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蒋卓颖 上海报道

　　5月15日，原本于3月15日到期的尚德5.41亿美元可转债再次到达付息日，尚德电力在当地时间5月16日早发布公告称，与大多数可转换债券持有人签署了新的债务延期协议，将可转债延期至6月28日前行权。

　　这一结果是双方在经过多轮谈判后达成的妥协，无锡国联原本希望将可转债延期至8月15日，以获得多达3个月的处理时间。但这一提案最终被可转债人否决，因为他们对于无锡国联解决此事的信心越来越不足。

　　而另一个原因是，由于律师费用目前确定将全部由可转债人自己承担，到目前为止已经累计到125万美元，可转债持有人开始担心自己的投入是不是能获得相应回报。

　　这导致留给尚德电力的时间越来越少，如果到6月28日仍不能给出一个让债权人满意的答复，那么尚德电力将面临破产。

　　而就在尚德电力公告延期可转债的前一日，在公开场合消失许久的施正荣出现在上海SNEC展会，代表亚洲光伏协会做了一次感人的演讲，他回顾了其十年的光伏之路，并对政府表示感谢，并首次承认自己的错误，并对行业表示遗憾。

　　台下的大批光伏人都感叹，或许施正荣此次愿意站出来，是作为自己的谢幕演讲吧。

　　而对于尚德电力，到底是谢幕还是重生，还要等待5月22日的债权人会议召开后的结果。

　　为无锡国联争取时间

　　目前参与可转债谈判的只有无锡国联方面，不包括任何一家国内银行

　　尚德电力的公告显示，与大多数可转换债券持有人就2013年3月15日到期的债券达成了新的债务延期协议。签署延期协议的债券持有人同意，除非有任何导致提前终止的事件发生，否则不会在2013年6月28日前行权。

　　这笔可转债金额高达5.41亿美元，息票利率3%，在3月15日到期。但有60%的可转债持有人答应第一次债务延期，延期至5月15日。

　　尚德首席执行官金纬先生表示：“我们能够与债权人再次达成延期支付协议体现了债权人继续支持尚德的意愿。该债务延期协议使尚德能够继续和债券人一起共同努力，以获得一个双方认可的重组方案。”

　　事实上第二次延期达成的过程一波三折。一位尚德电力可转债持有人向记者表示，此前，无锡国联通过律师与他们沟通，希望可以将可转债再延期3个月，至8月15日。而为了说服债权人，无锡国联方面表示将积极解决问题。

　　在5月14日，所有债权人的邮箱中都收到了关于将尚德电力可转债延期至8月15日的问卷，该问卷限期在5月15日给出答复。

　　“国联方面的表态似乎给了律师很大的信心。”上述可转债人表示。他还告诉记者，律师没有透露无锡国联将给出什么样的方案，和何时会有成果。但律师向可转债人确定，目前参与可转债谈判的只有无锡国联方面，不包括任何一家国内银行。

　　与上一次债务延期一样，这一方案需要大部分可转债人的支持才可以生效。而结果是，债权人否决了这份提案，他们要求一个更短的延期。

　　于是就在最后一刻，方案改变为将可转债延期至6月28日行权。

　　“我们觉得延期没用。”上述可转债持有人告诉记者。他认为，尚德电力破产或退市对国内无锡尚德影响已经不大，无锡国联的使命是保全无锡的国有资产，即解决好无锡尚德的破产重整，目前无锡尚德国内银行债务高达71亿元，这还不包括对供货商的欠款。这样的压力下，无锡国联不会有精力考虑国外可转债持有人的利益。他们认为无锡国联要保住尚德电力的动力不足，而海外可转债人很有可能会被牺牲掉。

　　如果可转债持有人将尚德告上法庭，那么尚德电力就将和A123一样彻底破产，而一旦尚德破产，可转债持有人将血本无归。

　　看上去，可转债持有人无论如何应该拿出十足的耐心来等待此事的解决，至少他们有权利申请债转股。但是另一个因素的出现却促使可转债持有人务必对此事速战速决，那就是从2012年11月开始，该律师团的费用就全部由可转债持有人支付。

　　“我们不想再为尚德电力支付律师费用了，我们对尚德电力是否还能借助无锡国联继续还债也不报希望，我们现在只想把自己的损失降到最低。”上述海外债权人向记者表示。

　　谈判过程还原

　　律师费成为债权人的一大负担，导致他们不愿过度延期

　　去年11月，大约60%的尚德可转债持有人组成了一个债权人团体，他们聘请了一家名叫Bingham McCutchen的律所代表他们进行谈判，目的是防止尚德电力的破产。据介绍，Bingham McCutchen非常了解开曼群岛法律，有丰富的破产处理经验。

