此情况下，如果本轮周期的经济增长率跌破8.0%，那是家庭、企业部门、政府部门都无法容忍的。甚至对其他国家的影响也是显著的。

　　本轮经济周期的经济增长率不会跌破8.5%或8.0%

　　问题是，我们能够使本轮经济周期的经济增长率不跌破8.5%或8.0%吗？答案应当是肯定的。

　　首先，市场机制在我国宏观经济运行中所起的调节作用越来越大，并且还具有不断发展的趋势。而市场配置资源的市场经济体制比起完全由政府配置资源的计划经济体制更能保持宏观经济的稳定，这已经被我国的经济实践所证明。

　　其次，中国的经济实力已经今非昔比，不但经济规模和经济实力空前强大，仅就居民储蓄存款而言，目前也已经高达近18万亿元，这就为政府在经济进入收缩阶段时通过举借国债，运用扩张性的经济政策刺激经济增长奠定了坚实的经济基础。

　　最后，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对经济运行的影响机制在不断健全，同时管理者对宏观经济的调控水平也在不断提高。只要实际经济运行在接近经济增长的趋势线时及时终止紧缩性的经济政策，并在经济跌破趋势线时及时地使用扩张性的经济政策抑制经济的下滑，刺激经济增长，上述调控目标就是可以实现的。因此，人们完全不必为未来即将出现的经济收缩而恐慌。

　　为使我国的经济在长期中能够保持平稳、高速和可持续发展，

宏观调控部门对我国经济增长的适度区间应当有一个充分的和正确的认识。根据中国经济的运行状况和经济实力，可以考虑上下浮动三个百分点，即把8.0%~11.0%的增长率视为经济增长的适度区间。根据前面的分析，这个区间也应当是现阶段我国经济波动的容忍区间。当然，如果能够使波动的幅度更小些，经济的运行就会更加平稳。

　　在确定适度经济增长区间的情况下，为保证经济增长率不低于8.5%，及时调整宏观经济政策的走向和及时调整政策的力度也是重要的。一般来说，当经济不再存在正缺口即经济增长率回落到9.5%增长率的附近时，紧缩性的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就应当被中止，而代之以中性的经济政策；而当经济出现负缺口，即实际增长率低于增长趋势线时，则应当适时地改变经济政策的走向，实行扩张性的经济政策。同时，在当前经济存在正缺口的情况下，政府在紧缩经济的同时，要注意政策的力度。由于政策的效应具有一定的滞后性，因此，为避免经济出现硬着陆的情况，利用紧缩性的货币政策特别是紧缩性的财政政策干预经济时，要切忌“用药”过猛，才能收到预期的政策效果。

　　(作者系首都经贸大学经济学院院长、教授、博士生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