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岩鹏

　　 “人生而自由，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这是法国启蒙思想家卢梭的至理名言。

　　 写这篇文章的前一夜，正好看到“张毅上任国资委主任”的消息，张毅在今年3月份被任命为国资委党委书记，从他的履历上能看出，张是个“老纪委”，在纪委系统干了18年。张毅的反腐功绩也有目共睹，最受瞩目的是今年8月的中石油窝案，3位副总和1位总地质师相继落马，紧接着倒下去的是与张同一天上任的国资委主任蒋洁敏，蒋也是曾经的中石油董事长，直到现在，中石油窝案还在发酵。

　　 因为腐败被一窝端，仅仅是蒋洁敏等人的个人问题吗？想想现在还没完没了的中国移动[微博]窝案，再看看十八大以来或被查或被免的16名大型国企高管，他们绝大多数都来自高利润的垄断行业，为什么腐败总和央企过不去？

　　 一种说法是垄断必然导致腐败，那么干脆把中石油一拆为三、一拆为四，这样能解决腐败问题吗？中石油曾经一统天下，后来分出了中石化，划江而治，中石油不还是一个自成体系的王国吗？不管把中石油拆成什么样，顶多解决的是外部竞争问题，最终还会成为一个个小王国，能杜绝腐败吗？

　　 腐败向来都是由内部而来，从频发的窝案就能看出，国企在经营管理上的体制性软肋，由于企业内部制衡机制不足，导致内部人一旦达成一致，极有可能导致大规模集体犯罪问题的出现。套用贺岁大片《私人订制》范伟“领导”的话讲，就是“绝对的权力必然导致绝对的腐败”。

　　 国企“领导”的权力从何而来？来源于现行的国有资本授权经营体制，上个世纪80年代以来，第一波国企改革将很多行政主管部门进行了公司化改造，但去行政化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这些主管部门转化成集团母公司后，虽然不再下达计划指令，但却还在直接管理人事任免、工资总额、用工总量控制，充当起“二政府”的角色。

　　 行使出资人职责的国资委也没闲着，既当“裁判长”又当“运动员”，既做“老板”又做“婆婆”，对国企经营、日常管理以及人事任免上干涉太多，经常直接任命国企的副手，甚至有些一把手都由国资委任命，原本行使人事任免职能的董事会形同虚设。

　　 这导致的后果是，政企不分，企业无法形成公司法人治理结构，无法成为自主经营的市场主体。

　　 让“领导”不越位，归根结底是要终结国有资本授权经营体制，斩断在企业怀里摸来摸去的行政干预之手，让“不干预”成为一种习惯。

　　 最近上海国资改革提出了国企去行政化，他们的做法是把若干国企划入资本经营平台下，形成“国资委－资本经营平台－国企”的三层架构，这有利于国有资产出资人的监管职能和股东职能是分离的，由行政性出资人机构行使监管职能，由国有资本运营公司或国有资本投资公司行使股东职能。

　　 在三层架构体系下，董事会的职能被强化，也更多元化，董事会成员不仅来源于国企，可能还有民资、外资，决策不再是几个熟人拍脑袋，更加民主，这会最大限度地实现科学决策。

　　 国资委不再像以往那样把主要精力放在对国有企业的管理和监督方面，而是以管资本为主加强国有资产的监管，更加突出出资人代表的性质，更加突出了国有资本的运作，更加强调从出资人的角度来加强监管。正如国资委副主任黄淑和所言，今后我们的各级国资委主要是以产权管理为纽带，依法通过公司章程，通过公司治理，来围绕“管好资本”这四个字落实出资人的职责，不干预具体经营活动，也就是不干预企业的法人财产权和经营自主权。

　　 以后，竞争性国有大企业改革的最终体制模式很可能是一个干干净净的上市公司，没有集团公司和存续企业，完全按照资本市场的要求和规则运作。

　　 但这条路还要走很长一段时间，国资委第一任掌门李荣融在2004年就提出过新加坡淡马锡模式的设想，全国很多地方都曾试点资本运营平台，最终都没有实现三层架构的国资管理模式，除了国资委本身的问题，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国企不愿意进行整体改制，让他们担心的是，整体改制以后，多元化的股权结构使地方政府对公司的控制力度减弱、利益分散。公司原有的地方资源优先开发的比较优势、省市政府信誉支撑的背景优势，也会因为多元投资主体而受到影响。

　　 期待资本管理的“枷锁”能够限制国企领导自由的同时，给予作为市场主体的企业更多的自由，释放更多的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