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老金入市迈步：设“红线”避风险
本报记者 杨泥娃报道
继广东、山东的步伐，江苏、浙江、北京等累计结余超千亿元的七省市也将加入养老金入市试点的队伍。目前，一些养老保险基金累计结余较多的省市已经开始做养老金入市的准备工作，前期有1000亿元入市的广东省正在与相关部门商谈进一步增加投资的事项，还有些省份开始做前期调研和系统调试，养老金入市终于要“靴子落地”。
上月末，人社部、财政部联合发布了《基本养老保险基金投资管理办法》(以下简称《办法》)，向社会公开征求意见，《办法》中指出养老基金除了可以投资国家重大工程和项目外，还可以投资股票、股权、股指期货、国债期货等，这意味着，新规全面解除了“养老金不能投资股市”的紧箍咒。而随着7月13日意见反馈结束，距离养老金入市的落地似乎又前进了一步。
在对于《办法》的意见调查期间，股市也正在经历着跌宕起伏的变化，被视为“救市金牌”的养老金入市也吸引了广泛的注目。短短15天人社部和财政部的信箱内就挤满了来自社会各方的意见。尽管官方还暂时未公布意见调查的具体结果，但是民众对于养老金入市已经表达出了各种不同的声音。有人认为养老金如果不做投资则会面临贬值，但风险相对较大的股市也使部分人反对将“养命钱”放入股市。
无论是何种声音，关注的重点都在于养老金作为老百姓的“养命钱”能够安全地赚钱，又如何规避风险从而实现保值增值。
落地之前拟定红线
对于养老基金投资运营的资金规模的具体细节尽管还未正式公布，但人社部相关负责人表示，《投资办法》规定由省级政府根据当地养老基金结余情况，预留一定支付费用后，具体确定委托投资额度。预计扣除预留支付资金外，全国可以纳入投资运营范围的资金总计约两万多亿元。
同时，《办法》也给养老金入市设定了一条安全“红线”：投资股票、股票基金、混合基金、股票型养老金产品的比例，合计不得高于基金资产净值的30%，这意味着最多将有30%的养老资金可以投入股市。
但在中国劳动学会副会长苏海南看来，这30%的安全“红线”依然定得不够“安全”，“我国股票市场过山车状况明显，直接投资30%养老基金入股市的比例还是偏高了，建议初期起步投资比例不要超过20%，重点还应侧重征求意见稿中‘国家重大项目和重点企业股权’的投资方式。”
然而对于中国社科院世界社保研究中心主任郑秉文来说这一“红线”还显得较为保守：“在征求意见期间正好赶上股市出现明显下跌，但养老金入市对于股市和养老金本身，长远来看依然是有益的。中国拟定30%的比例，已经比发达国家几乎低了一倍左右了，美国等国资本市场中养老金所占比例是相当大的，而这从另一个角度也为当地的资金市场建立了价值投资、长期持有的投资模式，也减少了像中国此前如此大幅度动荡的可能。”
从先行的地方试点来看，广东省政府将1000亿元养老金委托给全国社保基金理事会投资入市，两年来已经累计投资收益接近百亿元。广东省社会科学综合研究开发中心主任黎友焕教授在接受《中国产经新闻》记者采访时认为，这对于总体规模达到数万亿元，且规模还在快速增大的养老金来说，广东的做法是一次有益的探索，因此，在全国推广“广东经验”的时机已经成熟。“预计下半年国务院将颁布政策条例，待具体投资细则和组织形式明确后，才能完成资金的归集、机构的设置等具体操作。预计政策具体落地实施可能还没有那么快。”
清华大学就业与社会保障研究中心主任杨燕绥认为，养老金资金的向上归集也将面临一定困难，“一方面是很多地方养老基金都存于小银行，归集需要一定的时间，另一方面也确实存在地方利益的阻拦。”
“靠谱”的选择？
基于此，杨燕绥认为，《投资办法》的出台，也将对于地方养老金投资带来强制性的约束，各省按规定扣除预留支付近期的养老金都应该遵照《投资办法》进行多元化的投资。
同时，中国人民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李珍也指出，《投资办法》将为省一级政府带来一定的投资自主权，有些省份会为未来老龄化多做储备，而有些省份却仍然在“寅吃卯粮”，因此各省在确定养老金入市的资金量时会综合考虑很多因素。
本报记者查阅资料了解到，这十多年来，养老保险的财政专户滚存了超过3万亿元的财政资金，地方政府从来没有公布过这些资金的财务状况、记账利率等，包括人社部 在内的相关部门都不能清楚地了解这些资金的真实状况。这也成为长期以来养老金投资运营办法迟迟无法出台的一个重要原因。
