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达机电:“隐形冠军”换轨
在国际和国内相关技术均不成熟的情况下,换乘“重二代”的快车,科达机电注定走过的是一条荒蛮之路
文 | 本刊记者 陈建芬
“一群乌合之众,把煤气化技术给搞了出来。”8月29日,科达机电(600499.SH)马鞍山煤气化项目投产典礼前,锣鼓喧闹声里,郝来春对着一众机构投资者和媒体记者,把“乌合之众”这个词咬得很重。郝是广东省经贸委技术鉴定委员会主任。
科达机电的一众高管,对此并无不悦。他们咧嘴笑着、干脆自嘲,整个团队就是“一帮土匪”、“一帮狼”。确实,传统陶瓷机械制造和清洁能源系统生产之间的距离,就像科达机电总部广东佛山到煤气化设备生产基地安徽马鞍山的距离。而在国际和国内生产技术均不成熟的情况下,要想搭上“重二代”的快车,科达机电注定走的是一条荒蛮之路。
科达机电的两个灵魂人物是瘦小而低调的董事长卢勤和高大而相对高调的总经理边程。1992年,卢创立了科达机电的前身科达五金机械厂。1998年,边程从一家大型国有企业辞职出来加盟科达机电。低调的卢勤把一切在公众场合演讲、致辞以及接受媒体采访的活儿都推给了边程,只恨不能披上隐身衣。两个人一起赶路,倒还算默契。
2002年科达机电上市,当年产值2亿元,利润2000万元。可是,公司只有“抛光线”一个主打产品,缺少新的赢利点,增长乏力。苦寻之后,科达机电又找到陶瓷机械领域的“压机”和“总线”两个项目。“压机”上马之后,一度保持了每年50%的增长。而到了2006年,科达机电又面临着成本居高不下的问题。许多商业教科书,都将机械制造业当作案例,因为机械制造,常常是多品种、小批量的生产,成本难于控制。科达机电上游的供应商一度有13个品牌,因为每一家使用的量都不大,价格总谈不下来。最终公司决定选择一家性价比最高的公司,80%的供货都采购这家企业的,其它20%的供货再选择其它企业的产品,这样仅变频器的成本就下降了百分之三四十,总成本降了下来……
等到2007年年初,一回头,他们发现科达机电在业内已经做到中国第一、世界第二。可是,一抬头,也碰上了天花板——继续在这个行业领域内发展,就是做到世界第一,年产值也不过就是二三十亿元。还要再次上马新项目。
这时候,边程遇到一位年过七旬的“煤气化”专利技术持有人。那时,卢勤正在国外。边程给卢勤打了一个电话,“你看这个项目能不能做?”卢勤问边程,“项目做成了如何?”边程答,“做成了,市场空间和陶瓷机械那就完全不是同一个量级了,市场空间太大了。”没费太长时间,两个人在电话里讨论后的一致意见是:上马煤气化项目。
“一期投入二个亿。争取明年年底前有十个亿的产出。三期总投入将达到十五亿元以上。我们将在马鞍山打造一个上百亿甚至几百亿规模的节能环保的公司。我们的未来不是梦。因为我们会一步一个脚印地去工作……”边程在开业典礼上的慷慨致辞,赢得了许多掌声。
“科达机电的陶瓷机械生产,走了一条从Chao到Chao的路。第一个Chao是抄写的抄。第二个Chao是超越的超。”科达机电董秘周鹏足够坦率。不过,“煤气化”在全球还没有特别成熟的技术。虽然美国、德国很早就开始研发,技术也不成熟。业内公认做得相对较好的壳牌的煤气化设备,在中国也被认为是失败的。
选择了全新“重二代”之路的科达机电,只能自己摸索,自己努力。煤气化项目上马以来的两年半时间里,边程和整个团队的日子远不像投产典礼那天那么风光。
2008年5月,科达机电已经站到成功的边缘。小试、中试成功,并且湖南兆帮陶瓷有限公司愿意安装科达的煤气化设备系统。如果客户端试车成功,那么科达机电煤气化系统就算真的成功了。可接下来的一切又不那么顺利了,设备的火点了熄,熄了又点,点了再熄……边程血压升高,每天晚上醒四五次。脾气很坏,所有的员工见着他都绕着走。“别理他,老大最近脾气不好。”他甚至哭了几次鼻子——深夜到工地看见工人还在加班;下雨时,看见工人打着伞在二三十米的高空干活……
为了激励团队尽快把煤气化项目搞成,科达机电只持有了马鞍山新动力洁能有限公司66.8%的股份,另外33.2%的股份由49名骨干持有,风险共担。“高层们甚至把房子抵押了换作公司的期权。”2009年4月,经过对设备的大量改进,最初返料过多、排渣不顺等问题解决,设备已经能够连续正常供气……郝来春认为科达机电的“NEW POWER清洁燃煤气化系统”比传统燃料节省成本30%左右,并且无污染。现在,煤气化技术方面,科达机电已经有了几十项发明以及实用新型专利。
