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行蒙代尔

　　从上世纪八十年代起，蒙代尔多次获诺贝尔经济学奖提名，但直到1999年才获奖，其怪僻的个性据说也是一个原因。直至他获奖后，《纽约时报》仍称他是“一位加拿大出生的古怪经济学家”。并报道说，“他的影响从里根时代的供给学派经济学持续到欧元的诞生”，《华尔街日报》则称他是“里根时代供给经济学之父”。

　　□ 周江林

　　他靠借款完成学业，他改变了国际金融格局，他被誉为经济预言家，他对中国情有独钟……他就是“欧元之父”罗伯特·蒙代尔；但他举止怪异，上课总是一塌糊涂、随心所欲，也不改考卷，迷恋电视节目和杯中之物，他酷爱油画，认为自己的作品是憾世之作，在他个人主页上展示的不是诺贝尔奖，也不是欧元，而是他65岁得来的宝贝儿子尼克拉斯……这也是蒙代尔。

　　在蒙代尔获得第三十一届

诺贝尔经济学奖时，由于其“怪行”怪得太离谱，而有关电讯只字不提，怕作出错误的报道。因此，出现在中国媒体上的蒙代尔形象，几乎也只是呈现他光辉的A面，他的B面却多以含糊的方式一带而过。因此很多中国公众也可能被“误导”——以为蒙老头是一个多么知识渊博、慈祥有怀的前辈。

　　“怪异”的蒙代尔对此例也一贯不加以掩饰。他的同事或朋友认为，这正是蒙代尔可爱或隐藏在深处的狡猾一面——其实，每一个人物，从根本上讲，不可能是单纯的人，复杂成分、坏元素、装疯卖傻、欲望强盛等才是他们这种人的核心力。

　　蒙代尔当然也不可能例外。

　　疯子经济学家

　　1999年12月10下午4点，斯德哥尔摩的音乐大厅华灯高照，诺贝尔奖授奖仪式现场，瑞典王室、政府要员、各国顶尖学者及社会名流2000多人济济一堂，聆听瑞典皇家科学院对蒙代尔长达7页的赞词，以表彰他“对不同

汇率体制下的货币和财政政策以及最优货币区域的分析”所作出的伟大贡献。

　　蒙代尔“欧元之父”的地位，被那枚从瑞典国王手中接过的刻有诺贝尔头像和铭文的金质奖章，以及近100万美元奖金的支票隆重地肯定了。

　　“在欧洲实行统一货币”，上个世纪60年代就被这位经济学家所预言。因向一直被奉为金科玉律的“一个主权国家怎么可以没有独立的货币”观点提出尖锐挑战，蒙代尔又被经济界人士称为“疯子经济学家”。

　　在诺贝尔颁奖典礼上，蒙代尔一时兴起，为听众献唱了一个叫保罗·兰科的加拿大人写的歌《痛苦与欢乐》：你认为我做了很多？可我要羞答答地唱：不，我没什么了不起，我只是走自己的路而已。他是二十世纪惟一一个在诺贝尔颁奖典礼上唱歌的获奖者。

　　三条道路的选择

　　蒙代尔在他的个人主页上展示的不是诺贝尔奖，也不是欧元，而是他65岁得来的宝贝儿子尼克拉斯，一张父子亲热无比的合影占据了最重要位置。曾经有人笑谈，其实个人主页上应是他右手抱着儿子，左手拿着欧元的照片，因为对他来说，这都是他晚年喜得的“贵子”。

　　我曾经看过1999年蒙代尔获诺贝尔奖后他的网页，妙的是其网页只有二页：第一页是他一岁的儿子尼克拉斯爬地的照片，第二页列出他的职位及四类著作。此孩子是在他60多岁时与一位20多岁的女孩再婚，不久喜得的贵子。他与和他生了三个孩子(最大的四十多岁)的第一任太太在1972年离婚。

　　当年的诺贝尔奖颁奖典礼，蒙代尔也是挽着儿子的小手出席的。因为经济学奖是诺贝尔颁奖仪式的最后一个奖项，所以他的演讲就成了二十世纪诺贝尔奖的最后一场演讲。在世纪末的演讲台上，他讲起了这个经常回荡在儿子耳边的故事：“我读硕士去的是华盛顿大学研究生院，顺便要说的是，那是所非常好的学校。但我觉得那里不应该是我最终完成博士学位的地方，考虑到我没有很多的钱，我就找到了三个教授，征求他们的建议，而三位的教授的建议，给我的印象如此深刻，我决定把这个经历告诉大家。

　　“我找的这三位教授是我最喜欢的，我问了他们同一个问题，就是在资金不充裕的情况下，我究竟应该选择哪里完成我的博士学业。

　　第一位是一个年轻的数理经济学家，他给我的建议是到一个能够提供最高额奖学金的大学去。

　　第二位是当时的系主任，也是个国际贸易专家，他建议我说，到最想去的地方，需要多少钱，就去借多少钱。

　　第三位教授是个卓越的微观经济学家，他告诉我，应该找一个非常富有的女孩子然后跟她结婚，用她家的财富来完成你的学业。我听从了第二位教授的建议，去了一所我想去的大学，就是麻省理工学院。“

　　蒙代尔在麻省理工学院完成博士学位后，又在芝加哥大学做博士后，1974年至今一直在哥伦比亚大学任教。他是一个方向感清晰的世俗者。

　　“经世”情结的起源

　　1932年，蒙代尔出生于加拿大安大略省一个偏僻的小村庄。由于人烟稀少，蒙代尔小时候居住的那个地方除了有一所小学和一个做奶酪的工厂之外，什么也没有。蒙代尔就是在只有一间教室的学校里接受人生最初的文化教育的。

