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想式并购如何将“剩饭”做成丰盛大餐

　　《企业观察报》 记者 单金良

　　从并购IBM[微博] PCD到摩托罗拉[微博]移动，联想的跨国并购善于从具有先进管理水平的被收购对象那里学习、转化，正是联想的“胡服骑射”策略

　　继近10年前收购IBM PCD业务后，联想的第二波国际并购伴随着除夕的鞭炮声打响了。

　　世界500强企业，PC全球第一……联想近年来笼罩在一系列光环下。这些光环得益于其十年前的一次冒险——收购IBM PCD业务。随着PC业务增长见顶，手机业务远远落后于苹果和三星[微博]，为了实现柳传志心中的“国际化的基业长青公司”之梦，联想不得不第二次冒险，目标是全球移动终端之王。与收购IBM PCD时的小心谨慎不同，联想此次并购，信心爆棚。

　　于是在农历马年除夕，即将迈入50岁的杨元庆以29亿美元从谷歌[微博]收购摩托罗拉移动业务，加上一周前以23亿美元收购低端的IBM x86服务器，联想总计花了52亿美元买下了这两件“年货”，也是联想自成立以来最大的两笔收购。

　　联想预期，收购摩托罗拉后，在全球智能手机市场的市占率将由当前的第5位跃升至第3位，收购IBM低端服务器业务更让联想服务器的市场份额跃居全球第3位。“3年后，联想必成全球移动终端老大。”CBSi(中国)媒体主编刘克丽发出预言。

　　在2005年并购IBM PCD业务后，并购老手联想先后经历过日本NEC PC、德国Medion、巴西CCE等并购，助力联想登顶PC行业，这些基本上都是PC行业的并购，扩大了市场份额。对于手机行业的并购，联想还是头一回。摩托罗拉经过转手后，在中国市场的份额几乎丧失殆尽，面对与三星和苹果的差距，小米的直接挑战，并购并运作成功的困难和挑战仍然不小。

　　剑指“手机之王”

　　“联想收购摩托罗拉的战略目的，和当年收购IBM PCD是一样的，要拿到国际市场第一的市场占有率。联想智能手机的目标肯定是超越三星拿到第一，”《联想收购以后》的作者、中国软实力研究中心董事合伙人李国刚在接受《企业观察报》记者采访时表示。李国刚曾经担任联想集团[微博]人力资源战略规划高级经理、企业文化建设中心经理，《联想》杂志与《联想人》报的主编，参与了联想并购IBM PCD及其整合的部分过程。

　　目前，联想智能手机跟三星的差距巨大，只有三星的几分之一，联想能实现目标吗？李国刚对此充满信心，联想拥有天时地利人和，这一过程只需要3-5年的时间。他给出的理由是，“全球制造业不断从发达国家(包括韩国)转向中国的过程中，利用好联想的成本竞争力和优秀的管理基础，要在制造行业不断高歌猛进，这是时代赋予联想的天时。地利就是中国市场给联想提供强大的根据地，人和就是联想多年积累的管理基础，从联想PC拿到全球第一来看，天时地利与人和基本都具备了。”

　　二手“摩托”还有动力吗？

　　在外界对摩托罗拉的种种质疑中，最常见的一个是，转卖后的摩托罗拉已经被谷歌榨过了一遍，大部分核心专利都没有出售，摩托罗拉还有多少价值？“摩托”还有动力吗？

　　李国刚分析称，摩托罗拉也是手机行业的鼻祖之一，其品牌影响力还是相当大的，联想手机在美国等西方国家仅仅是PC品牌，如果想进入美国市场，最便捷的方式就是收购。

　　2011年，摩托罗拉被“一分为二”，当时联想就有意竞购，不料被谷歌横刀夺爱，以125亿美元的价格将摩托罗拉移动“迎娶过门”。然而收购之后，摩托罗拉移动至少已经亏损10亿美元，且盈利无望，“摩托”已经成为鸡肋。当注意到谷歌的窘境时，杨元庆请谷歌执行董事长施密特到家中吃饭，当时表示，如果谷歌哪天不想保留这个业务了，可以找联想。终于，施密特在中国农历马年春节来临之前，把摩托罗拉卖给了联想。

　　在本次交易中，联想需要支付谷歌6.6亿美元现金以及7.5亿美元联想普通股股份，余下15亿美元将以为期3年的银行本票支付。在大多数分析人士看来，当谷歌急于把这个包袱甩掉时，联想无疑捡了个便宜，这或许是杨元庆一收到施密特的邀约马上飞往硅谷达成交易的原因。因此，在农历大年三十的新闻发布会上，杨元庆对众记者表示，在本次交易中，谷歌相当于借给了联想15亿美元三年无息贷款，这也是他为什么说是“好交易”的原因。

　　手机中国联盟秘书长老杳认为，联想要解决的问题是将来把智能手机卖到欧美或者其他国家时，尽量少遇到专利纠纷问题。如果联想要把所有的摩托罗拉专利都买过来，这样的收购在美国是不可能被批准的。

　　Moto扭亏只需一年？

　　联想提供的数据显示，2013年摩托罗拉净亏损9.28亿美元，扭亏成为杨元庆的首要任务。杨元庆认为，执行力是关键，从整合IBM PCD业务开始，联想已经展示了执行方面的能力。联想最多在四到六个季度，让摩托罗拉移动的业务扭亏为盈。

