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改气”工程加剧天然气紧缺

　　今冬明春天然气供需形势严峻

　　作者：许凯 姚琳琳

　　出租车司机刘先生最近挺发愁，又快到12月份了，每年这个时候像他这样的出租车司机都要被天然气紧缺弄得心慌慌。“现在出租车都用天然气，一闹‘气荒’，我们这些人守着车却加不上气挺让人着急，希望今年别出现断气的情况。”刘先生说。

　　对“气荒”着急的，不只是出租车司机。今年年初，雾霾天气席卷整个北方地区，为了治理大气污染，不少地方都打算用清洁能源替代煤炭，天然气成了“香饽饽”。但随之而来的，就是比往年更严重的天然气紧缺。

　　“最严重”气荒

　　对于依赖天然气的企业来说，“气荒”的噩梦也许随时都会到来。“今年‘最严重气荒’将导致天然气制尿素企业减产超往年。”卓创资讯分析师韩健表示，目前，“气荒”已经导致气头尿素企业开工率仅为56.69%，周环比下滑5.54%，同比下滑高达12.03%。据悉，气头尿素企业开工率的下滑，以及采购需求刺激等因素，已经对尿素价格产生了影响。全国尿素出厂均价从10月25日以来已经出现持续上扬，从1656元/吨至今涨幅为4%左右。

　　韩健口中的“最严重气荒”，显示今年天然气供应并不乐观，而这几乎已经成为业内的共识。实际上，早在今年 6月，国家发改委已经发出预警：2013年前5个月，我国天然气对外依存度达到30.6%。在消费淡季部分地区已经出现天然气供需偏紧。10月份以来，国家发改委又几度发文，警示“今冬明春天然气供需形势严峻”，并要求相关企业“保持在产气田高负荷生产，加快新区块投产进度”、“搞好需求侧管理，确保民生重点需求”、“切实落实气源合同，有序实施‘煤改气’项目”等举措。

　　在近期召开的2013年天然气迎峰度冬供应保障协调会上，国家发改委副主任连维良表示，预计今年全国天然气供需缺口达220亿立方米(几乎相当于北京三年用气量)，天然气需求量至少1920亿立方米，资源供应量最多1700亿立方米。这一切都显示，今冬明春国内天然气供需矛盾将成为历年之最。

　　“煤改气”冲动

　　在发改委近期的通知里，专门提到了要“切实落实气源合同，有序实施‘煤改气’项目”，显示“最严重气荒”与“煤改气”有一定关系。据了解，由于中央治理大气污染的政策出炉，全国各大城市争相出台城市“气化”规划，煤改气工程纷纷上马。据不完全统计，包括山东、河北在内的17个省市都制定了煤改气计划。“煤改气”计划的重心，并非仅仅是用于民生的冬季供暖，还包括燃气电厂、工业企业锅炉的燃气改造。北京计划到2016年，基本完成全市规模以上工业企业燃煤设施清洁能源改造。河北石家庄计划在2017年底前，基本完成燃煤锅炉、窑炉、自备电站的天然气替代改造任务。在济南，今年也启动了11家工业用户燃气锅炉改造项目，涉及济南轻骑铃木摩托车有限公司、济南轻骑摩托车有限公司发动机厂、山东胜利股份有限公司等企业。“煤改气的好处大家都能看到，天然气作为相对清洁的化石能源，几乎不含硫、粉尘和其他有害物质，燃烧时产生的二氧化碳也少于其他化石燃料。燃煤锅炉更换天然气锅炉后，其主要污染物二氧化硫、氮氧化物、烟尘排放量可大幅度下降，因而能从根本上改善环境质量。”济南市环保局污染防治处一位负责人告诉记者。山东大学教授张成如也表示，长期不合理的能源结构是导致我国城市雾霾天气频发的重要原因。据了解，我国能源结构以煤为主，导致大量能源环境问题。城市用能同样沿袭了这种不合理的能源结构，大部分城市生产生活用能严重依赖煤炭，张成如表示，要减少PM2.5排放，必须大幅度降低煤炭消费量，改善城市能源清洁化程度。而要改善以煤炭为主的能源结构，提高天然气和可再生能源以及电力等清洁能源比例是关键措施。

　　不过，部分地区上马“煤改气”工程却忽视了一点：气源不足。隆众资讯分析师王皓浩说，2012年我国天然气的总产量只有1077亿立方米，去年进口量占用量的29%，缺口巨大。预计今年11月到明年2月产量预计在461亿立方米，缺口占产量的22%。“在京津冀及周边地区大气治污加码之下，天然气供应缺口将主要集中在华北以及华东地区，其中华北地区将占到四分之一以上。”王皓浩表示，为保障京津地区冬季需求量，西气东输天然气所供应的部分LNG工厂，以及工业用户将会受到明显限气，在今年需求缺口较大的压力下，限气力度或甚于往年。

