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中国(上海)自由贸易试验区总体方案》的真容目前还未面世，但从近日中央和上海市政府释放出的信息来看，上海自贸区将在吸引海外投资、金融服务、文创产业方面进行多项改革和创新。作为内地首个自由贸易区，上海自贸区将通过政策扶持和简政放权来承载“中国梦”的新起点。而“改革红利”如何影响相关产业和企业，如何让每一个普通人获益也是各方的关注点。

　　外商投资

　　外资进入程序自由度提升

　　日前，商务部部长高虎城受国务院委托向全国人大常委会做草案说明，提请全国人大常委会授权国务院在上海自由贸易试验区内暂时停止实施四部法律的有关规定，为《中国(上海)自由贸易试验区总体方案》的正式出台和相关配套产业政策的出台扫清了障碍。

　　有法律专家指出，区别于以往简单对外资企业下放审批权的方式，提请全国人大审议的法律条文会在吸引外资方面做出突破创新性举动，为外资企业入驻提供更多便利。

　　事实上，从今年7月初国务院对上海自由贸易试验区方案的“原则通过”到近日国务院“正式批准”设立上海自由贸易试验区，再到法律层面障碍的扫清，上海自贸区建设进程提速明显。

　　值得一提的是，8月16日，国务院常务会议明确提出要“转变政府职能，探索负面清单管理”，并把这段表述放在首位。 所谓“负面清单”，实际上是制定出一个投资领域的“黑名单”。在这个名单之外，“法无禁止即可为”。相比现行的投资审批体制，这种“放权”无疑将大大提高企业的投资自由度。专家预计，经人大常委会审议通过后，上海自贸区将正式探讨负面清单，并调整外商投资产业目录。

　　另据了解，《中国(上海)自由贸易试验区总体方案》提出，在试验区内对外商投资试行准入前国民待遇，同时制定试验区内外商投资与国民待遇等不符的负面清单，对负面清单之外的领域，将外商投资企业合同章程审批改为备案管理。

　　高虎城表示，这些对外开放试验措施需要在试验区内暂停实施外资企业法、中外合资经营企业法、中外合作经营企业法规定的审批事项。需要暂停实施文物保护法关于禁止设立中外合资、中外合作和外商独资的经营文物拍卖的拍卖企业规定。

　　商务部研究院综合战略研究室副主任、研究员张莉表示：“上海自贸区将取消外商投资涉及的鼓励类、非禁止类产业目录，单设禁止类目录，只要不在禁止名单行列内的行业领域外资即可获得准入投资资格，这意味着外资进入程序自由化程度更高的同时，对外资开放领域也将逐步扩大。”

　　张莉预计，除关系国计民生的军事、电信、特殊资源、能源会进入禁止类目录外，教育、制造业、部分服务业预计都将从现有的禁止类目录中逐渐取消，对外资开放。

　　国家发改委对外经济研究所国际合作室主任张建平也表示：“目前我国现有的投资管理体制，对于外资要进行审批和备案，但是在国外通常都是对外资实施准入前和准入后的国民待遇，程序非常简单。上海建设自贸试验区将以开放倒逼改革，按照国际规范，触动体制改革中最难改的审批制度‘硬骨头’。”

　　上海成国际拍卖行进军内地第一入口

　　根据方案，在上海自贸区内，允许符合条件的外商独资或中外合资、中外合作拍卖企业在试验区内从事文物拍卖业务，其文物拍卖资质申请及拍卖标的审核工作纳入现行管理体制。

　　该条文一经公布后，文物艺术品拍卖行业内人士立即对其中对内地影响较大的“在上海自贸区内，放宽国家《文物保护法》第55条第三款对于外资拍卖企业拍卖文物的限制”的规定进行了讨论，有观点甚至认为，如果该方案正式实施，上海将成为外国拍卖行进驻内地文物艺术品拍卖市场的首个入口，并由此开始真正参与我国内地的艺术品拍卖行业之战。

　　根据我国现行《文物保护法》规定，我国是禁止设立中外合资、中外合作和外商独资的文物商店或者经营文物拍卖的拍卖企业。但今年4月，国际拍卖巨头佳士得在上海取得首张外资独资拍卖执照之后，虽然其暂时还不能在内地拍卖文物艺术品，但业内均认为，国内迟早会在法律上放松外资拍卖行参与内地文物艺术品拍卖活动的限制。北京天问国际拍卖有限公司总经理季涛甚至惊讶地表示，内地文物艺术品市场向外资拍卖行打开入口的消息来的出乎意料得快。

