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危机遥远吗

　　编者按

　　今年是亚洲金融危机爆发十周年。十年来，世界经济发生了巨大变化。在全球经济失衡、流动性过剩、金融市场更加变幻莫测的今天，重新回顾、总结当年特别是在此之前日本泡沫经济的经验教训，温故知新，势必予我们在经济体制改革、金融开放过程中以相当的助益。

　　1991年后，日本经济泡沫破裂，陷入通缩，至今仍在复苏中；1997年7月2日爆发的亚洲金融危机，把“亚洲四小龙”齐齐打落凡间。同样奉行出口导向战略的中国，在接过从日本、“亚洲四小龙”手中传递过来的经济奇迹接力棒后，怎样避免繁荣下可能已是暗流涌动的经济危机？

　　□本刊记者 李广锋

　　前几天参加青岛地产圈里朋友的一个聚会，席间这些地产界朋友都劝我这个“外人”不管手中有没有闲钱，想方设法去筹钱抓紧再买套房子投资。“现在

房价那么高，空置房那么多，国家宏观调控那么紧，买房时机合适吗？房价上升空间还能有多大？”我表达了自己的疑虑。

　　没想到他们均不以为然，说房价还会迎来新一轮全面上涨的浪潮。主要理由有二：其一，从眼下看，最近股市大幅下探后，上海、北京、广州、深圳等城市的房价明显上扬。6月份，北京新建普通住宅均价达10280元/平方米，广州均价破11000元/平方米，深圳上半年最后一周商品住宅均价更达14690元/平方米，与去年同期相比涨幅达50%以上。新一轮的房价上涨还会波及到更多的城市。

　　其二，从长远看，中国经济偏热现象短期内不会改变，热钱仍会大量进入楼市，而炒房客也会越来越多。一棒接一棒地传递，到时，人们担心的不是房价问题，而是买不到房子。只要你别接最后一棒，商品房投资仍大有可为。

　　这些地产界朋友还特别建议我研究一下上世纪80年代的日本，当时的日本和当前的中国在经济方面有不少的相似之处，以日本为镜，可以让我们看得更远。

　　闭门学习两天后，20多年前日本的社会经济图景在我的脑海中逐渐清晰起来：由于实行了出口导向的经济发展战略，日本在上世纪70年代就成为了世界主要的出口大国。而从80年代开始，度过了石油危机，日本的贸易顺差和外汇储备更如脱缰野马般节节攀升。1981年日本对外贸易顺差为87亿美元，到1985年增至461亿美元，其中绝大部分来自对美国的出口。

　　但是，美国无法漠视由此带来的对日巨额贸易赤字。于是在1985年9月，迫使日本签定了“广场协议”，揭开了日元急速升值的序幕。在此后三年中，日元对美国升值86.1%。

　　日元升值极大地改变了日本的经济生活。银行和企业都感觉腰包很鼓，但苦于难以找到回报率较高的投资项目，于是纷纷把资金投入到房地产和股票市场，带来日经指数和房价节节攀高。有资料表明，从1986年1月开始，日本股市进入大牛市，当时日经指数是13000点，但到了1989年底已经飙升到39000点，四年间上涨了三倍。1988年东京股票市场的市盈率平均高达60倍。而1986年到1989年，东京市中心地价提高了2.7倍，打个比方，如果把东京23个区的土地全卖了，就可买下整个美国。

　　同时，对普通民众来说，手中的钱更值钱了，对未来前景信心膨胀，心态渐失平衡，炒房客越来越多。大家都向银行贷款，然后去抢房源，并且人们陷入幻觉中，认为商品房投资只会赚不会赔。

　　但是，从1989年开始，面对通胀压力和愈演愈烈的投机之风，日本政府开始反思，实施了一系列的紧缩：改变超低利率政策，大幅度调高利率，控制银行资金进入股市，控制房地产贷款总额……

　　资金大量抽离的结果是刺破了日本股市和楼市的泡沫，众多涉足房地产的大企业和金融机构破产。从1991年开始，日本步入了 “失去的10年”。直到去年7月份，日本各大城市的房地产价格16年来才第一次回升，但仅相当于经济泡沫产生前的1985年的水平。

　　了解了80年代的日本后会发现，当时的日本与当前的中国在经济方面的确有不少的相似之处：同样奉行出口导向战略，贸易顺差和外汇储备激增，资本快速流入；同样面对本国货币升值的强烈预期，流动性过剩，资产价格膨胀，股市楼市一片大好。

　　据海关总署最新统计，今年上半年我国外贸进出口总值达9809.3亿美元，比去年同期增长23.3%。上半年累计贸易顺差达1125亿美元，同比增长83.1%。

　　央行日前发布的金融统计报告显示，截至6月末，国家外汇储备达到13326亿美元，同比增长41.6%。今年上半年，国家外汇储备增加2663亿美元，同比多增1440亿美元。在此情形下，

人民币升值的国际压力势必加大。

　　国家发改委负责人表示，初步预计今年上半年CPI(居民消费价格指数)总水平涨幅将达到3%，全年涨幅可能高于3%。今年1-5月，中国CPI涨幅为2.9%，5月份则达到了3.4%，创27个月以来新高。原来钢铁、煤炭、水泥、有色金属等生产资料价格上涨，老百姓并没有太明显的感觉，而现在粮食、猪肉、食用油等生活资料也开始了轮番上涨。

　　今年上半年这些看上去让人担心的经济数据和现象，到底是经济高速发展期的正常情况呢，还是像80年代日本一样是经济危机的前兆，一时还真让人难以作出判断。

　　在中国提经济危机，笔者自己都感觉到可怕。教科书中，

二战以前资本主义世界的经济危机最直观的表述是大量牛奶被倒进臭水沟，生产相对过剩。日本1991年经济泡沫破裂后，股价下跌75%，房价缩水50%以上，政府负债上升到了占GDP的140%，日本的国家信用评级沦落到与阿尔及利亚等非洲穷国一样的地步。10年前的1997年7月2日亚洲金融危机爆发后，泰铢贬值超过50%，股市市值跌去95%，韩国、印尼也是百业萧条，人民生活顿失保证。

　　经济危机虽然可怕，但对国人来说，似乎是遥远的。1933年美国经济大危机时，中国正处于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与之几乎没什么关系。新中国成立后，我国经济出现大的问题时，多与国内政治气候有关，属于人祸，如“文化大革命”。而1997年爆发亚洲金融危机时，中国的金融体制相对封闭，我们基本上只是个旁观者。虽然那时中国香港、新加坡、印尼的投资项目纷纷下马，也留下了一大批的烂尾楼。由此可以说，中国人不是很了解经济危机，不知道其利害和复杂程度。

　　当前，国人对经济形势的信心是非常充足的，如果这时有人提经济危机发生的可能性，会被视作“乌鸦嘴”或者杞人忧天。虽然，时代不同国情不同，中国与80年代的日本，亚洲金融危机爆发前的泰国、印尼、韩国有着不少的差异，经济危机并没有近在眼前，但是，在亚洲金融危机爆发10周年的日子里，重温历史的经验教训，看到国家的近忧与远虑，洞察不远的将来可能出现的大风大浪，避免重蹈覆辙，是非常有利于我们正确判断当前形势的，也非常有利于中国经济既快又好地持续发展。

　　暂且不提经济危机的影子是否已经浮现，至少在我们潜在的危机意识中，经济危机应该并不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