　　并非“加减法”

　　记者了解到，对于部分地区的“煤改气”乱象，国家发改委已紧急下文予以叫停。“由于部分地区‘煤改气’改造过于集中，有的项目实施前没有落实资源，加剧了天然气供需矛盾，影响了居民正常生活。”国家发改委在一份名为《关于切实落实气源和供气合同确保“煤改气”有序实施的紧急通知》的文件中指出。在《通知》中，发改委明确提出，审批、核准“煤改气”、燃气热电联产等项目时，没有落实气源的项目不予批准，未经审批的项目不得开工建设。擅自实施“煤改气”、燃气热电联产等天然气利用项目的，要限期改正；因气源不落实擅自实施“煤改气”等项目导致居民生活受到影响的，将予以通报。

　　有业内人士表示，作为一个煤炭占一次能源消费总量近七成的国家，将燃煤应用改为更为清洁的燃气应用，是治理大气污染最为立竿见影的措施。不过，船大难掉头，身为全球能耗第一大国，中国要调整能源结构，绝非加减法这么简单。南开大学教授冯银厂也表示，从1970年以来，中国煤炭消费量逐年增加，从1970年的5.7亿吨提高到2010年的32亿吨，占世界煤炭消费量近一半。而从中国天然气供应现状来看，目前国内普遍存在天然气供应不足问题，要想把煤炭全部替换为天然气非常困难。“对于治污水平相对较高的电力行业，还是建议从提高煤炭燃烧效率入手，发展高效洁净的超临界发电技术，同时限制非电力行业及生活煤炭消费，加强污染治理。”冯银厂说。

　　●记者观察

　　“煤改气”背后的隐忧

　　在城市供暖系统中，燃煤锅炉因其污染环境的种种弊端日益成为公众诟病的焦点。作为可供选择的替代燃料，天然气由于是清洁高效的新型能源，因其环保优势日益受到各方青睐，各地纷纷上马燃气采暖设备特别是用燃气锅炉供暖。在举国上下大力提倡环保，扬气抑煤的大形势下，“煤改气”几乎是大势所趋，燃气供暖似乎成了燃气发展瓶颈的突破口，成了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天然气利用方式。

　　然而，记者在调查中发现，和燃煤锅炉相比，燃气锅炉在成本方面则是完败。据了解，我国是一个天然气资源十分匮乏的国家，近年来，随着对天然气需求的增多，天然气价格逐渐提高。受成本因素影响，目前燃气供热在济南所占比例仍然很少。据了解，省城目前供热面积超过7000万平方米，其中燃气供暖面积大约有500万平方米，只占供暖总面积的7%。燃气供暖改造成本较高制约了燃煤锅炉替换为燃气锅炉。据了解，一台4.2兆瓦的燃气锅炉如果24小时运转的话，每天要消耗燃气9600立方米，按照每立方米3.61元(非居民用气价格)计算，光燃气费用每天就得3.5万元。这样算来，每年采暖季120天的燃气，就要消耗420万元。另外每天还有电费、水费、人工费等费用。而居民缴纳的燃气费为133万元左右，若将燃煤锅炉全部替换为燃气锅炉，供热企业将因此产生巨大亏损。

　　除了供暖行业，天然气发电也面临成本倒挂的难题。记者了解到，目前我省还没有天然气发电项目，过高的成本导致发电企业大都处于观望状态。某电厂负责人告诉记者，北京现在已有用气发电的项目了，但全部亏损。这是因为一度电的用气成本已达到6毛多，再算上其他成本，一度电的成本要达到8毛3。现在上网电价都是国家定价，一度电才0.453元，考虑到电厂每年几十亿度的发电总量，亏损额决然不是小数。相比之下，传统煤炭发电成本约为0.4元。一度电存在4毛钱的差价，优势巨大。

　　此外，如果考虑到成本因素，燃气锅炉的环保清洁的优势也并不像人们想象中那么突出。这是因为天然气也不是完全的清洁能源，因为它与石油、煤炭一样都属于化石能源，都含有硫、磷等杂质。而且，随着净化设备技术水平的不断提高，新型燃煤锅炉对环境的污染与过去相比已经大大降低了。特别是一些集中式锅炉房，由于其规模大，锅炉容量大，就有条件对排烟进行充分处理，如果采用先进生产工艺，甚至可以使用劣质煤作燃料而排放物不超标。因此，燃烧天然气的环保优势实际上已经降低了。举例来说，近年来，逐渐兴起的高效工业煤粉锅炉经过除尘后排放浓度可到10毫克/标准立方米，二氧化硫排放浓度低于100毫克/标准立方米。这种锅炉还有一个重要特点——— 低温燃烧。这种燃烧方式可以有效抑制氮氧化物的生成，其氮氧化物排放浓度甚至低于燃气锅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