　　近年来，不断壮大发展的我国内地艺术品拍卖市场频繁引发国际拍卖巨头的关注，2005年，佳士得以商标授予的方式参与了刚刚成立的北京永乐国际拍卖有限公司的经营管理；2009年，国际另一大艺术品拍卖领军企业苏富比[微博]也进入北京。而此前，这两大拍卖行更是早早就在香港落地生根，准备随时找机会真正入驻内地市场分一杯羹。从佳士得来到内地的这近十年间，业界不断传出“狼来了”的声音，多少感受到了一些来自国际市场的压力。本次上海若放开了对外资拍卖行拍卖活动的限制，更有专家担心是否会引来大批国外拍卖企业蜂拥上海进入内地拍卖市场。

　　不过，经过多年的接触和了解，目前，部分业内人士对于上海拟放开外资拍卖行拍卖文物艺术品的方案已经不再那么紧张了。季涛认为，时至今日，内地的艺术品拍卖企业比起2005年时又经历了一次艺术品市场的高峰和调整的周期，显得更加成熟和壮大，从拍卖企业数量和成交额来看，即便目前是在低谷期，2012年北京拍卖业的实力已经超过当年2-3倍，企业品牌更加扎实，嘉德、保利、匡时等内地一批龙头拍卖企业也都跨进了香港拍卖市场。而且，多位业内人士也表示，佳士得、苏富比等国外拍卖行进入内地从事拍卖是利大于弊。

　　季涛称，国际大拍卖行到内地经营会为内地市场带来国际化的经营方式，带来遵纪守法、规范和诚信的经营样板，也会为内地培养更多的专业人士。同时，在国内文物价格如今已经基本超过国际市场的情况下，允许两大国际拍卖行在内地拍卖文物，将会更加有利于中国文物从世界上的各个角落回流至内地。另外，季涛认为，佳士得在上海自贸区内举办文物艺术品拍卖，将会促进上海文物艺术品拍卖市场的进一步发展，缩小与北京市场之间的巨大落差，更有利于促进市场的竞争，有利于带头做大做强中国文物艺术品市场，给收藏者带来更好的服务。

　　消费市场

　　国内高端零售业格局将变

　　伴随着上海建立中国自由贸易区消息的公布，已有坊间传闻这里将开设高端商品免税店，香港商家也纷纷猜测内地放开免税市场会截流旅游消费。不过，接近政策层面的人士透露，这或许将在5-10年内改变内地高端零售业的定价、定位、服务和管理的整体体系。

　　尽管具体方案尚未公开，但按照自贸区的功能，其可实现大部分货物进口的关税和非关税壁垒。

　　商务部国际贸易经济合作研究院国际市场研究部副主任白明认为，从理论上可实现进口高端商品的免税功能，这样一来，区内进口商品价格将与香港相似而具有优势。消费者可以购买免税店的商品，但不允许以赢利为目的的利用价差向其他区域“倒货”。

　　曾在对外经贸大学任教的财富品质研究院院长、奢侈品领域专家周婷认为，上海自贸区内免税商品的价格将比内地店铺内价格便宜30%左右，不过与香港自由贸易相比，香港的商品价格可达到5折之多。

　　目前，赴香港的内地旅游消费占零售的七成，考虑到出境购物游的便利程度，上海自贸区无疑具有引流的优势。至于奢侈品、珠宝、腕表、服装、电子产品等免税商业在自贸区的流通，白明认为，还要依赖于免税政策的结构性，对哪些商品放开、哪些放宽、哪些管控等，还需考虑到国际收支的平衡。

　　由于优惠的税收等政策，设立于香港的国际集团总部也可能转移内地。白明表示，加工业集团总部由香港搬到上海的趋势已经显现，未来消费领域集团总部的转移也可能继续实现。他认为，目前从香港转移到上海的集团总部，多停留在行政总部的性质，具有研发与资金核算功能的总部转移，将视中国(上海)自贸区的具体政策细则而定。

