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煤而富、因免费教育和在中国首开“全民免费医疗”而闻名的“陕西第一县”神木县为何突然深陷谣言危机？安邦咨询高级研究员贺军指出——

　　 神木“大老粗经济”难持续免费医疗堪忧

　　视点追踪

　　中国经济导报记者|杨虹

　　从7月12日开始，有网络传闻称，神木县前任和现任县委书记留下共900亿的债务，神木实施多年的全民免费医疗、免费教育等政策将因财政亏空而终止。这一传闻致使数百名群众7月15日在神木县政府门前聚集。

　　随后，神木县官方出面辟谣，神木县财政局表示，该县财政并没有出现巨额亏空的情况。也有媒体调查后报道，神木县民间集资的资金链紧张和政府财政减收的确是事实，但全民免费医疗、15年免费教育等惠民政策仍照常实施。

　　为什么神木的百姓会听信谣言？安邦咨询高级研究员贺军告诉中国经济导报记者，与过去群体性事件大多涉及老百姓直接利益(如拆迁、环境污染等)不同，此次事件的关注焦点是当地的财政亏空、社会福利、地方债务以及民间集资问题。这些问题直接戳中了当前许多地方经济的“命门”——地方债务沉重、地方财政困难、公共服务不足。

　　依靠单一资源：“大老粗经济”不可取

　　神木县因煤而富，在神木县的三大产业中，工业占比70.72%，而煤炭产值又占全县工业总产值的72%。由于大规模开采煤炭资源，给神木的地方经济带来了“暴发户式”的增长。对此，贺军指出：“地方政府要注意产业的多元化和调整，避免形成过度依赖某种资源的单一产业结构。”

　　据悉，神木的煤炭不景气从去年就已经开始了，今年的形势比去年更加严峻。有媒体报道，今年一季度神木县99处地方煤矿停产了42处，另外尚有50处在做基建，实际也未开工，真正能正常生产的只有7处。

　　然而，正是由于煤炭行业的暴利，容纳了神木的高息民间借贷。所以煤矿的萧条很快导致了民间金融的崩塌。2012年以来，神木法院受理的民间借贷纠纷案件达4786起，涉诉金额达32.17亿元，涉诉人数7658人。民间融资成为神木县金融市场中暴露问题最为集中的板块。“由于短期内暴发式地聚集了大量财富，这些资金无处可去，往往与房地产结合，演变成地方民间集资的浪潮。”贺军指出。

　　“其实，类似的事件在内蒙古鄂尔多斯也曾发生过。与神木一样，鄂尔多斯靠着煤炭发财，经济规模和财政收入大幅上升，2011年的人均GDP甚至超过香港。在快速发展的膨胀之下，鄂尔多斯大搞城市扩张和房地产建设，而且民间集资迅速发展，挟裹进公众、官员、企业和银行。但当经济周期一变，宏观调控一严，资金链一断，地方经济立刻崩溃，除了留下一大片少人居住的‘鬼城’，还有当地社会经济的混乱。”贺军补充说。

　　在贺军看来，这种“大老粗经济”是地方经济粗放发展的典型，它们往往在经济周期向上的时候，借助资源优势爆炸式地增长，但也因为粗放式的发展而迅速消耗掉了财富。在当前形势下，“大老粗经济”毫无前途。

　　地方政府要考虑财政的可持续性

　　煤炭工业的低谷亦不可避免地波及政府财政，造成财政资金“少收多支”，而神木县多年来一直实行全民免费医疗和15年免费教育。“政府承诺提供超过全国一般水平的免费公共服务，这是好事。”贺军赞同说。但是，地方政府并没有考虑到自身财政的可持续性问题。过去的财政有钱，是赶上了经济周期向上，资源价格高涨，一旦遇到国际经济危机，煤炭产业深受打击，经济支柱几乎倾侧，加之民间借贷“上游链条”的断裂又引发恶性连锁反应，神木百姓今后能否继续享用“免费午餐”？

　　据神木县卫生局和教育局相关负责人表示，全民免费医疗、15年免费教育仍照常实施。2013年1~6月，神木县免费医疗支出9870万元，免费教育支出1.65亿元，无任何资金问题。

　　对此，贺军认为，这只会加重政府负债，这种福利和公共服务很可能难以为继。近日，有媒体报道，神木的免费医疗已打折扣，地方财政步履维艰。依附煤炭行业的物流、商业、煤炭机械等大规模下降，导致地方财政吃紧。2013年神木县地方财政预计收入60.5亿元，上半年地方财政收入24.1亿元，财政吃紧、高利贷链条崩断，是导致传言汹涌的原凶。

　　如何解决国内部分地方政府在公共服务上的失信问题？核心还是在经济。一方面，政府应该根据情况，量入为出，削减暂时超出日常能力的财政支出；另一方面，政府应该放活市场，搞活本地经济。但后者说来容易做起来难，在产业结构高度依赖资源的情况下，经济调整极为艰难，这种情况下，政府要在社会稳定和经济发展上同样重视，以防公共服务骤减之后的社会不稳定。

　　“这就要求，地方政府必须有一定的远见，积谷防饥，更重要的是，要注意产业的多元化和调整，避免过度依赖某种资源的单一产业结构。要知道，可持续的地方财政来自于可持续的产业发展，来自持续有活力的地方经济体系。如果我们依赖一时的财政膨胀就推出过多的免费公共服务，就会在经济周期调整时造成政府失信。”贺军提醒说。

　　西方发达国家的社会保障和福利制度，是花了数十年时间才逐步建立起来的，支持其社保和医疗保护网的是其经济发展。中国虽然改革开放超过30年，但过去绝大部分时间是以牺牲劳动者的福利为代价的，这是中国经济必须经过的原始资本积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