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芮

　　[ 在农村，重点是土地征地制度改革；在城市，重点是社会保障制度改革；在国家经济制度层面，重点是财税体制和“国退民进”改革 ]

　　“经过30多年的改革，容易改的都改了，剩下的都是难啃的硬骨头。靠零敲碎打的改革已不能解决问题，中国经济改革亟待‘顶层设计’。”国务院参事、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金融研究所名誉所长夏斌6月14日在南开大学国家经济战略研究院成立大会上对中国经济改革如此建言。

　　他提到，“如不进行顶层设计、不重点突破几个重大问题，可能会耽误中国的经济大局。拖拖拉拉的改革、将经济改革与政治改革完全割裂的改革，也不为国人所容忍，必须要有彻底解决问题的‘明确预期’。”

　　基于整体经济改革背后的逻辑和脉络，他还预言，“现在虽然还是呼吁，但中国经济必然会走到这一步，即国退民进。”

　　这亦是夏斌受聘南开大学国家经济研究院院长后的首场学术报告会。在供职中国证监会、深交所和央行之后，夏斌将在南开大学以讲席教授的身份继续宏观经济的研究工作。

　　结构失衡 直指改革

　　明确改革背后的逻辑和脉络是改革的前提。当前中国经济发展不平衡、不协调、不可持续的现象，以及国民经济中的各种结构矛盾与问题的把脉是问诊中国经济改革的前提，亦是“顶层设计”前行之要义。

　　夏斌由国内生产总值的四种分析方法对改革背后的逻辑脉络进行了梳理。首先，由国内生产总值的支出法角度分析，近十年来投资、消费、净出口比例严重失衡。其突出表现是，2003至2011年GDP增长中年均约一半来自投资的推动，消费不足，特别是消费中居民消费占GDP的比重严重偏低。

　　他强调，“就在中国国内生产总值突飞猛进的这十几年，居民消费、体现为居民生活水平及一种福利水平的享受的指标则是在逐年下降的，反映出经济中的结构失衡现象。”

　　其次，由国内生产总值的生产法角度分析，近十年来产业结构发展不协调，服务经济的第三产业的发展远远不够。

　　第三，由国内生产总值的收入法角度分析，近十年来国民收入分配格局严重失调。体现为居民薪酬收入占GDP的比重呈直线下降，而政府收入比重却是大幅上升。

　　第四，由国际收支法角度看，近十年来出现了中国总储蓄远远大于国内投资的不协调现象。最为突出的2007至2008年，国内储蓄率达到异常的高度，平均为GDP的53%，经常账户盈余占GDP的比例两年平均高达9.6%，创历史纪录。

　　夏斌表示，“我们承认全球经济失衡，但深入分析，我坚持认为2007年金融危机的根本原因是美国宏观调控和决策制度错误，基础是美元制度。而中国的问题是增长中的幸福，忘了结构调整。所以总体来说中国和美国都需要结构调整，否则都无法继续前行。”

　　针对上述矛盾和问题，如何进行改革则是下一议题。夏斌认为，“要解决这一问题，首先需要对这四种扭曲结构之间的关系有个正确的认识与判断。这些经济结构既是相对独立的，又是互相联系、互为补充和因果循环的。每一个扭曲的结构只是中国当前‘不可持续’经济体不同侧面的反映。只有在了解了这四种结构之间的互相联系和因果关系后，才能在通盘谋划改革时做到‘心中有大局’，才能寻找到改革的‘抓手’。”

　　根据夏斌对上述四个方面问题对应原因的分析，改革方向已明确，问题直指收入分配改革与社会保障体系改革；土地增值收益分配制度的改革、收入分配的改革、国企的改革、利率市场化改革以及重要的产业结构调整等；税收改革、国退民进、落实新非公36条、利率汇率资源等要素价格的改革。

　　“两大核心 四大改革”

　　面对上述复杂的经济问题，夏斌对下一轮全面经济改革的方向的判断概括为“两大核心，四大改革”，即以缩小居民收入差距和要素价格“两大核心”改革为“突破口”，推动以“四大重点”为主要内容的改革。

　　由缩小收入差距与要素价格“两大核心”入手，推动土地征地制度、社会保障体系以及相应放松各种行政管制的改革。当真正破解土地征地制度、社会保障问题之时，也可能正是地方建设资金缺口、融资平台风险彻底暴露之时。

　　由此产生的中央与地方财力与事权的重新考虑与制度改革将不得不摆上重要的日程，要求财税体制必须有一个系统的反思与改革。没有财税制度的大改革，中国这一轮经济改革之坎是迈不过去的。

　　而当要彻底改革财税制度之时，正是恰遇中国经济增速由高速向中速转化的历史时期，财政收入在明显减少。迫不得已，只能通过“国退民进”、“还富于民”，才可彻底解开当前中国经济、社会、政治稳定之“结”。

　　归纳以上缩小收入差距和要素价格“两大核心”改革的连锁反应，夏斌强调，“只要是坚持改革方向不动摇，‘两大核心’的改革必然会强烈要求推动土地征地制度改革、社会保障改革、财税体制改革和‘国退民进’改革这四项重点内容。”

　　同时，相比于初期展开的“两大核心”改革，“四大重点”的突破，则是这轮经济改革中更为艰巨的历史任务。

　　夏斌认为，在农村，重点是土地征地制度改革；在城市，重点是社会保障制度改革；在国家经济制度层面，重点是财税体制和“国退民进”改革。其中财税体制和“国退民进”的改革，是最终决定这轮改革能否成功的关键。

　　通过还富于民，可逐步实现共同富裕的“中国梦”；通过还富于民，可以理顺市场经济运行机制。当然也可以预料，“四大重点”的改革，将牵动各级政府与国民、各个领域与各个阶层，涉及方方面面利益的调整，情况相当复杂，也是最难解决的。因此，更需要早早运筹帷幄、统筹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