　　“不过政策层面也会考虑到自贸区对香港的影响，最佳效果是将上海与港台一并形成互补的、国际化的大区域优势，创造一个中国整体的国际化的机会。”白明预测。

　　免税市场目前占我国高端零售业比例很小，周婷认为，若大举放开，会撬动整个有税商品市场。而且一旦全面放开，势必会对北京、上海周边等城市的高端零售业造成极大冲击。这种“大贸易流通”的整合，将令品牌商在中国的定价策略、市场策略、代理商、批发商以及中间商进行整体的转型。这在国内市场上尚无先例。

　　一位接近该项政策方向制定的人士向北京商报记者透露，国内免税的政策制定，商务部与海关总署都无管理权，直接由国务院决定，而从新领导班子对此领域的政策方向上看，可能将不会大举放开免税市场，其在具体实施和把控上难度很大，对高端零售业影响巨大，金融和投资将是自贸区的重点目标。但政策层面仍希望在一定程度上实现“大贸易流通”的积极意义，即对上海带动周边乃至整个全国高端零售业实现升级。

　　周婷据此预测，未来5-10年内，中国与国外奢侈商品的价格差将极微小和非常稳定，并且服务价格体系以及服务水平都将与海外基本一致。

　　金融改革

　　资本项目可兑换试水区

　　利率市场化的下一步落脚点

　　随着海外市场对人民币认知和接受程度的提升，人民币在全球的使用率和覆盖面不断扩大。上海自贸区方案中明确表示在风险可控的前提下，可在区域内对人民币资本项目可兑换进行先行先试；在人民币跨境使用方面先行先试；探索面向国际的外汇管理改革试点，建立与自贸区相适应的外汇管理体制。

　　业内人士认为，上海自贸区一旦试水人民币自由兑换，不仅可以让企业直接以投资为目的自由兑换人民币，方便资本跨境投融资，更意味着人民币资本项目可兑换改革更进一步。交通银行首席经济学家连平在接受北京商报记者采访时表示，资本项目可兑换是人民币国际化的前提，选择上海自贸区试点资本项目可兑换，可以获得改革经验，以便今后向全国推广。

　　市场在期待自贸区激活经济发展动力的同时，也对金融市场放开存在疑虑。业内人士担心，人民币资本项目可兑换的放开会引起资金量增加，境外的人民币会回流到上海自贸区，并且流向其他地方或涌入房地产市场，导致整体房价上升。对此，连平指出，自贸区试行资本项目可兑换是否会引起“热钱”外流，需要看自贸区制度如何设定。据他介绍，目前我国有四家商业银行可开立离岸账户，但在具体业务上，离岸账户与在岸账户是分开独立、严格管理。自贸区也可进行类似设置，自贸区内及区外完全独立。

　　对于资本项目的改革路线图，央行人士此前曾多次做出规划。央行调查统计司司长盛松成透露，扩大开放人民币资本账户的条件基本成熟，目前正在协调推进优化资本账户开放的子项目，“风险大的晚开放，风险小的早开放”。具体而言，短期支持企业走出去，中期放松有真实贸易背景的商业信贷，长期审慎开放不动产、股票、债券等领域。至于投机性很强的外债短期项目，甚至可以较长时间都不开放。

　　利率市场化的下一步落脚点

　　利率市场化是各界对上海自由贸易区试点最为期待的金融改革内容之一。究竟金融市场利率市场化是指哪些方面？有消息人士称，此次方案明确表示要在区域内实现金融市场利率市场化，金融机构资产方价格实行市场化定价。

　　中国睿库研究院副院长、经济研究所所长高连奎曾撰文建议，利率市场化可在部分城市先行试点，在试点城市可选择完全放开，通过观察结果，将试点城市中出现的问题找出并妥善处理，有了实地经验再推广到全国。中国当前面临的问题不是储蓄危机，而是企业融资危机，世界各国利率市场化的结果都是融资成本升高，鉴于此，中国更应该慎重。

　　一位业内人士表示，上海自贸区可能会成为利率放开的试点区。法兴银行中国经济师姚炜表示，目前存款利率仍被限定在央行基准利率的110%之内，这是金融系统真正的制约因素。可以理解的是，存款利率市场化更加复杂，需要存款保险制度为之铺平道路，该计划可能会在2013-2014年启动。此外，在完全放开对当前利率的管制之前，央行还需要培育新的政策利率。除了实施存款保险计划之外，近期内可能推行的下一步利率市场化措施包括提高存款利率上限至基准利率的120%；放开长期存款利率；放开大额存款利率。

