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熀松：尽快转变上海经济增长方式

　　不久前召开的中共上海市委八届七次全会提出，要全面贯彻科学发展观，大力实施科教兴市主战略，提高自主创新能力，调整经济结构、转变经济增长方式，着力保持经济平稳健康协调发展，努力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认真编制市“十一五”规划。从各方面的情况看，转变经济增长方式应该是我们当前必须认真对待的一个重要问题。

　　转变经济增长方式是经济发展的必然趋势

　　经济增长的推动依赖于土地、劳动、资本的投入，依赖于技术的进步，依赖于制度的完善。所谓经济增长方式，就是指推动经济增长的各种生产要素投入及其组合的方式，其实质是依赖什么要素，借助什么手段，通过什么途径，怎样实现经济增长。我们一般将主要依赖于土地、劳动、资本投入的经济增长称之为粗放式经济增长，其主要特征是规模的扩张；而将主要依赖于技术进步、制度完善、制度创新的经济增长称之为集约型经济增长，其主要特征是效益的最大化。

　　不同的经济增长方式对应于不同的经济发展阶段，粗放式的经济增长方式对应于较为落后的经济发展阶段，集约型的经济增长方式对应于较为发达的经济发展阶段。当一个经济体较为落后时，它的经济增长只能依赖于土地、劳动、资本的投入，因为这时候它没有实力进行大规模的科研投入。但当一个经济体发展到一定阶段时，单靠土地、劳动、资本的投入是远远不够的。因为这些要素投入的边际效率不断下降，这时候就必须靠技术的进步、靠制度的完善、靠要素配置效率的提高、靠全要素劳动生产率的提高推动经济发展。

　　从我国自身的历史比较来看，我国在促进经济增长方式转变方面取得了明显的成效。具体表现在：全要素生产率对经济增长的作用显著，能源和电力的消耗强度大幅度下降，单位产出的污染排放量大幅度下降。但与国际水平相比，我国经济仍然呈现出明显的粗放型增长特征：单位资源的产出效率较低，单位产出的能耗较高，资源综合利用率和再生资源回收利用率较低，经济增长主要靠投资推动。可以说，当前我国的经济增长方式还没有摆脱粗放运行的局面。但是，不转变经济增长方式，我国资源将难以支撑，经济安全将受到威胁，环境也难以承受。因此，我国粗放式经济增长方式必须转变。转变经济增长方式，也有利于我国经济增强抵御风险的能力。

　　经济增长方式转变是上海的一项紧迫任务

　　从衡量经济增长方式的经济指标的纵向比较来看，近年来，上海在转变经济增长方式方面取得了明显成效。从全员劳动生产率、单位生产总值的能耗、单位产值的污染排放量、第三产业的比重、研究开发费用的投入比例、万人大学生数量等方面来看，上海正在逐步转变经济增长方式。上海的经济增长方式在国内也是领先的。但是，衡量经济增长方式的经济指标的国际比较表明，上海和国际化大都市的经济增长方式还有不小的差距，上海的经济增长方式本质上仍属于粗放式，上海过去的经济增长主要还是依靠投资的推动、依靠制造业的推动、依靠外来人口的增加。举例来说，尽管上海的全员劳动生产率已经从1990年的9620元/人提高到了2003年的70654元/人，上海第二产业劳动生产率已从1990年的10370元/人提高到2003年的79206元/人，但是与国际化大都市比较，差距依然很大。例如上海2002年第二产业的劳动生产率仅为东京的6.4%。

　　目前，上海的人均生产总值已经达到5000美元以上，上海的经济发展已经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在这一阶段中，过去的增长方式已经难以支撑上海经济继续高速增长。从商务成本来看，上海房地产价格在过去的几年中上升了2倍多，这使得上海的商务成本大大提高。显然，只有集约型的经济增长方式才能消化如此高的商务成本。从能源来看，上海本身能源很少，主要从兄弟省市购进和从国外进口，能源运输就占了上海运输能力的1/5左右。2003年上海能源终端消费总量为6698万吨标准煤，如果经济增长方式不转变的话，那么2010年上海将消耗1亿多吨的标准煤。那时，煤炭和原油的供应、运输，以及由此带来的环境问题，都将制约上海的发展。同时，由于基础原材料、能源价格大幅上涨，上海发展的成本大大增加。因此，上海如果不转变经济增长方式，企业的效益及上海的财力都将受到巨大影响，上海的持续发展也会受到影响。

　　最新的经济运行情况也证明，上海如果不转变经济增长方式，那么经济增长速度也势必受到影响。2005年上半年，上海经济增长速度为10.3%，与上年同期相比，增幅回落了4.5个百分点。而全国上半年的经济增长速度仅比上年同期回落0.2个百分点。这是上海自1991年以来，首次出现经济增长速度回落幅度大于全国4个百分点以上的现象。其他主要经济指标(如工业增加值、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实际利用外资总额、固定资产投资总额等)的增长速度也出现了既低于去年同期又低于全国平均水平的现象。

　　因此，上海转变经济增长方式已是刻不容缓，经济增长方式的转变应该成为上海“十一五”发展规划的主线。只有实现了经济增长方式的转变，上海才能消化较高的商务成本，才能消耗尽可能少的能源，才能降低城市发展的成本，也才能在新的平台上继续保持高速增长，真正迈向国际大都市。

　　从理论上论证转变经济增长方式比较容易，在实践中，真正要转变经济增长方式却并非易事。转变经济增长方式是一个系统工程，也是一项长期的任务，而路径依赖规律的强大作用等因素也会使转变经济增长方式遇到很多困难和阻力，因此，必须花大力气才能真正转变经济增长方式。