养老金投资制度本身也面临着改革的需要，据人社部新闻发言人李忠表示，尽管依照现行政策，基金投资范围严格限定于银行存款和买国债，对保障基金安全起到了重要作用。但不可否认也确实存在投资渠道偏窄、基金贬值缩水的问题，不利于调动群众参保缴费的积极性，影响基金的支撑能力，也制约这个制度的可持续发展，所以迫切需要进一步完善投资运营政策。
来自审计署对全国社保基金的审计结果显示，由于负利率的影响，闲置在账户中高达2.7万亿元的养老金仅2013年的损失就达到了178亿元。2014年，社保基金投资收益率11.43%，超过同期通货膨胀率9.43个百分点，基本养老保险却因贬值每年造成损失至少几百亿。
而广东省的试点情况却证明养老金入市是“靠谱”的选择。2012年3月20日，社保基金受广东省政府委托，投资运营广东省城镇职工基本养老保险结存资金，这1000亿元的资金数量将会更多配置固定收益产品来实现保值增值。而截至2014年7月，运营一年半以来的收益总计达94.09亿元。
独立经济学家宋清辉对《中国产经新闻》记者表示，作为长期机构投资者，养老金将为资本市场提供稳定的资金来源，可改善资本市场结构，间接促进实体经济发展，另一方面资本市场又能为养老金保值增值提供平台。
中央财经大学中国社会保障研究中心主任褚福灵也认为，当前养老压力逐渐加大，在坚持安全、稳健的投资策略下，有必要采用多种方式对养老保险基金结余资金进行投资，这有利于提高收益水平，从而实现基金增值保值。
直面风险 有效规避
“投资有风险，入市需谨慎”早已成为老生常谈的话题，这意味着市场风险不可消除，没有人能保证永远稳赚不赔，因此这笔“养老钱”入市的投资运营安全性无可厚非成为了公众争议的焦点。
黎友焕指出，中国股市明显呈现出的不健康状态是导致养老金入市中公众最为焦虑的点之一，“尤其是近期的股票市场明显具有赌博特征，相关体制机制也不规范，养老金入市不可能没有风险。证券市场难以掌控的波动是养老金可能亏损的最大不确定性。”但同时他也指出，银行利率的持续走低，现阶段养老金存款的收益率甚至低于CPI，贬值风险也是其必须面临的一大风险考验。
然而事实上，“未富先老”和现有的养老保障储备已捉襟见肘的情况下，我国老龄化和养老的压力将会更大。深圳市房地产研究中心首席研究员李宇嘉认为，“未来，养老金在保障水平上和给付上的压力是最大的风险。压力越大，越应该着力于怎么让养老金最大程度地保值增值，因此，要重新认识养老金安全性的问题。”
面对养老金入市所面临的风险，与其刻意躲避，不如直面风险，从而有效地规避风险。
李宇嘉坦言，各地方基本养老管理固守“安全第一”的原则，从而错失通过参与资本市场投资而分享改革红利，是对养老金投资依赖认识不清的结果，损失的发生其实是来自于风控不到位的结果。“现代资本市场完全能够通过良好的风控构架，迎合风险规避型投资者的诉求，实现风险收益平衡。比如，信托制下可明确委托人、受托机构、托管机构和投资管理机构各自的权利义务，使机构之间能够建立一种相互制衡的机制。”
另外，李宇嘉指出，全国社保基金具有良好的投资记录和经验，加上上层监管严密、信息透明、基金规模大，可以实现充分的分散投资策略。而成立类似于全国社保基金的新机构，更具有竞争的效率。
而成功的投资经营方式则需要来自于政策细节的不断完善，黎友焕指出，为了有效规避风险，相关政策需要明确几个方面的细节，“一是保值增值预期目标应进一步明晰，确保入市之后收益优于以往。二是风险防范和处理机制要细化，包括应当采取哪些措施来防范，出现亏损如何弥补，以及一旦亏损规模较大的话如何分担责任。”
同时，宋清辉也强调，国家需要建立和完善对养老金投资决策重大失误与贪渎的问责机制，要强化养老金决策重大失误与贪渎行为的问责力度。
多元化投资也将成为分散风险的必然举措，黎友焕认为，未来基本养老金的投资管理，无论是集中管理还是分散管理，为了发挥各自专业机构的投资优势而进行多元化投资是其必然选择。不仅利用不同的大类资产的低相关性来优化养老金的收益风险，而且还可以利用同一个大类资产项下不同风格的资产来优化养老金的资产结构，并由不同的投资管理人进行运营，优化养老金的收益和风险，取得长期稳定的收益，从而有效地降低投资风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