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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浪财经

贾樟柯的无用人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8月12日 15:59 21世纪经济报道

  胡伟东

  去年9月,贾樟柯凭借<三峡好人>在威尼斯电影节上获得金狮奖,今年他携新片<无用>再战水城。当然,目前对于这部<无用>的具体细节以及能否获奖还不得而知,但"无用"这个词却颇富寓意,可能正正归纳了贾樟柯此前电影所关注的同一类人群。但这又绝不是媒体和影评人所定性的"边缘人"。"边缘"一词,不无一种相当的欺骗性,这把其数量和性质作了一种暗中的缩小和篡改。实质,贾樟柯描绘和记录的人物,在近二十年的中国具有一种普遍的指涉性,是一种在这个激进现代化过程中、处于中心之外的人群。中心之外,并不等于就是边缘,处于中心内的精英可能仅是少数,中心之外的大众才是大多数。然而,这种本来具有很大覆盖面的非中心人群,却被那些处于中心且握有话语权者,不分青红皂白,甚至有意地歪曲为"边缘",当中包含着一种贬斥、否定的态度取向,甚至因此取消了表达他们的意义和必要了。

  然而,贾樟柯的电影却始终围绕这种在现代化背景下趋于"无用"的人群,给予他们一种被记录和展示的机会。其实,他们越是被否认和否定,越是与当下现代化功利规则相异,就越具有一种撼人的诗性。

  他们的生活状态大多是一种散漫的游荡,节奏是出奇地缓慢,这种漫和慢,与功利目标明确、高速运转的现代化特征,是完全反的。<小武>中小武是一个闲逛于城镇的扒手,<站台>中的崔明亮、张军等年轻人是一群到处流浪表演的文工团艺人,<任逍遥>中的彬彬和小济是在大街上无所事事的无业小青年,<世界>中赵小桃及其男朋友则是在一个世界景观微缩公园中反复巡行于"世界各地"的一对,当然,<三峡好人>中的韩三明和沈红同样是一种漫游者,他们千里迢迢来到

奉节,用一种异常缓慢的步速寻找自己失散多年的爱人。

  他们的漫和慢,形成一种强烈的压抑感,不断压迫着观众。最难忍受的是,观众可能直至电影的最后一刻,仍未能完全明白那些主人公们到底在这种漫和慢中,追寻着一种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虽然隐约却坚定地追寻着什么)。这在功利目的赤裸裸的现代化世界,是一种近乎荒谬的行为。这些小人物的漫慢追寻,是完全不符合现代化中心者推崇的理性逻辑和功利标准的。

  小武追寻的是自己渐已丧尽的友情亲情以及一种纯纯的爱情,崔明亮们是在一个封闭城镇中追寻精神世界的出路,赵小桃们是在一个隔绝世界的世界公园中追寻融入世界的可能性,韩三明和沈红是在一个即将被淹没的城市中追寻一种失落的爱,这些多少有些乌托邦意味的追寻,在急功近利的现代化背景下,显得那么无用、虚渺甚至荒诞,也注定必然失败。

  因为现代化在当代社会中,早已被不证自明地引为一种必然的进程,在物质成果的支撑和诱惑下,疯狂地散播继而占领全球的各个角落。三峡大坝所致的大水便是这种现代化之水,在创建美好远景的名义下,淹没掉一个又一个的城镇。贾樟柯的无用人正是当中不愿随波逐流的人群,他们安贫乐贱、抱残怀缺地固守在原地(一种非现代化却可以引以为"根"的记忆或家园)。然而,现代化的诱惑和暴力所汇成的大潮,就如贾樟柯电影中一波又一波的流行曲一样,不断激烈地侵袭、冲击着他们。最终,他们便如一种被连根拔起的树木、被割裂脐带的婴儿,只能在挣扎中趋向绝境,被这场浩瀚的现代化之水完全覆灭。现代化的不人道、非民主甚至是极权性也显见了。

  可以说,现代化之路已经成为不容选择和质疑的惟一道路,你要么沿着这条宣称能通向美丽新世界的大道急速前行,要么就被遗弃甚至牺牲在路边。作为一种现代化的无用人,最终都是无处可逃、无路可走的。

  小武无路了,他最终被锁在街头电线杆上,在围观者的目光中无地自容了;崔明亮们也无路了,他们最终放弃了所有追求,妥协沦为庸常的中年人;赵小桃们终于无路了,他们只能走向了自杀。不过,就如鲁迅在<药>的坟顶围上一圈象征希望的红白花,贾樟柯在<三峡好人>中,也用韩三明和沈红未明的结局,以及那魔幻的

外星人闪现,表达了自己尚存的一点希望。但韩三明们惟一的希望只是衬托在这荒诞的外星人神迹上,这多少更显绝望了。不过,正如裴多菲所言:"绝望之为虚妄,正与希望相同。"

  陈果曾在其<香港制造>的结尾引用毛泽东对青年的谈话:"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你们青年人朝气蓬勃,正在兴旺时期,好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世界是属于你们的。中国的前途是属于你们的。"然而,陈果的青年人主角们最终走向了死亡。

  贾樟柯的无用人则可能会对世人说:"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然而,世界到底是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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