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 改革 还是改革
本报记者 王晶晶 林衍
“怎么我采访的所有人都在说改革?”3月3日,全国政协开幕,一名记者结束采访后跟同事说,“我都快听晕了”。
改革,改革,还是改革。人民大会堂里,李稻葵委员本来只是笑着冲记者摆摆手,但往前走了十几步,最后还是停了下来。让这位经济学者感兴趣并留下来的话题是“改革”。
北京国际饭店,葛剑雄委员的房间里最多时挤进十多名记者,最晚的采访电话已经快到夜里12点了。自打到驻地报到后,这位复旦大学教授已经跟不同的媒体谈了好几轮“高考改革”。
“你说得对,我现在更多关注改革的话题。”清华大学教授王名委员带着电脑和保温杯来到驻地宾馆大厅,对围在身边的记者说。正打算在房间里写文章的他,被一个“关于改革话题”的电话叫了下来,聊了整整一下午。
不过,在一些曾经报道过两会的记者印象中,几年前,“改革”还是让代表委员愣神儿、让一起采访的同行“翻白眼”的问题。“跟一个市委书记本来聊得好好的,结果一听‘改革’人家拔脚就走。”有人说,“可能觉得采访改革这样的话题挺空的,愿意谈这个话题的要么是老头子,要么是‘闲人’。”
去年两会期间,中央政策研究室原副主任施芝鸿委员曾对媒体表示,当下的“左右之争”不仅会撕裂社会,也会对改革的持续进行造成阻碍。一年后再次接受媒体采访,他告诉记者,全面深化改革已经进入“施工期”,“可以说,在改革这个问题,大家已经达到了‘喜大普奔’”。
不只一位来北京参会的代表委员提到,“改革”又回来了。在东部,上海自贸区这块实验田不再仅仅向中央要优惠政策,而是创新建立“负面清单”管理制度。“自贸区就是开放促改革,要适应开放型经济,必须要创新制度,要改革。”参与自贸区法规调研工作的陈晶莹代表说。身处西部,贵州黔东南州州长廖飞代表也感受到“下放行政审批事项”带来的改革信号,“也许沿海地区已经出现的问题,我们若干年后可能才能碰到,但对改革的决心不能有差异。”
“现在是正儿八经在动,一点儿都不带含糊的。”王名说。这位学者听到改革归来的脚步,首先来自他长期关注的民间组织领域。“社会体制改革去年3月开始,政府向社会力量购买服务的指导意见9月出台,11月三中全会明确提出社会治理现代化。这三个问题,我原来的判断是要分三个阶段,每个阶段要用5年时间。结果同一年,不同阶段同时起步。”
王名还在为社会改革的速度感叹时,又收到了卫计委的提案回复。那时,他已经连续四年提交调整人口政策、放开二孩的提案。第一年,计生委的回复很明确,计划生育是基本国策不能动摇,“根本不予讨论”。第二年是“感谢你的关注”。如今,计生委变成了卫计委,回复中也出现了跟往常完全不一样的句子:“你们的建议很好,很有参考价值,我们会抓紧研究具体方案,启动相关工作”。
朱良玉代表则是在同事孩子的借读手续里,看到改革带来的痕迹。2013年两会时,这位保安公司的副经理反复向媒体诉苦:一名在北京工作18年的保安,想让孩子在北京上学,可借读手续怎么都办不下来。今年,“我们5个项目经理的孩子办借读都比较顺畅,不像往年还得找门路。简政放权落到实处了。”他说。
如今,68岁的葛剑雄还记得他所经历的三轮改革。“1978年的改革是振奋人心的,那时改革最大的公约数就是彻底否定‘文革’,国家已经山穷水尽,只要一努力,办成事就能赢得人心。当时我们科研人员听邓小平讲,‘六分之五的时间搞科研’,大家激动啊,以前整天开会,现在一个礼拜政治学习只要一天就可以。改革的起点低,所以很容易调动积极性。1992年那一轮改革,是在沉闷的气氛中听到邓小平的声音,这一次抓的重要一环是经济发展,大家看到了很多意想不到的成果。如今,改革会触动很多人的利益,中央的精神如何真正落实,不容易。”他说。
十八届三中全会后,施芝鸿在《人民日报》上发表文章《准确把握全面深化改革的总目标》。22年前,《解放日报》曾连续发表4篇署名为“皇甫平”评论文章,成为1992年春邓小平南方谈话的先声。施芝鸿就是“皇甫平”作者之一。
“现在的问题是,如何把‘喜大普奔’落实到行动上,变成‘携手齐奔’。不要因为对改革的误解和曲解,再造成改革的破裂和撕裂。改革过程中也不要因为碰到这样那样的挑战,就动摇我们的共识。”施芝鸿说。
距离人民大会堂20多公里外,50岁的家政工朱晓莲正在电视和报纸中寻找改革的“好消息”。朱晓莲曾是改革的受益者,“邓小平说分地那一年,我在十亩半地干了一年,从那年起,自己种地也能吃饱了。”如今,这位来京务工25年的母亲,最盼望“国家能同意咱外地孩子在北京高考”。“现在我孩子就要在老家考完了,但我还是希望有这个改革,因为像我这样的人,还有千千万万。”她说。
本报北京3月3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