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联网 关系网

　　姜奇平

　　最近，一个专门帮助人在网上拉关系的网站，引起了热议。反对者认为，这是把“走后门”搬到了网上，会助长社会腐败；支持者认为，这不过是提供了一条正常交往的渠道。有记者问我怎么看，我觉得这事儿还真是有点特殊。

　　以往说到互联网，人们容易想到它把有形的变成无形的。比如，把有形的看货，变成无形的网上磋商。但这件事的特点，是把无形的变成有形的。把拉关系这些无形的东西，变成网上人人可以看到的有形的东西。

　　有人辩护说，“走后门”是拉私人关系，这个网是面向社会公开拉关系，因此搞的是公共关系。总不能把公共关系学，说成是“走后门学”吧？反对者担心，把走后门“公共关系”化了，有可能为社会关系庸俗化或者不法化提供更多的便利。

　　说拉关系网站可能把所谓的社会关系网“公共”化了，这只是一个方面可能；另一个方面的可能是，也为纪检部门调查不法行为，提供了一条透明通道。

　　依我看，互联网本身是中性的，它既可以被正面地利用，又可以被负面地利用。泛泛说拉关系网站是好是坏，从技术上是得不出结论的。对一个技术中性的东西，要给出单方面价值评价，本来就不可能。

　　根据六度空间理论，人最多只需要转六道弯(六层人际关系)，就可以找到世界上任何一个想找的人。这种由人际关系结成的网络，叫社会网络，学术名称是社会资本。根据法国社会学家的定义，社会资本是指“关系”加“信任”。随着互联网的发展，社会网络会越来越发达。我个人认为，技术网络与人际网络融合，是早晚的事。文章不能做在不让人们到技术网络上去搞人际网络。必须顺应时代潮流和方向，在摸索人际网络转型的内在规律上做文章。

　　法国社会学家所说的社会资本，实质就是人际互联网。它有两个特点，第一，中国人说的拉关系，是指私人关系，社会资本说的关系是公共关系。如果顺着互联网本性发展，从长远来说，会对比较透明的公共关系有利，而不利于私人关系暗箱操作。因为在网上，透明化的成本低，而捂住暗箱的成本会越来越高。第二，社会资本是由关系加信任构成的。信任是关系的资本化，它的学理作用是降低缔约费用。我们不能一说关系网，就光盯着关系两字，这是1.0版的关系。2.0版的关系必须在信任上做文章。要引导互联网上的人际关系，向着低协调成本办事的方向发展，首先是在商务关系中建立可信的合作关系，这是合理的发展。至于一些由于社会关系庸俗化而引发的不法行为，是需要制止的，因为它通过破坏社会信任，破坏的正是关系本身。但它不是互联网造成的，光治网上，是治标不治本。让资源配置市场化、法制化，使权力无从寻租，才是治本。

　　从互联网的初步经验来看，解决信任最好的办法，是从机制入手，通过介于政府与市场之间的社区(圈子)来制约当事人。典型的是硅谷社会资本模式。想靠政府干预或市场自发调整，都会不灵。

　　因此我的结论是，要鼓励社会中介在实践摸索中，逐渐形成信任秩序。拿这里的例子来说，关系网经营者有责任、有利益去维护社会网络秩序。

　　孟子说过，有恒产者有恒心。这话可以倒过来送给关系网的经营者：有恒心才有恒产。想要把生意做大，就要负起社会责任。

　　(姜奇平 数字化产业研究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