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永图：必须老老实实再发展十至二十年加工业

　　

2005年1月21日，新浪财经与CCER共同召开第二届中国经济展望论坛圆桌研讨会，图为博鳌亚洲论坛秘书长龙永图出席研讨会。(新浪财经图片)

    2005年1月21日，新浪财经与CCER共同召开第二届中国经济展望论坛圆桌研讨会，本次研讨会是在中国经济展望论坛十场互联网在线讨论的基础上进行的。论坛专集《展望中国2005》新书首发式也同时举行。图为博鳌亚洲论坛秘书长龙永图出席研讨会。

　　主持人 ： 非常感谢闻进女士。下面进入第一个主题讨论，中国经济需要怎样的发展战略？在我们讨论之前，已经有三位同事等级发言了，第一位是龙永图秘书长，第二位是张 维迎，第三位是李稻葵，第四位是易纲老师。为了大家能有更多的发言机会，建议每位发言人把主要的观点在5分钟之内讲完。

　　 首先有请第一位龙永图秘书长。

　　 龙永图 ： 关于中国的经济发展战略问题，从我自己的角度讲，怎么样坚持一个对外开放的发展战略问题，因为中国的毛病，外资一多了，出口也多了，争论也来了。现在有很大的争论，觉得外资太多了，以至于引起中央高层的关注，研究关于外资是否多了的问题。对外贸易也是这样子，依存度达到了60％，所以这些东西都是搞不清楚的，我们中国对外开放那么多年来，特别是中国入世这么多年来，还是这样的增长，我始终想不明白。因为中国的老百姓从中国的经营中对外开放中得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比如说一千万进出口贸易，如果说我们的加工贸易占了50％，就是5500亿都是加工贸易，进口零部件资源在中国加工以后复出口，然后在海关的严格监控以下，所以，这5500亿根本没有进入中国，就是体外循环，这算是什么依存度？加上中国这么大的国家，我们的外贸出口超过了英国，超过了法国，有什么了不起？甚至广州就应该超过他们。吸引外资几百亿美元就像烧包，认为把我们中国毁了。邓小平他可能不是经济学家，但是他早期讲“外国人借钱给你都不怕，你怕什么？”外国人把钱借给你搞投资，他都不怕，你怕什么？我也不是经济学家，我只是从我的了解所说的。

　　 所以，这些问题，还是不要因为我们外贸多了，吸引外资多了，马上就搞一场大辩论。我觉得对于坚持对外开放这样一个发展战略，虽然大家觉得这是个不是问题的问题，但是常常就是问题，这就是我们中国使人难堪的一点，全球的产业刚刚向中国大转移，马上就觉得洪水来了。为什么共产党出现了很多问题不断的反复，有很多能够讲话的都是有点权力的人，最反对入世的就是掌握大权的政府官员，就是刚才维迎老师讲的，对外开放也是这样。还是要用低调的、韬光养晦的办法，我们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们在整个国际的分工链当中，搞点加工贸易、搞点制造业，辛辛苦苦成千上万的劳工拿一点血汗钱，有什么的？我们必须要走这条路，我们也想占在产业链的高端，但是没有这个本事，还是老老实实低下头再干十年二十年的加工贸易，再为老外打工十年二十年。我们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解决整个的就业问题，再就是农村劳动力转移的问题，广东对全国最大的贡献就是他把几千万上亿的劳动力变成流动人口。

　　 所以，这些问题我们没有什么好沾沾自喜的。为什么中国加入世贸组织那么难？我以前在经贸部当官的时候，就喜欢听外国人表扬中国。但是，我们在入世谈判的时候，人家就说你这个不行，这个不是搞市场经济，我们挨了人家十年的骂，我觉得骂得很好，让我们这帮人清醒一点。所以我们整个入世谈判人家就说你们这帮小子就是被动的挨打，我们就是在国际压力下被动的改，没有这个压力，我们改不了。人家就说我们没有出息，我当时的主要任务是外国人要什么东西。我们加入世贸组织两个基本承诺，一个是搞规则，按照市场规律办事，遵守规则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个小孩子调皮惯了，从来不受规则约束，突然让他进学校，这个小孩会很痛苦。但是，你必须逼着他守着学校的规矩，不能想找妈妈就找妈妈，哪有这样的。另外一条是承诺开放市场，过去谈出口得越多越好，现在我们改变了这种思维方式，不但是我们自己改，还要动员第三世界的兄弟们。

　　 我的主要观点是：第一，我们现在不要为我们现在进出口的增加沾沾自喜，恐怕差得远呢；

　　 第二，还是要按照中国入世承诺的两条，第一个是好好的遵守国际规则、好好的遵守市场规则、好好的在全国建立全新的战略意识。第二个是开放市场，在国际整个贸易界里多承担一点义务，这是完全正确的。既然我们出口了那么多，我们进出口贸易占了第三，我们就要扮演全世界第三贸易大国的地位，多进口。况且我们中国现在要提高我们的产业结构。还是夹着尾巴老老实实在国际分工中找准我们自己的位置，再韬光养晦至少十年二十年。