　　此前，浙江省人民政府副省长朱从玖表示，利率市场化改革应尽快形成合理的利率形成机制，因为利率本身是资金价格，也是各类金融资产的价格，还是金融资产基准定价的坐标系，需要一个合理的利率形成机制，使得金融资产和财富能够得到市场的、合适的评价和价值判定。

　　不过，在利率市场化试点的过程中，风险也同样存在。“总体来说，利率市场化的风险是很大的，既包含银行的风险，也包含储户的风险，而银行面临风险时，肯定首先想到的就是将风险转嫁给储户，所以存款保险也应该跟上。”一位银行业人士直言。

　　为三大评级机构入华打开窗口

　　上海自贸区除了在人民币资本项目可兑换和金融市场利率市场化方面将有所突破之外，此前确定的金融业对外开放也将在自贸区里率先得到落实，其中包括银行业以及资信调查行业等。

　　据悉，获批的方案中包括，上海自贸区内允许设立外资银行以及民资与外资合办中外合资银行；允许设立有限牌照银行；允许设立外商投资资信调查公司。

　　“设立外资银行并不是什么新鲜措施，但允许设计民资与外资合办的中外合资银行，这在目前还是一个突破。目前我国有大量的外资行，但这些外资行主要以外商独资为主，也有些中资银行含有外资股，但外资股在中资行中的地位主要以财务投资为主，所持股份比重不大。如果允许民资与外资开办合资银行，这将是一个双重突破。”分析人士说。

　　更有业界人士预计，一旦合资银行真正设立并参与市场竞争，将有望改变整个外资商业银行在华的尴尬地位。一直以来，外资商业银行在华业务虽然持续保持较快增长，但却始终未能进入主流商业银行阵营，今后这一局面有望在上海自贸区首先破局。

　　此外，值得注意的是，在一些市场人士看来，方案中关于“允许设立外商投资资信调查公司”的表述，很可能为国际三大评级机构入华打开了第一扇窗口。

　　有市场人士指出，目前，由于政策的限制，国际评级市场三大巨头穆迪、标普和惠誉未能直接进入中国市场，只能借道参股境内评级机构的方式曲线入场。一旦我国在上海自贸区放宽限制，三大评级机构可能获准直接在华设立分支机构。

　　“实际上，国内的评级机构话语权很弱，独立性和公信力不强，如果过度限制三大评级机构的进入，反而对于我国资本市场的国际化不利。引入三大评级机构入华，能够为中国资本市场带来更多的外部投资者，有利于加快资本市场的国际化进程。”上述市场人士说。

　　北京商报记者 张慧敏 蒋梦惟 王晓然 闫瑾 孟凡霞 况玉清/文 王飞/制表 CFP/图

　　中国改革开放

　　落脚点

　　◎1980年5月

　　深圳经济特区正式成立

　　◎1992年10月

　　上海浦东新区设立

　　◎2010年8月26日

　　国务院批复同意《前海深港现代服务业合作区总体发展规划》

　　◎2013年7月

　　国务院常务会议讨论通过《中国(上海)自由贸易试验区总体方案》

　　上海自贸区大事记

　　■7月3日  国务院常务会议原则通过了《中国(上海)自由贸易试验区总体方案》。

　　■8月16日  国务院常务会议提出，为推进中国(上海)自由贸易试验区加快政府职能转变，探索负面清单管理，创新对外开放模式，会议讨论通过拟提请全国人大常委会审议的关于授权国务院在中国(上海)自由贸易试验区等国务院决定的试验区域内暂停实施外资、中外合资、中外合作企业设立及变更审批等有关法律规定的决定草案。

　　■8月22日  商务部网站消息称，近日，国务院正式批准设立中国(上海)自由贸易试验区。

　　■8月26日  商务部部长高虎城在十二届人大常委第四次会议上做了关于提请审议《关于授权国务院在中国(上海)自由贸易试验区等国务院决定的试验区域内暂停实施有关法律规定的决定草案》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