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贸易不平衡与人民币汇率的调整

　　-　杨元杰

　　2002年以来，美元汇率总体在持续走低。根据国际清算银行(BIS)公布的数据计算，2007年11月美元名义有效汇率较2002年1月贬值23.6%，实际有效汇率也贬值了22.3%，而且受次贷危机的持续影响以及美元的继续降息，美元汇率还可能进一步走低。相比之下，同期美国贸易赤字的规模并未随着美元的持续贬值而减少，反而在不断扩大。近年来，美元总体持续贬值与美国经常账户赤字不断扩大的态势，对人民币汇率造成了巨大的升值压力。

　　2005年以来，人民币对美元汇率总体在不断升值，按照 BIS公布的名义有效汇率和实际有效汇率指数计算，2007年11 月末人民币汇率名义汇率和实际有效汇率分别较2005年7月升值了20.3%和6.41%；仅2007年全年人民币对美元汇率就升值6.5%，近期更是屡创新高。与此同时，人民币总体持续升值的过程中仍然面临着巨大的升值压力：IMF修改了汇率操纵标准、美国参议院金融委员会通过了制裁法案、2007年年底G7发布的联合声明敦促人民币汇率大幅度升值等，人民币汇率面临的形势更为复杂。从经济上看，如果美元进一步贬值或其贸易逆差继续扩大，那么贸易顺差和外汇储备连续创新高的中国，不仅可能遭受更大的贸易摩擦，而且人民币汇率将面临更大的压力。在这种情况下，作为一个最大的发展中国家，中国一方面需要在经济层面从国内经济转型和发展的实际出发积极应对，进行主动的适应性调整，另一方面也要呼吁美国进行应有的政策调整。

　　缓解中美贸易不平衡中的汇率作用

　　汇率作用及其与相关调整的次序

　　对于一国而言，贸易不平衡是其在全球化条件下的贸易政策、产业定位和分工差异、经济主体跨期选择以及国际货币体系和汇率政策等诸多因素的作用下形成的，是实体经济和货币经济综合作用的结果，而不能只归因于汇率失衡。客观上讲，汇率问题是贸易问题的升级，中美两国之间的贸易不平衡也是如此。对于中国而言，持续的对外贸易顺差根本上是转型时期的高储蓄、低消费、高投资的结构性问题造成的，因此人民币升值不能从根本上改变中国贸易顺差扩大的趋势，当然人民币汇率存在一定程度的低估也是事实。中国要减少贸易顺差必须从根本上调整经济结构，汇率改革和汇率水平的调整只是调整贸易不平衡的一种辅助性选择。相比之下，美国贸易逆差的形成是其长期实行高新技术出口管制，以及过度消费、低储蓄和巨额预算赤字的必然结果。虽然美元汇率近年来在持续走低，但美国同期经常项目赤字占其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依然在不断上升。美元贬值与美国贸易逆差扩大的背离与经验研究得出的美元汇率变动传递程度不高、支出转换效应较弱的结论是一致的。理论分析和实践都已表明，仅通过美元的相对贬值无法解决美国的贸易赤字问题，采取全面的结构调整措施是非常必要的，并应辅之以相应的汇率调整。有效缓解中美两国之间的贸易不平衡，必须采取综合解决的一揽子调整措施，应优先从实体经济领域进行体制改革和政策调整，在此基础上，在货币金融层面按照基本经济因素合理调整汇率水平。尤其是在人民币汇率传递和支出转换效应不显著的情况下，仅通过货币调整实现贸易平衡往往需要巨幅的汇率调整，这会影响中国的经济和金融稳定，对于转型时期的中国来讲是无法承受的。

　　综合运用一揽子政策措施改善中美贸易不平衡

　　对于中国而言，应积极采取一揽子宏观经济政策和加快体制转型，在重视解决通货膨胀问题的同时切实减缓包括对美在内的贸易顺差的快速增长，减轻人民币升值压力。在这种策略下，中国应在重视解决人民币汇率问题的同时，积极主动和优先调整经济结构和促进产业升级，把人民币升值压力转化为新的发展机遇和发展动力，努力形成以自主创新为目标的新的国际比较竞争优势。具体可从以下两方面着手：一是实施一揽子平衡贸易收支的宏观经济政策，切实加大对贸易不平衡的调控力度。在涉外经济领域，通过优化吸引外资战略及调整出口退税政策等多方面入手，进一步优化进出口结构，提高外资利用水平；加快产业结构调整和促进产业升级，强化科技自主创新和自主知识产权形成，提升制造业和大力发展高附加值的现代服务业；保持合理投资规模和优化投资结构；充分发挥财税政策在调节贸易不平衡中的作用，保持适度的赤字规模，重点倾斜民生和扩大消费，促进产业结构调整和优化升级；推动科技自主创新与经济增长方式转变。二是加快体制转型促进贸易平衡，主要包括：尽快完善要素价格形成机制，健全劳动保护制度，建立正常的工资增长机制；在科学发展观指导下加快建立生态补偿机制，使企业切实承担相应的环境成本；加快完善社会保障制度，努力改善居民不确定性预期，提高消费对于经济增长的拉动作用。

　　同时，缓解中美之间的贸易不平衡需要双方的共同努力，在中美贸易不平衡综合调整的导向下，美国需要大力调整其国内经济政策。大体来看，美国要从根本上解决其经常账户的巨大不平衡及其与中国的贸易不平衡问题，仅仅依靠其他经济体进行外部调节，让外部承担调整成本的做法是无法实现的，将中美贸易不平衡强加于人民币汇率调整也是中国这一发展中国家经济体无法承受的。因此，美国经济解决自身的内部问题，对实体经济部门实施有效的政策调整，是缓解中美贸易不平衡和全球经济失衡的客观要求。例如，在中国调整宏观经济政策平衡贸易收支过程中，美国相应的国内经济政策调整主要包括：在贸易政策领域，应尽快放松对华高新技术出口(至少是民用技术出口)的限制，发挥其在中美贸易领域的比较优势，提高出口对于经济增长的贡献，以及进一步开放美国国内市场，吸引外国直接投资进入美国，增强投资对经济增长的拉动作用；在应对次贷危机的过程中，引导居民适度消费，提高居民储蓄率；在财政政策方面，切实压缩财政赤字；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