　　 谢谢大家。

　　 主持人 ： 非常感谢龙秘书长非常简洁，而且观点非常鲜明的发言。基本上龙秘书长的发言和吴老师的发言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但是有两点差距，差距是龙秘书长强调我们必须老老实实的再发展十年甚至二十年的加工业，挣点加工钱，虽然少一点，但是还是我们必须坚持的。刚才吴老师提到，我们要进入到一个新型的工业化道路，进入新型工业化道路就是微笑曲线的两边，一方面是研发，另一方面是品牌。不知道吴老师对这两个差异是怎么理解的？

　　 吴敬琏 ： 我跟龙永图同志还是有一点差异，我很赞成这样的观点，就是坚持开放，但是这中间有一个怎么开放的问题，现在不是多少的问题，就是刚才我讲到的，因为价格扭曲，一些出口其实是赔本的，可是它表现出来的是好象企业都赚了钱了，地方政府非常愿意做，这个要加以解决。不但是赔钱的，而且这么一套鼓励出口的措施使得我们的企业没有压力，要提高它的附加值，要向两头延伸，因为这是有不同做法的，比如说现在台湾一些厂商，他们觉得他们有教训，就是一头扎在OEM上，这是有教训的。但是，也有的企业做得很好，OEM的时候，ODM、OBM就逐渐的上来了。中国人在这样高端的问题上，不是说只是卖苦力，这是一个问题，就是价格的扭曲会造成产业结构的扭曲，使得技术进步的动力不足。这就牵扯到外汇。

　　 另外一个，常常有对外资的超国民待遇的问题，因为这种理论，有些官员认为就是应该给他们超国民待遇，因为他们的效益高，还也隐蔽的没有说出来的，给他们个人有好处，比如说把子女送到外国留学之类的事情，这是必须防止的。所以说，市场化、对外开放这种方向必须坚持，来自左的方面的干扰应该排除。但是，还要注意，还有可能有另外一个方面。

　　 龙永图 ： 刚才林教授说我的观点和吴老师有点区别，实际上没有多大区别，我是往这方面讲，他是往那方面讲。我们现在讨论问题，最大的问题是一方面这样，一方面是那样，从来没有错误，如果你给我5分钟，我只能强调一个重要的方面，因为我们中国最重要的方面是我们13亿人口，几亿农民，每一个人只要到贵州贫困的山区去就会知道，那种穷困的环境，我们的加工贸易搞得为他们提供就业机会，一个村都会改善。所以，从这样一些角度来看，我主要是强调这个东西。我怎么不知道，我们中国老给人家打工的事情，吴教授讲的是要提高整个经济效益的问题，要提高科学的发展观。“三个代表”是代表最广大人民的利益，因为只给5分钟，我只能讲我认为重要的方面，那个方面我不能讲，一讲的话就是“当然了，我们还要………”，好象印象不深刻。

　　 主持人 ： 其实龙秘书长也不用那么客气，多数的观点是跟吴老师一样的，也知道中国到最后一定要走向微笑曲线的两端。但是，问题是我们现在是不是真正到了应该走向微笑曲线的两端，这是需要讨论的问题。因为我们知道在台湾有一个公司，一个是宏基，另外一个是明基，宏基比较早的进入到品牌研发，但是从台湾的情形看，明基已经不再做PC了，败下阵来。因为做研发资本是非常密集的，要做品牌必须有很大的国内市场，市场有一个不可贸易性的东西，如果说台湾现在是1.3、1.4万亿美元的收入水平，进入研发的队伍很少，去做品牌队伍的也很少。我们目前是不是进入到那样的发展阶段呢？我觉得还有一个疑问在那里。

　　 吴敬琏：中欧国际工商学院有一个教授杨国安，曾经在宏基做过三年的人力资源副总裁，他有两件事我觉得需要说，一件事是台湾的环境有它的困难，大陆跟它的环境不一样，就是台湾的市场太小，做自己的品牌先要在国际市场上站住，这个太难。明基主要在大陆干，去年他做到自主品牌占一半，OEM占一半，OEM毛利5％，自主品牌的贸易25％，所以他认为到大陆来发展你们的条件好，你们内部市场很大，自主品牌先在内部市场上就可以站住。另外一条，宏基为什么想做自己的品牌？而做不成呢？杨国安教授的话跟陈志武说的有点像，说要搞品牌营销就要跟人打交道，就要善于跟中国人打交道，一到世界市场上去就直接跟他们打交道，就要用外国人，我们中国人有个特点，非我族类的不行。所以，明基从那儿分出来以后倒搞得很快，在大陆发展很快就过去了。但是他们告诉我们，说宏基现在看来要上，为什么呢？它把一个意大利的总裁提到了全欧总裁，现在2005年全欧总裁就要变成全球总裁了，完全按照国际的规则。他们认为今年就会看到宏基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