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能调度 中国电力改革的另类尝试

　　本报记者 翟瑞民

　　以能耗和排放为标准分配发电量的节能发电调度等于“竞耗上网”，这种颠覆性做法，对于发电侧市场的冲击将是前所未有的

　　节能减排的国策对电力行业的要求正在越来越高，电力企业的生存模式可能不得不因节能减排而彻底改变。

　　被称为“节能发电调度”的试点工作2007年12月30日在贵州省率先启动，其它四个试点省也将紧随其后。而按照国家的希望，今年下半年，节能发电调度将在全国施行。

　　五个省“吃螃蟹”

　　节能发电调度就是按照节能、环保、经济的原则，优先调度风能、太阳能等清洁能源的发电，对火电机组，则按照煤耗水平调度发电，煤耗低的多发、满发，煤耗高的机组少发或不发。

　　2007年8月2日，国务院下发了《节能发电调度办法(试行)》，节能发电调度从最初的设想到规定实施，只用了一年多时间。它改变了沿袭几十年的发电调度方式，取消了按行政计划平均分配发电量指标的做法。

　　中国提出，到2010年单位能耗水平降低20%的目标，为完成这个目标而进行的节能减排正成为举国之责。发电量占全国近80%的火电，每年消耗的煤将近全国煤炭产量的一半。作为传统的能耗大户，电力行业不得不承担起更多的责任。

　　地处中国南疆的贵州省率先获得了“吃螃蟹”的机会。去年底，贵州省的发电装机总量突破2000万千瓦，这其中，70%是属于火电机组，它们的煤耗水平占据该省年耗煤量的半数。

　　根据官方数字，节能发电调度在贵州启动的当天，全省发电消耗标准煤减少约592吨。而在2007年最后一个月，该省节能调度模拟运行结果显示，共节约标准煤1.66万吨，平均每千瓦时降低煤耗2.34克。试点开始后，预计全年贵州省可减少原煤消耗30万吨，减少二氧化硫排放1.5万吨。

　　与贵州省同时被选定为试点的还有江苏、河南、广东和四川四省。按原计划，这五个省本应在2007年下半年开始试点，但因为相关具体实施方案和实施细则还未正式颁布，试点日期不得不推迟。

　　为什么是这五个省试点？根据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下称“国家发改委”)公布的数字，2007年，全国共关停小火电机组1438万千瓦，排名前五位的省份中就包括了江苏、河南、广东三省。比较特殊的是四川，水电在该省的比例达到60%，是试点省份中唯一非火电比重超过装机总量一半的地区。

　　《财经时报》了解到，目前江苏和四川已完成节能发电调度模拟运行，河南省已制定出实施细则等待国家发改委批准。近期相关省份的试点工作有望全面展开。

　　补偿是最大难点

　　中国于去年成立了全国节能发电调度试点工作领导小组及其办公室。时任领导小组组长的陈德铭认为，当前平均分配发电量的电力调度方式在上世纪80年代发挥过积极作用，但目前形势下，这种办法无法适应节能减排的需要。

　　国家发改委初步预计，目前全国小型机组总容量约为1.15亿千瓦，如全面实施节能发电调度，加上 “十一五”关停5000万千瓦小机组，到2010年可实现一年节约9000万吨原煤，减排二氧化碳2.16亿吨，二氧化硫220万吨。

　　但节能发电调度毕竟属于一种颠覆性做法，以能耗和排放为标准分配发电量等于“竞耗上网”，这对于发电侧市场的冲击将是前所未有的。

　　风能、核能、太阳能等清洁能源注定得到“馅饼”，但它们规模很小。而火电市场则可能强势整合，拥有大机组的发电企业可以得到更多的市场份额，小火电则在国家“上大压小”的政策的压制下，又受到节能调度的夹击。

　　中国电力体制改革还在缓慢推进，变动中的电力生产各个环节是否能承受如此大的调整？此前争议的声音认为，节能发电调度违背了中国电力市场化改革的初衷，又回到了“行政性计划指令调度”的老路上。

　　中部某省份一家发电厂负责人表示，他们的两台30万千瓦机组刚刚投入运营。按照规定，在实施节能发电调度后，所有并网发电机组都需承担调峰、备用的任务，那未来的补偿问题怎么办？各方利益如何协调？该省的实施细则只是提到了这个问题，但没有明确。

　　补偿被认为是实施节能发电调度的最大难点。陈德铭曾提出，要在科学发展观指导下，积极稳妥推进试点工作，既要保证电网安全稳定，同时还要保证企业员工妥善安置，确保社会安定。

　　国家发改委和电监会此前已就补偿细则征求各地意见，但时至今日，该办法并未出台。官方有声音称，未来补偿的只能是有限的补偿，“既不能让发电企业因为补偿而赢利，但也不至于让发电企业无法生存。”

　　电力销售面临的形势也不容乐观。节能调度后，平均上网电价预计将显著提升，这必然对销售电价形成压力。国家近期已经控制水、电、油涨价的预期，电价的市场化改革路途不得不无限期延后。

　　缺煤正影响调度

　　节能发电调度预期中的难题还没有完全显现，现实的困境已经摆在眼前。

　　“缺煤！即使拿到发电量指标，也可能因为缺煤而不得不给别的电厂，小火电恐怕也能分一些。”中部省份一发电厂负责人告诉《财经时报》。记者也了解到，近日我国中部地区降雪导致用电需求激增和交通不便，河南省一些电厂面临断煤的困境，部分地区又出现拉闸限电。

　　电厂还在抱怨，电煤价格比去年底刚签订合同时又上涨了。河南省期待一月份即开始实施节能发电调度，但发电原料已经影响到电力供应。电厂此时更关心的是煤，有了发电的“资本”才能有资格去争取发电指标。

　　贵州习水发电厂目前拥有四台13.5万千瓦发电机组，2003年才开始全面运行。该厂副总经理郑昌明表示，在贵州省的节能发电调度计划中，该厂排在倒数第十位，现在四台机组的负荷率仅为60%-70%。

　　贵州省实施节能调度后，缺煤正在影响调度计划的顺利执行。习水发电厂的情况相对还好，但省内其他一些地方也出现了机组关停的现象。业内人士表示，缺煤这一决定因素可能导致节能调度计划不得不改动。

　　相关采访对象认为节能发电调度是好的做法，但对其未来的效果拒绝做出预测。就像缺煤一样，中国实施节能发电调度也面临着一些偶然因素带来的困难，而按照国家要求，供电安全始终是第一位的，所有的变革只能在安全的保证下稳步推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