　　2月13日上午，在联想集团2013-2014年财年第三季度的财报分析会上，杨元庆透露了让摩托罗拉移动扭亏为盈的初步想法。主要包括，通过规模效应降低供应链的成本，通过把平台运营更加高效而降低管理成本，“让摩托罗拉移动变得跟我们一样高效”，丰富摩托罗拉移动产品，以及重新引入中国及其他市场。杨元庆还否认通过裁员的方式来实现降低费用率的目标。

　　杨元庆说，摩托罗拉移动业务有非常高的毛利率，在23%-25%之间；IBMx 86服务器毛利率更高，接近30%。但两者都亏损，原因是摩托罗拉、IBM公司的费用率太高。联想PC的毛利率只有15%，在中国区却有4%的净利率，原因是联想集团费用率低。其中的秘诀就是联想创始人柳传志所谓的“毛巾拧水”的办法。

　　对于摩托罗拉，杨元庆有意在中国重现其辉煌。“我们希望借用摩托罗拉的品牌影响力和好的产品，再借用联想在中国等新兴市场的销售能力和渠道，让它产生更大的效益。”

　　分析人士认为，相较于美国市场，摩托罗拉在中国市场的发展则相对容易得多。依靠摩托罗拉留存的品牌影响力，在中国市场打开局面，扩大销量，并通过成本控制而实现摩托罗拉业务的止损，对于联想来说是个现实有效的选择。

　　然而，让曾经的“Hello，Moto”的品牌魅力回归中国，是一个新的难题。

　　Moto新难题，联想新挑战

　　“我们打算推出更多采用摩托罗拉品牌的产品，建立更强大的产品组合。联想将在中国采取一个双品牌的模式，也就是联想和摩托罗拉，有点类似于PC，我们用ThinkPad和Lenovo这样的模式。”杨元庆解释。

　　不过，从2009年的大裁员开始，摩托罗拉中国区的渠道几乎消失殆尽，其品牌也几乎快为人所淡忘，5年已经过去，90后或许已经不记得Moto这个品牌了。因此，李国刚也质疑说，“即使摩托罗拉在中国推出匹敌苹果的产品，还有多少人敢买，或者愿意买呢？摩托罗拉能否恢复其2008年前的影响力，只能看它在用户中的存在感了。”

　　“Moto在中国的挑战相当大。”北京交通大学中国企业兼并重组研究中心副主任张金鑫博士对《企业观察报》记者直言不讳。首先，Moto品牌已经不在手机第一梯队，跟三星和苹果差距巨大；其次，在二线品牌中竞争力也并不强，而且二线品牌对手实在太多，无论跟索尼、LG等日韩品牌，还是跟华为、中兴等国产品牌相比，其创新和特色已经不再突出；再次，手机行业更新快，而且其销售渠道已经发生深刻变化，小米模式的冲击已经快速缩小了跟联想的差距，而且大有后来居上之势头，这种网络销售和互动模式让联想传统的销售模式显得落后。

　　曾经在联想工作过的李国刚认为，运营摩托罗拉品牌，联想还会走ThinkPad的路径，用高端品牌(摩托罗拉)打影响，用低价策略走量，只有实现规模销售才能体现联想的价格优势，实现其超越三星，攫取全球手机王位的目标。李国刚还表示，联想集团高级执行副总裁刘军的目标就是把联想手机打入国际市场，摩托罗拉的品牌+小米手机[微博]的高性价比=联想手机的未来，通过这种方式，联想才能威胁到三星的地位。

　　然而，联想在手机方面的创新明显落后了。为此，联想内部发起了学习小米模式的高潮。除了看得见的最大威胁三星外，小米或许是联想的下一个心腹大患，有消息称，联想有意用收购的方式消灭这个对手。

　　文化融合困难最大

　　除了品牌和产品，在并购以后，摩托罗拉和联想在整合上也会有不小的挑战，其中最大的挑战莫过于文化上的融合。在IBM PCD的并购中，联想跨越了中美文化的差异，逐渐实现从包容IBM的公司文化到融合IBM和联想的文化。不过汉能投资合伙人张华光对《企业观察报》表示，摩托罗拉是一种强调创新的公司，“就像一个演员，有的时候能创造出惊艳的产品(比如明系列)，也有的时候很普通，不太稳定。”联想的文化则更强调执行力，创新的成分还不够，双方差距很大。

　　意识到创新不足的联想奋起直追，从英文改名为Lenovo(novo在拉丁文中的意思即是创新)开始，联想在组织架构、管理、产品方面频频创新，公司的内部架构几乎每年都调整。

　　联想集团一位中层管理人员傅先生(化名)告诉《企业观察报》记者，联想内部增加了对创新的KPI绩效考核，不管是业务部门还是支持部门，只要是独有的创新，都会有奖励。而且现在，研发部门的地位无人可比。

　　对于一起并购，短期内难言成败，少则2-3年，多则5-10年。对于联想并购摩托罗拉的成功与否，李国刚认为，并购摩托罗拉成功的标准有三条：即智能终端的全球占有率，能否超越苹果甚至三星；能否利用好专利和人才，推出高端智能手机产品；能否借Moto的国际化品牌与运营商，将联想手机作为低端产品推向全球市场。

　　对于通过并购进入美国市场，业内人士觉得并不容易，其理由是买美国公司不一定就能完全进入美国市场。有资料显示，联想并购IBM PCD之后Thinkpad的不少订单都流入了惠普[微博]和戴尔[微博]手中。

　　“其实相对于商业上的风险，联想这次收购的最大危险在于自己的心态——今时今日的联想多少有些信心爆棚，心态与当时收购Thinkpad时的如履薄冰大相径庭，这才是兵家之大忌。”分析人士范兴成提醒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