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根士丹利谢国忠：中国经济软着陆的三大建议

　　谢国忠

　　仍然是经济过热

　　在采取首次经济紧缩政策行动之后，中国经济保持过热的状态已经超过了十七个月了。而生产和投资的数据两者都表明中国经济的增长速度仍然远远超过了正常的发展水平。中 国的经济过热并没有引起过多的通货膨胀问题，而通货膨胀是在过度投资一般会引发的结果之一。在中国现在的经济条件下，实质上，中国的过度投资很可能会导致通货紧缩再次出现。更多的通货膨胀会在今天发生，但是，明天的中国，面临的问题将会是通货紧缩。

　　中国的经济过热是与建立在对未来盈利前景不现实的预期基础之上的过度投资密切相关的。在每个人都不断地增加投资的情况下，中国经济短期内首先面对的是通货膨胀压力，同时，投资那些进行原材料供应的企业将会获得非常丰厚的利润。因为通货膨胀的存在，更高的利润率证实了乐观主义的现实基础是存在的，并且鼓励投资者投下更多的投资。当为了促使通货膨胀下降而提高利率或者生产能力超过了投资需求的时候，这种流程将会结束。

　　时间1994-2002年2003年2004年(年度增长率%) 固定资产投资(元) 12.4 26.7 25.8零售(元) 12.4 9.1 13.3出口(美元) 13.2 34.6 35.4进口(美元) 12.4 39.8 36电力(Kwh) 7.5 14.2 14.9(年增长量) 金融机构贷款(万亿元) 1.1 2.6 2.2外汇储备(十亿美元) 29 162 190

　　在中国的钢铁、汽车、化工和电力等行业中，生产能力过剩已经导致了一系列的问题。在房地产市场上的乐观主义已经成为了维持投资热情的最后一根稻草。如果目前的情况再不加以制止的话，生产能力过剩的问题将会持续恶化，这将导致中国经济陷入通货紧缩的泥潭，中国的银行业也将迎来新一轮的呆坏账高峰。廉价货币的政策导致了今天的通货膨胀和明天的通货紧缩。

　　软着陆很难实现但还有实现的可能

　　因为过度投资的情况比一年前更加严重，所以，中国经济实现软着陆的难度更大了，也就是说，中国目前的情况需要更多的需求来满足已经存在的生产能力，这样，中国经济才能实现软着陆。中国经济仍然有实现软着陆的可能，但是需要政府部门采取更多具有创造性的政策行动和一些运气。

　　最重要的外部因素的美元和美国经济。对于中国经济来说，最糟糕的情况是出现强势美元和美国经济陷入疲弱。最好的情况是一个稳定的美元和增长强劲的美国经济。后者能够冷却进入中国经济的热钱，同时还保持中国出口增长相当地强劲。这种情形将赋予中国经济实现软着陆的最大空间。

　　中国有能力影响经济增长的外部环境。通过保持汇率的稳定，中国能够帮助美元实现稳定。然而，因为美国经济中存在着巨大的贸易赤字和财政赤字，美国经济有可能持续地减速，一个稳定的美元将会给格林斯潘先生实现美国经济软着陆的空间。以我的观点来看，美国经济实现软着陆是中国经济实现软着陆的必要条件。这也是为什么我相信中国将在2005年保持汇率稳定的原因。

　　对于中国经济实现软着陆来说，一个更加有利的外部条件是必要条件但不是充分条件。推动国内需求增长的积极政策行动也是必需的。最好的国内政策将是推进国内需求以支持中国经济实现软着陆。最糟糕的政策行为是刺激投资来“制造”经济的软着陆。在经济进入减速阶段仍然维持投资增长是在增加更多的过剩生产能力，同时为未来创造更多的通货紧缩压力。而经济的软着陆就只能通过在银行系统中创造更多的呆坏账来实现了。

　　推进消费的几个选择权

　　中国经济中的消费通常作为一个被动变量而存在，它很少对出口和投资所创造的收入不断增长而做出回应。直到200年年末，中国都是在通过鼓励零售消费来保持消费的强劲增长。然而，房地产行业的繁荣可能是主要的推动力。从价值上来看，新的居民住房销售去年增长了三分之一。这创造了大量与房屋内部装修有关的零售消费。日益增长的房地产价格也对消费产生了非常重大的财富影响。如果说房地产繁荣阶段过去了，现在就做出中国经济中的消费能力仍然会保持强劲增长的判断，未免还为时过早。