　　上海经济增长方式转变的路径选择

　　在“十一五”期间，上海应当充分把握好我国经济发展面临的战略机遇，以科学发展观统领经济社会发展全局，实施科教兴市主战略，将转变经济增长方式作为“十一五”规划的主线，彻底转变粗放型的以数量扩张为主要特征的经济增长方式，建立以效益最大化为主要特征的集约型的经济增长方式。

　　1、进一步深化改革，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为转变经济增长方式提供制度保障。要进一步推进改革，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进一步清除妨碍经济增长方式实现根本转变的体制性障碍，充分发挥市场配置资源的基础性作用，提高各个经济运行环节的效率。当前，上海尤其要深化国有企业改革和事业单位改革，激发微观主体转变经济增长方式的动力，为转变经济增长方式奠定坚实的微观基础。

　　2、大力发展现代服务业，为经济增长方式转变提供第三产业的产业基础。当前，我国服务业发展面临两大机遇：对内对外开放进一步加快的机遇和服务业国际转移逐渐加快的机遇。上海要抓住这些机遇，大力发展服务业尤其是现代服务业。“十一五”期间，上海要充分抓住入世5年后金融业对外开放、外资金融机构大规模进入国内的契机，利用市场化手段推进上海金融中心的建设。上海要充分发挥洋山深水港和两个机场的优势，为全国提供一流的物流服务。上海的教育、医疗等行业具有相当的优势，要充分增强上海教育、医疗等行业服务全国的能力。大力吸引外省市学生、国际学生到上海就读。同时要大力吸引跨国公司总部入驻上海，形成巨大的高端信息流、资金流、人才流。上海在发展现代服务业的时候，也要特别重视发展新兴服务业，发展现代服务业的产业集群。必要的时候可以建立上海现代服务业发展推进机构、建立上海现代服务业发展基金、成立上海现代服务业产业集团。

　　3、花大力气建设上海的先进制造业，为经济增长方式转变提供第二产业的产业基础。由于商务成本的大幅度上升，上海普通制造业的市场竞争能力大大减弱，因此，上海制造业的核心竞争力要定位在高科技含量、高附加价值、高资本密集、耗能少、资源节省的先进制造业上。如果不能发展足够规模的先进制造业，找不到足够多的掌握先进技术、管理的人才，上海在“十一五”期间将会面临严峻挑战。当前一定要让TFT(薄膜晶体管液晶显示器)项目成功，否则，对上海先进制造业的发展相当不利，对上海转变经济增长方式也是不利的。同时，上海要主动遵循产业转移的规律，这种转移，实际上也是上海对外投资能力的一种体现，是城市辐射能力的一种体现，是确保上海经济持续发展的需要。

　　4、全面实施科教兴市主战略，努力增强自主创新能力，用科学技术促进经济增长方式的转变。历史上，一些率先实现工业化的国家，在向后工业化过渡时期，也曾遇到过资源紧张带来的所谓“增长极限”问题，而很多国际化大都市在发展的过程中也曾遇到过上海当前的问题。解决这些问题的重要对策之一，就是科技进步与自主科技创新。这是转变粗放式经济发展方式，缓解和解决经济发展与环境资源矛盾的最便捷、最经济、最可行的途径。上海不但要进一步引进国外的先进技术，而且要推动自主科技创新，从而，从技术上有效地降低能耗、提高资源的使用效率。

　　5、节约能源，保护环境，发展循环经济，开发新能源，加快建设节约型社会。这是转变经济增长方式的重要方面。上海本身资源稀缺，因此，要在全社会树立节约资源的观念，培育人人节约资源的社会风尚，逐步形成有利于节约资源的产业结构和消费方式。一个城市的能源消耗主要由三个部分构成，分别是工业能源消耗、城市交通能源消耗以及建筑能源消耗。在工业能源消耗方面。要尽快建立以节能、节材为中心的资源节约型工业生产体系。通过制订市场准入标准和规则，对微观经济主体的投资行为进行规范。要严格限制单位产出能耗高、达不到先进技术经济指标和环境保护标准的投资项目。在交通能源消耗方面，不断增加的车辆将对上海城市交通能源消耗提出严峻挑战。要发展智能交通，大力发展轨道交通，优化城市人口居住地与工作地之间的配置。同时要积极开发、生产油电混合汽车等节能型汽车。在建筑能源消耗方面。要多建设节能建筑，减少反复拆建。上海也要大力发展风能等新能源。

　　6、加快实施人才高地战略，为转变经济增长方式提供人才保障。当前，要大力吸引国内外优秀人才到上海发展事业。这些高素质人才的进入，不但可以推动上海经济增长方式的转变，而且可以推动消费。

　　7、制订科学的区县考核指标体系，激励区县转换经济增长方式。上海要制订科学的区县考核指标体系，不能将GDP作为考核政绩的唯一指标，要探索符合集约型经济增长方式的考核指标体系，建议综合考核如下指标：经济增长率、劳动生产率、消费率、第三产业比重、R&D投入的比重、教育投入的比重、每万人大学生数量、单位生产总值所消耗的能源、单位生产总值的用水量、单位产值的废水排放总量、废气排放总量、烟尘排放总量等。

　　8、抑制商务成本的过快上升，对于转变经济增长方式也有积极作用。房地产价格的过快上涨，会大大增加上海的商务成本，不利于上海经济增长方式的转变。因此，一方面要继续保持其财富效应，另一方面要抑制房地产价格的过快上涨。

　　(作者系上海社会科学院经济景气研究预测中心主任 刘熀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