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留成：什么是改革？我的理解，改革就是各种利益的重新调整。在某些领域，改革就意味着一场革命，如果没有点胆量、思路与勇气，肯定是干不成的。

　　发展阶段不同，经济状况迥异，解放思想这个命题对于广东与海南来说，显然是两种意味。要改革，首先要解放思想。总体来说，海南干部队伍的行政效率以及作风建设还是不错的，和我6年前刚到海南时相比，大有改观、变化巨大。应该看到，海南的各项改革初见成效，民生问题、发展问题都有了很大的变化。

　　《中国经营报》：你的前任，汪啸风书记曾经说过，“发展观念落后、体制改革滞后、人才匮乏等问题，是制约海南发展的主要障碍”。现在来看，这些问题是否依然困扰着海南？

　　卫留成：汪书记在海南工作了13年，对海南的情况非常了解。“发展观念落后”与“体制改革滞后”，这两个问题是交织在一起的。如果思想观念更加解放，体制改革的推动就会更加容易。人才匮乏的问题，是个长期问题。人才，是要靠产业来凝聚的，经济发展了，产业提升了，人才自然会汇聚过来。如果让人才没事可干，他来你海南干吗？给你举个例子，以前，海南根本没有石油炼化方面的人才，一个都没有，800万吨石油炼化项目启动之后，上百名技术人才就吸引过来了。

　　海南的教育也还比较弱，我们一直在想办法、找对策。比如，海南大学为了引进一个长江学者，花费了1000万元。我们启动了“干部国外硕士学位培训项目”，这是海南省委干部培训工作的“三大重点工程”之一。今年1月，首批23名干部成功通过托福考试赴美国留学。我们计划分期分批选派100名有发展潜力的年轻干部到国外攻读MBA或MPA硕士学位，中海油为这个培训项目赞助了2000万元。凡是能够出国留学的，都经过了严格的考试与培训，这些人将来会作为厅局级干部的储备人才，我是希望通过这个培训项目，为海南的长远发展打下一个坚实的人才基础。

　　“现在，还不是自我总结的时候”

　　《中国经营报》：一段时间以来，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前5秒出现了一则宣传海南旅游业的广告短片，听说这个广告片是由海南财政出钱。目前，海南正在力争将“海南国际旅游岛”建设纳入国家战略。具体进展如何？此前，有专家甚至建议在海南开设博彩业。

　　卫留成：之前我们的动议是向国家相关部门申请筹办“旅游改革综合试验区”，后来把主旨修正了一下，改为“国际旅游岛”，为的是让海南的旅游要素全面国际化，把海南岛建设成为世界游客的主要目的地。今年的全国政协会议上，贾庆林主席的工作报告里有一句话，“推进海南国际旅游岛建设”。“国际旅游岛”建设，我们需要国家给予一定的政策支持，应该说，我们要的政策都是国际通行的，很一般的政策，绝没有博彩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也注意到，此前有专家建议在海南搞博彩业，我个人是坚决反对的。有人曾经指责说，海南建高尔夫球场，建七星级酒店，是不是要搞成富人的天堂？海南有七星级酒店，更有大量的中低档饭店，也有家庭旅社。一万元一晚的酒店，有人要住啊，有这个市场需求。建设“国际旅游岛”，满足不同层次人群的不同消费需求。要我说，作为政府，把老百姓的基本住房保障解决之后，在土地允许的前提下可以建别墅，为什么不可以？

　　建设“国际旅游岛”，我们希望能有这些政策，比如，扩大旅游免签国的数量与范围，旅游购物退税，航权的开放等等。海南是我们国家规模最大的经济特区，建设“国际旅游岛”，符合国家战略与利益。全国政协已将海南“国际旅游岛”建设作为2008年的重点调研课题，2008年9月，全国政协副主席孙家正带队专门到海南进行了为期一周的深入调研。全国政协向国务院提出了正式的书面建议，建议将“国际旅游岛”纳入国家战略范畴。2008年年底，海南省人民政府向国务院提交了请示报告。我非常希望“国际旅游岛”能被纳入到国家战略的层面，我希望，明年或者后年的全国两会上，温总理的政府工作报告里能够出现“建设海南国际旅游岛”的字样。