　　阻碍消费强劲增长的基础性因素是：(1)家庭部门财富水平过低，(2)劳动力收入过低，(3)投资的回报率过低。“将财富还给普通大众”将是刺激消费的首要选择。在计划经济体制时期，中国的家庭部门没有机会积累财富，而且所有人退休以后的生活费用支出都是由国家政府部门来负担。伴随着中国转向市场经济体制，家庭部门一定要更快地积累财富，积累财富的增长速度一定要超过收入增长的速度，这样才能应付新的支出(比如说退休金、医疗费用支出和教育费用支出)。这是拖累中国消费增长的结构性根本因素。

　　土地和国有垄断权利是处于政府控制之下的最具价值的国有资产，其财富规模相当于GDP的整个规模。中国需要将这些财富还给普通大众，这样才能将经济增长模式转变为消费为主导的模式，将这些财富分配给普通大众的过程可能是非常复杂的。但是，如果政府部门采用了将“财富还给普通大众”的原则，这样做将会增加消费者的信心，同时对消费增长有着更深远的影响。

　　第二，中国应该提高沿海省份地区的最低工资水平。来自内陆省份的充分的劳动力供给保持了沿海省份出口加工部门的工资水平处于很低的水平。实际上，在过去的十年里，这些工人的工资基本没有发生过改变，尽管中国的出口总额已经增长了四倍。最近，通货膨胀进一步降低了工人工资的购买力。对于这些工厂的工人来说，在过去的两年里，他们的生活水平实际上是降低了。我认为，中国能够同时也应该提高沿海省份的最低公司水平，这些省份包括广东、福建、浙江、上海和江苏，应该将这些省份的最低工资提高至1000元人民币。这一水平比这些省份最近执行的最低工资水平为500-600元人民币高出很多。为了尽可能减少提高最低工资所带来的冲击，这种增长可能在未来三年内逐步进行。

　　为了确保最低工资规定被强制执行，中国应该建立处于中央政府部门控制的司法体系来解决劳动力纠纷。因为地方政府往往只想着GDP的增长，而且还和企业串通一气、勾结在一气压低最低工资水平，不可能依靠地方政府部门来强制执行最低工资的规定。

　　提高最低工资远比升值人民币更加有利于中国经济的长远增长。升值人民币仅仅能够提高银行存款保证金的价值，而这些是被极少数人控制的。然而，人民币升值还会引起出口企业进一步压榨中国工人的收入。提高最低工资可能对出口部门造成一定的冲击，但是将对那些最需要钱的穷人非常有帮助。

　　沿海地区更高的最低工资要求也将推动内陆的经济发展，而且还不会削减中国整体的竞争力水平。在今天的中国，对外来打工者的保护缺乏是造成劳动力纠纷案件的核心因素，因为外来打工者对工作所在地的政府几乎没有任何的政治影响力。如果工厂转移到这些工人所在的居住地，劳动力纠纷案件将会减少。

　　第三，提高利率能够改善消费。尽管经济在快速增长，但是作为家庭财富重要项目的银行存款，其利率水平一直保持在极低的水平。一年期的存款利率只有2.25％。利率水平极低促使了经济体系自动用家庭储蓄去资助投资的现状，今天的依然面对中国过度投资的现实。提高利率能够减少这种资助作用，同时，有助于将一些资金还给普通大众。

　　进一步讲，中国应该保持利率水平相当地高，即使通货紧缩再次来临。通货紧缩是过度投资造成的恶果。在通货紧缩阶段保持利率水平过低将会鼓励更多的投资和延长通货紧缩存在的时间。

　　底线

　　中国能够利用结构改革来增加经济实现软着陆的机会，同时也会改善整体经济的效率。过去投资、疲弱的消费和对出口加工部门的过度依赖都是中国经济的显著特征。这种情况导致了中国经济倾向于创造投机泡沫，就如同今天所经历的这样。通过结构改革，中国能够改善中国经济软着陆的环境，同时也提高中国经济长期的经济增长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