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雪容

　　谈到经济合作组织,一般都会以传统的自由贸易区的观念来评量,也就是以正式的、相互协商以及可执行的协定，来达成经济整合的目标。但APEC显然采取了另一种途径，而且是较为成熟的途径。它既注意民间的交易成本，也重视官方的贸易障碍；强调自由化的非零和效果，而不是讨价与还价；它不诉诸超政府组织的规范 ，而是强调资讯的流通、自愿性的重 要以及国际信任。江泽民主席在苏比克第四次APEC领导人非正式会议上对APEC方式进行了高度的概括，他指出，“APEC成立以来，在实践中积累了一些经验，初步形成了独具特色的合作方式，也就是人们所说的亚太经合组织方式。这种方式的特点是：承认多样化，强调灵活性、渐进性、开放性；遵循相互尊重、平等互利、协商一致、自主自愿的原则；单边行动和集体行动相结合，在集体制定的共同目标指引下，亚太经合组织各成员根据各自不同的情况，做出自己的努力。这些原则和做法照顾了合作伙伴不同的经济发展水平和承受能力，使他们不同的权益和要求得到很好的平衡。”

　　APEC方式简单地说就是自愿与协调相结合的方式，包括三方面内容：第一，在实现APEC贸易和投资自由化及经济技术合作的过程中，贯穿自愿原则，各成员可根据《行动议程》规定的灵活性原则，依据各自的国情自主决定优先次序，循序渐进，不要求一致。第二，在实行自愿原则的基础上，为避免成员在行动上的差距过大，进行必要的协调。第三，为建立协调机制，APEC实施评审制度，对各成员的行动计划进行可比性和经常性评审。

　　APEC的优势并不在于正式互惠的协商而在于非正式自发性的沟通与合作，APEC开放区域的特征提供了很有用的公共财( public good)，就如同一般政府所提供的公共服务一样，大家都同蒙其利，而不怕被排除在外。其实质是由APEC各会员体共同提供一公共财,如同一般政府进行公共建设，以公家的力量，承担外部成本(以及外部利益)，公共财吸纳了外部成本，于是就整个区域来说，等于是将交易成本内在化了，也就不需要由外部强加的协定加以规范。

　　APEC是一个“具有实质内容的官方经济论坛”，起着“引导方向的作用”，而不是谈判场所，也不搞契约性协定。它也是一个促进国际经济整合的中介，巧妙地维持各会员体的国家自主，而不必让渡全部或部分国家主权，以共识、自愿的原则来运作。APEC与一般国际经贸组织或协定不同的是：它支持多边贸易体系的承诺与坚持，对非歧视性原则高度偏好，以及特别强调自愿性的整合。

　　APEC国家尤其是亚洲国家为什么要选取这种独特的APEC方式？这是因为，与其它区域性的集团相比，APEC具有几个重要特征：成员间差异显著；成员经济结构互补性强；区域内贸易不断扩大，投资机会日益增多；APEC成员体经济发展前景良好；APEC内次区域集团并存。这决定了APEC在推动亚太地区经济合作的道路上必须寻求一种独特的方式。这一方式具有开放、灵活、渐进的特点。大坂会议《经济领导人行动宣言》指出“我们选择了一个独特的方式，即把自愿基础上协商自由化和成员的共同行动当作实施《行动议程》的重要手段。”这种方式就是在协商一致的共同目标下，由成员自主自愿采取单边行动和执行集体行动，通过协商来推进自由化的进程，即自愿和协商相结合。

　　从亚洲金融危机并未使东亚国家在开放贸易上有所退却，初步看来，APEC所采取的方式显然是有效的。长期以来，APEC由于执行非歧视性原则，对区域内各种歧视性贸易协定显然具有压制的作用。如美国曾探询与若干亚太国家成立自由贸易协定的可能性，但都因APEC而打退堂鼓，APEC也成功吓阻了马来西亚等国家所推动的东亚贸易区。APEC方式的重要成就概括起来主要有两点：其一，经过实践确立并坚持了这一方式。在1996年苏比克会议上，APEC领导人一致认为(至少承认)，“按照APEC方式深化大家庭精神，对于APEC在本地区和全球发挥积极影响是至关重要的”。在1997年温哥华会议上，APEC领导人又进一步宣称，“APEC方式为国际经济合作提供了一种全新的合作方式”。这一原则和运作方式在世界各地区组织中是独一无二的，也是行之有效的。它为冷战后建立国际经济新秩序提供了一个雏形，具有深远的国际意义。其二，起到了比较切合实际的“引导方向的作用”。自1993年西雅图第一次领导人非正式会议以来，每年在外交外经贸双部长会议后都会有一次领导人会议。他们从战略高度在大政方针上作出决定，指明方向(如促进“大家庭精神”，坚持“APEC方式”，按不同时间表实现贸易和投资自由化等)，确保APEC沿着正确方向前进。

　　未来，APEC独树一帜的开放的地区主义方式使它有可能对重建世界贸易新秩序发挥重要作用，至少在以下几方面它可以有所作为：首先，可以加强亚洲太平洋地区东西两部分的联系，避免该地区被划分为各自独立的两个区域。其次，从长远看APEC具有促进全球自由化的巨大潜力。(作者单位：华东师范大学工商管理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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