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飞,江苏人,机关干部。
我虽谈不上有农村工作经验,但也在农村工作过多年,总觉得这种组织机关干部到农村蹲点驻村的做法,弊多利少。本文所说的机关干部,指的是一般的机关行政人员。他们大多不懂农业生产、不懂农业技术、不懂经营之道,下乡无可作为。至于农业部门干部和技术人员到农村蹲点驻村支农,以及涉农部门的干部到农村搞调查研究,悉为本职分内工作,当然很有必要,另当别论。
前些时候,我就机关干部工作组下乡蹲点驻村的问题到过一些地方做了些具体调查,结果是,方方面面都持否定态度。第一,农民不欢迎。某镇一位姓储的年轻农民给笔者唱了一段顺口溜:“机关干部下乡来,吃吃喝喝盛起来,鸡鸭牛羊躲起来(因需杀鸡鸭牛羊办菜肴),酒楼饭店热起来,农民负担重起来,机关干部还是别下来。”他解释说,机关干部下乡都是“客情局”,来了要办接风酒,走了要办辞行宴,隔三差五还要摆慰抚酒。村上来了工作组,要办食堂,置床铺,安排专人伺候。羊毛出在羊身上,所有种种应酬开销,到头来,都得摊派到咱们农民头上。某乡一位姓何的蔬菜种植户反映,机关干部一不懂技术,二不会经营,三出不来力气。他们下乡来,只能当当观众,散散闲心,遛遛懒腰,发发妄言,实在没有下来的必要。他们下来,只会给咱农民添烦增乱加重负担。
第二,乡镇干部反感。有位姓李的乡党委书记说,正常情况下,没有特殊任务,还是别派机关干部工作组下来为好。农村基层工作,有乡镇党委政府统一领导安排,工作组下来只是给乡镇党委政府当个参谋助手。而这些参谋助手一下来,乡镇就要平添诸多麻烦,应酬频繁,负担增加。至于乡镇各项工作,该怎么干还得怎么干,工作组来与不来一个样。向农村派机关干部工作组,实在是一种重复和浪费。某镇姓朱的镇长说得比较尖锐:“若是镇党委政府出了问题,或工作不力,应该派工作组下来帮助整顿或接替工作,而今我们的班子好好的,何必要派工作组下来干扰正常工作呢?若是允许不要,我们镇第一个拒绝接收工作组。”
第三,下乡的机关干部逍遥自在。机关干部工作组下乡驻村,一般都是配合协助乡镇党委政府工作,没有具体的工作任务和责任负担。一位姓徐的驻村机关干部说,要问我们下乡驻村都干了些啥?就是做一件事,跑腿,当通讯员,到各村民小组传达乡里的指示和通知。没压力没负担,生活有人伺候,空气新鲜怡人,还能两头领补贴(单位有补贴,乡村有补贴),逍遥又自在。
第四,机关单位不满。机关下乡工作组人员,名额由上级指定,必须足数抽调。定员定编的单位,人员被抽后,机关的工作必然要受影响。有的机关实在挤不出人,只好到企事业单位借工人充数。某局8名干部,指定要抽5人下乡,结果到工厂里雇4个工人配上了。另外,机关干部下乡得发补贴,一般每人每月二三百元。一个机关三五个下乡,一个月就得上千元,加上生活用品和慰问品,费用负担就更大。某县级市组织800名机关干部下乡3个月,光补贴费用就花掉了50多万元。机关经费紧张,无以弥补,就只好再乱收费。
其实组织机关干部工作组下乡,是一种最省心最省事最省力的招儿。不就是发个文件、开个会、抽一帮人吗?在某些领导干部看来,组织机关干部工作组下乡,不是方法和措施,而是工作的目的和成绩。工作组一派,便大功告成,于是就有了向上级汇报和向媒体张扬的资本。至于工作组下乡的具体作用效果,以及方方面面反映如何,却无人细究,上下皆一言蔽之:机关干部工作组下乡好!
时代发展了,国情社情民情变化了,组织机关干部下乡蹲点驻村的传统的农村工作方法,到了该改一改的时候了。全国范围的机构改革工作已近尾声,地县级即将结束。机关干部精简压缩定员定编之后,到哪里再去调兵遣将组建工作组?总不能把“一个萝卜顶一个坑”的定员定编的干部抽下乡,顾此失彼,让机关“唱空城计”吧?总不能专门给各个机关配设几个“下乡预备役”干部吧?看来,组织机关干部下乡蹲点驻村的老习惯老做法,不改不行了。难道农村工作除了此法,就别无良策了?否。不过,良策只钟情于求真务实的领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