　　《中国经营报》：6年前，出任海南省代省长时，你向干部们推荐了《把信送给加西亚》，强调改善官员作风。如今你又向干部们推荐了一本书，据说这本书目前在海南很是流行。

　　卫留成：每一年，我们的宣传部门都会听取专家、学者的建议，向官员们推荐一些阅读书目，这已经成为一种惯例。我现在也是通过宣传部门向官员们推荐阅读书目。推荐阅读书目，我想官员们都很忙不一定每本书都看，但是看一遍总会有所收获。去年我向海南的官员们推荐了一本书《心耘》，这本书是上海复旦大学一位经济学教授推荐给我的，我花了一个月时间读书，读完以后感觉确实很好很受启发。这本书通过新加坡经济发展局官员的回忆，讲述了新加坡这个小国发展、富裕、腾飞的故事，比如新加坡在创建园区的过程中请国际知名专家做规划，在世界范围内路演、招商，官员们以极大的耐心与诚心跟踪每一个项目，做好服务工作。此前在中海油工作时，我曾经多次去新加坡，这个城市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新加坡的崛起足可以留给海南很多启示，我特别嘱咐海南洋浦开发区的同志们一定要读《心耘》这本书，学习新加坡这个好榜样。我常对海南的官员们说，我们要学习新加坡人的那种精细与严谨，一定要一个一个企业，一个项目一个项目地研究，有针对性地研究解决对策，把项目一个一个地扣紧、抓好。

　　《中国经营报》：2003年.10月，时任中国海洋石油总公司总经理的你出任海南省委副书记、代省长。当年，坊间纷纷猜测，中央调你出任封疆大吏是有意将海南的海洋经济做大做强，但是现在来看，海南的海洋经济似乎一直没有太大起色。2009年是你在海南执政的第六个年头，你对自己如何评价？

　　卫留成：事实上，海南对海洋经济一直非常重视，正在抓紧研究制定促进海洋经济发展的总体规划与政策体系。海洋经济是个宽泛概念，包括海洋资源的勘探开发，海洋渔业以及海上旅游等等。海南管辖的海域面积是陆地面积的近60倍，海洋经济是海南可持续发展的一大优势。这些年，海南在海洋经济方面有了长足进步，但是因为底子薄、基础差，还远不尽如人意。山东早几年就提出建设“海上山东”，海洋养殖业发展得非常好。海南的海洋经济产业发展，需要时间，任重道远。

　　我记得到海南任职两年后，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书记处书记，中央组织部部长贺国强同志到海南来，他对我说，“老卫啊，从企业老总到一省之长，建国以来，你是第一人。现在来看，中央的决策是正确的。”我说我在海南的每一天都是诚惶诚恐，生怕有负中央的托付。

　　至于我本人，没那么多讲究。经营企业的时候，我曾在公开场合开玩笑说：“当官这件事，我祖坟上没那根蒿子。”从企业家到省长，我是服从组织任命到了这个位置，角色的转化并非易事，起初还真是有很多不适应、不习惯，好在都克服了。我始终坚持一个朴素的信念：不管干啥，实实在在为老百姓干点事。不管是当企业老总还是当省长、省委书记，真正干成几件事吧，也不枉此生。等再过上一段时间，闲下来的时候，我会全面而系统地回望执政海南的得与失。现在，还不是自我总结的时候。

　　卫留成

　　1946年8月生，汉族，河南泌阳人，大学学历，高级经济师，1970年7月参加工作，1973年12月加入中国共产党。曾任中国海洋石油总公司总经理、党组书记兼中国海洋石油有限公司董事长、总裁。2003年10月起任海南省委副书记、省长，现任海南省委书记、海南省人大常委会主任。2007年10月当选为第十七届中央委员。

　　曾任职中国海洋石油总公司董事长、总经理的卫留成力主海南省发展化工业，这似乎不难理解。不过，这一策略所引发的人们对于海南优美环境的担忧也在情理之中。虽然卫留成显得胸有成竹，不过他也承认发展化工业是不得已而为之，海南还是要切实保护好环境，大力发展旅游业，逐渐让第三产业成为海南的支柱产业。我们只能希望海南能像卫留成所推崇的新加坡一样，工业发展和环境优美两者兼而得之。

　　海南概况

　　位处天涯，以热带风光为人们熟知的海南省经济目前仍以农业为主，农业劳动者占社会劳动者总数的63%，农业人口占总人口的70%。工业以矿业和农产品加工业为主。经济发展速度慢，水平低。农业经营较粗放，工业是资源开发型工业，城市化水平较低，城镇中的非农业人口只占总人口的12.4%。地区经济发展不平衡，沿海地区经济较发达，中部山区经济落后。省内有丰富的热量、生物、海盐、铁矿、石油和天然气资源，但开发利用不充分，尚有巨大的开发潜力。

　　制糖业是海南省经济的主要支柱，橡胶制品工业也已成为海南品种比较齐全的工业部门，主要集中于海口市，少量分布在农垦系统。海南还是亚洲八大铁矿石开采基地之一、中国最大的热带海盐生产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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