　　在考入哥伦比亚大学的第一年，蒙代尔学习的内容很广，直到他学到比较深的经济学理论后，他才爱上了经济学这门学科。这其中还有一个小插曲促使蒙代尔涉足经济学领域，那就是二战后的英镑贬值。

　　在1949年以前，英镑是世界上最坚挺、稳定的货币，但1949年英镑贬值了。当时，还在做学生的蒙代尔问老师，为什么英镑会贬值，但老师解释不出太多的原因。这就促使蒙代尔对经济学产生了兴趣，并在这方面开始了研究。蒙代尔说自己成为经济学家以后才发现，1949年的英镑贬值其实是一个错误。

　　从观察社会现象开始经济学研究的成长轨迹，就已经预示着蒙代尔日后会积极地将学术理论反馈到社会实践领域。多年来，蒙代尔先后曾担任过世界银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加拿大政府、美国财政部及欧洲经济委员会的高级顾问，充分展示了一位经济学家“经世”的一面。

　　一个清醒的世俗者

　　“如果蒙代尔讲课兴致所来，说了一组数字，千万别当真，因为这些数字可能是他信口说出的。”这是他的学生、MIT著名教授唐布殊说的。这是蒙代尔经常神不守舍的最佳写照。

　　他上课总是一塌糊涂、随心所欲，而且也不改考卷。但是有时酒醉时的一句话，却可能成为学生论文的灵感来源。因此，蒙代尔在学生们眼里看来，总是传奇型、天才型的人物。

　　1967至1970年，蒙代尔在芝加哥大学任教并兼任著名的《政治经济学学报》(JPE)编辑时，是芝大经济学系最“乱套”的时代，教员休息室像矿区的酒吧，饮酒和玩扑克，闹得乌烟瘴气。他还因为经常懒得看稿复信，导致这份学术刊物最终难逃倒闭之劫。

　　蒙代尔虽从末有做画家的念头，但有一个时期对绘画十分热衷，1974至1975年18个月，竟画了400多张色彩斑斓的油画，颜色鲜艳明快，其画风甚至比梵高更疯狂。

　　有时，蒙代尔连信也懒得看，以至于自己成为美国计量经济学会院士都不知道；而当选为美国经济学会主席后，他竟然忘记出席就职典礼，留下一干人马空等他发表就职演说。

　　蒙代尔喜欢独自一个人在乡间别墅边看电视边饮酒。他经常杯不离手，别人常弄不清他是清醒还是微醉。他又是电视迷，与经济学家对电视及报纸时事评论员的言论嗤之以鼻不同，他心目中的“美国最聪明的人”，竟是电视台的两位主播。

　　当其他经济学家出入白宫出谋献策，他宁愿呆在大学里给博士们讲课。他经常数天足不出户，呆在家里看电视，除了偶然上超级市场购物和回校讲课。有一段时间，他的一头银发长至肩头，令他的崇拜者颇为不安和失望。

　　表面上看，一切是蒙代尔的随心所欲，其实不是。这就应合了一句经典的评价：一个人的脸背后藏着他所有的小心，而沧桑只是恰巧被安排了表面而已。而你看他的脸，是由那种傲慢堆积起来的，眼角往上一挑，右侧脸颊的肌肉也随之联系起来，那种傲慢让人觉得根本无法亲近，比桀傲不驯发挥得更为极致。

　　在上世纪六十年代末期，蒙代尔预见通货膨胀将肆虐，于是购入“地产”以保值，从意大利天主教会手中买了意大利中部名城西恩那附近一座建于十六世纪的古堡，古堡很大，足有65个房间(时在意大利讲学)。经过近十年慢条斯理的装修，使这座名副其实的大城堡逐渐显现出文艺复兴时的辉煌。

　　另外，在蒙代尔身上，你看不到对不幸沧桑的喋喋不休，他用他那种酒鬼、神不守舍，乃至“疯狂”行径保护了自己，并应付了善战、好斗和漫长乏味的岁月。他保存了最为可贵的是，蒙代尔并没有被改变——“疯子”蒙代尔只是一个假象，光阴荏苒，世事迭变，人们几乎被他的表象给骗过去了。

　　据说“疯子”的语言更具预言家的超验智慧，蒙代尔恰如其分。

　　蒙代尔书架

　　《蒙代尔经济学文集》出版社：中国金融出版社定价：280.00元出版日：2003年10月蒙代尔创立的开放经济条件下的宏观经济学，已经成为经济学家和政府管理者研读的重要学术著作。

　　《货币稳定与经济增长》出版社：中国金融出版社定价：28.00元出版日：2004年7月在蒙代尔和保罗·扎克的引导下，该书为我们提供了一个独特的视角：经济学家是怎么分析美国、拉丁美洲、欧洲和日本的货币管理，以及如何描述货币稳定改革的。

　　《黄达：蒙代尔讲座》出版社：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定价：29.80元出版日：2003年6月蒙代尔提到，中国的优势在于人才。当然，人才要有质量的要求，我们要的是具有高素养的人才。

　　就中国目前发展形势，笔者认为，我们最需要的就是能在东西方两个文化平台上无障碍地自由往返和漫游的人才，包括经济学学者在内。

　　罗伯特·蒙代尔简介

　　1932年出生于加拿大安大略省，1974年至今他一直任教于哥伦比亚大学。此外，他还一直担任联合国、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银行等国际机构的顾问。

　　蒙代尔对经济学的贡献主要来自两个领域，一是经济稳定政策，二是最优货币区域理论。蒙代尔的经典代表著作包括《国际经济学》和论文《最优货币区域理论》等。1997年获美国经济学会颁发的杰出人士奖。1998年被选为美国艺术和科学院院士。1999年获诺贝尔经济学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