　　这家律所的任命同样得到了尚德电力的认可，按照规定，尚德电力必须承担部分律师费用。因为这笔费用是在尚德不能偿还可转债的基础上产生的。

　　但是紧接着，Bingham McCutchen就发现尚德电力根本就没有能力再支付律师费用，继而这笔费用将全部由可转债人自己承担。

　　而记者独家获得了Bingham McCutchen寄给海外债权人的律师费用账单，借此还原了自从2012年11月开始尚德电力海外债务谈判的全过程。

　　根据账单显示，从2012年11月开始至2013年1月，可转债持有人一共需要为尚德电力支付的律师费用为46.45万美元，今年2月的律师费用为25.37万美元，到了3月，律师费用突然增长到52.98万美元。以此计算，可转债持有人到目前为止一共需要为尚德支付大约125万美元的费用。

　　如果尚德再继续对债务延期，那么律师费也将继续增加，成为一个巨大的负担，这也成为增加了海外债延期的难度、导致海外债权人只同意债务继续延期一个月的主要原因。

　　而这份账单详细记录了每一个参与该案件的律师的工作内容，这些工作内容显示，律师的谈判重点主要集中在无锡国联上。

　　如表格显示，2月27日，Bingham McCutchen律师前往无锡，与无锡国联的Song Zhengping律师进行了会谈。那天下午，尚德律师又与无锡市政府官员高先生和无锡国联发展集团董事局主席王锡林进行了一次内部会议。在内部会议结束后，这位尚德律师再次单独会见了无锡国联的宋律师，进一步讨论了无锡国联的想法。

　　此次会见后，尚德律师团体就开始着手准备和债券持有人讨论债务延期意向。并一直保持与国联探讨解决方案。

　　3月12日，律师与国联签署备忘录。虽然该备忘录的具体内容没有在工作表中公布，但提到了国联对于尚德的任命和无锡尚德破产。

　　于是在3月19日，尚德发布公告称任命国联期货有限公司董事长兼国联发展(集团)有限公司财务部经理周卫平为尚德执行董事兼总裁。3月20日，无锡尚德宣告破产。

　　可以看出，一系列可转债延期方案的签署，其背后的推动都是无锡国联。而第二次可转债签署后，一定也伴随着无锡国联的一些承诺。而留给国联的时间恐怕已经不多。

　　记者从一位接近无锡尚德的人士处获悉，目前尚德电力内部出现了很大的矛盾和分歧，负责投资者关系的部门似乎已经停止工作。

　　谢幕或重生？

　　谢幕还是重生，还有待5月22日在无锡举行的第一次债权人会议

　　在5月14日的SNEC展会上，尚德电力董事长施正荣的出现备受瞩目。

　　此次施正荣出席SNEC，是代表亚洲光伏协会(APVIA)做了名为“光伏梦之路”的主题演讲。出席此次会议的有他的恩师马丁·格林教授，和陪他一起在行业内一路走来的各光伏企业大佬。施正荣回顾了尚德成立12年以来的成长之路，这12年也概括了中国光伏行业的发展之路。

　　施正荣说：“12年前我踌躇满志，胆大妄为。”他把自己比喻为光伏行业的先行者和探索者。

　　在演讲中，施博士谈到最多的是感谢，感谢各国政府在为推动光伏事业中所做出的贡献，其中特别提到了中国政府。

　　而在演讲中，施正荣也谈到了目前光伏产业面临危机的原因：产能过剩、价格下跌、银根缩紧。

　　而最出人意料的是，施正荣首次公开承认了自己的不足。他说：“我辜负了大家的期望，没有把尚德做成一个百年老店，尚德的破产重整，使人民对光伏行业和我个人都产生了质疑，为此给行业带来了负面影响，我表示非常遗憾。”

　　在此之前，施正荣是一个从来不认错的人，跨出这一步对施博士来说实属不易。我们不知道在公众视野中消失了那么久的施博士，内心有怎样的挣扎，一切都为这次亮相平添了一丝悲壮。

　　台下很多光伏元老们对于这一幕很感动，或许不仅为了尚德电力，也为了自己为之奋斗过的尚德十年。也有人猜测，施博士此次演讲，可能是他的谢幕演讲。

　　最后，施正荣表示现在尚德的口号是“破产不停产，重整为重生”。但尚德究竟是谢幕还是重生，还有待5月22日在无锡举行的第一次债权人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