边程的血压现在已基本恢复正常。“去年我们的营收是14亿元,营收和利润差不多都是上市时的七倍。我们的目标,不止几十个亿,而是上百亿、上千亿。我们内心深处是有一天要超过马钢。现在是国外在向中国卖煤气化的设备,将来我们可以向国外出口。”煤气化系统可以广泛应用于陶瓷、玻璃、有色金属深加工等工业领域。而如果将其用于冶金行业则是更有想像力的市场。
边程不但考虑了技术模型,连商业模型都进行了精妙设计:从生产陶瓷机械到生产煤气化设备,不仅仅为客户提供煤气化设备,而是向客户出售煤气化设备生产出的天然气燃料。“机械越卖越死,卖一块、没一块,我们通过掌握煤气化系统技术、设备,直接卖能源,那就是永续的。”边得意道。
由低到高:温州版的“重二代”
柳市低压电器三雄之一的郑元豹,斥资18亿元建成特高压基地。而八年前,他就把这颗棋子埋下了
文 | 本刊记者 杨婧
郑元豹和朱星茶的采访结束,我想起一首诗:
又长又静的街
我在黑暗中走着,跌倒
又爬起来,向前摸索
脚踩着沉默的石头与枯叶
我身后有人紧跟
我慢,他也慢
我跑,他也跑
我转身:没人……
短信发给朱星茶时,他回复,温州人做生意从来不是“脚踩着沉默的石头与枯叶”,而是“迎着”,头破血流也要“迎着”。
郑和朱,前者是人民电器集团的董事长,后者是人民电器江西输变电股份公司总经理(简称,江西输变电)。2009年7月,江西输变电基地在南昌市小蓝经济区落成,总投资18亿元,占地面积1000多亩,这是郑元豹“由低到高”产业升级的梦想所系。
正泰、德力西和人民电器是柳市低压电器三雄。2000年,郑就感觉到生存的空间越来越小。在柳市周围不到150平方公里的范围内,有低压电器企业2000多家。工业用地的价格直线上涨,是周边地区的25倍,低压电器平均毛利率不到5%。
“同样做低压电器生意,我就是要比昨天做大一点,比昨天我的回报率多一点。但柳市已经没有空间了。”朱星茶说。
2001年,郑元豹听说江西变电设备总厂要改制。郑果断地进入江西,花1000多万元兼并了江西变电设备总厂。温州同行问郑,买家要破产的工厂,值吗?还做工业电器啊?行业多憋屈啊,不能欠上游厂商的账,下游却可以欠低压电器工厂的账。看看正泰的南存辉,都去做新能源了。
郑下定决心。他分析,江西变电设备总厂有40多年的历史,技术力量雄厚。“关键是如果自己投资创办一个企业,没有3年是搞不定的。但是通过收购,两个月,很快。”朱星茶说。收购完成后,郑派朱到江西,投入了6000多万元恢复生产。
这是郑元豹做中高压的起点,也是他试水重型化的开始。“只能发展高附加值和高科技含量的产品来解决民营企业的增长约束。”郑说。
事实证明收购的正确性。当年,原厂40多个销售员的业务量占到集团的一半。
2002年,时任江西省委书记孟建柱到温州考察,第一站先到了人民电器。事隔两年,时任江西省常务副省长吴新雄希望人民电器与江西进一步合作。
2005年,江西输变电基地选址小蓝经济开发区。超(特)高压产业是典型的投资拉动,硬件设备是最好的竞争壁垒。郑元豹引进了芬兰的大型行车,德国的立式绕线机,瑞士的干燥恒压设备,美国的悬浮气垫输送设备。实验中心配置了2400kv冲击电压、7500kv工频实验、2000kv四倍工频试验和局部放电测量检测设备。特变电工领域的一位专家参观完厂房后说道,厂房的飞檐高度都是国际同类之最。
在江西南昌,有很好的超高压技术人才的积累。2008年,另外一家生产超(特)高压电器的七八个中高层管理者投奔江西输变电。
今年春节刚过,朱星茶家里遭遇火灾,一片灰烬,片瓦未留。儿媳和未出生的孙子丧身火海。一个月后,郑陪着朱星茶回到公司。来自东方希望的一个大项目等着他。
其时,东方希望的包头铝业三期项目团队并不想把1个多亿的订单给朱星茶。原因是,企业太新,没有业绩。
郑元豹亲自找到刘永行。他说道,第一,东方希望是中国500强企业,人民电器集团也是中国500强企业,两家合作应该是强强联合的。
第二,全球金融危机,一般的企业活不下来。东方希望现在继续投资,投资30个亿,人民电器也在投资,18个亿。
第三,厂虽然是新的,设备也是新的,管理理念也是新的,但技术和员工是老的。
最关键的是,价格可以优惠。
刘永行答应了。成交。
“第一单,本来可以赚10%的利润。我们可以不赚。”朱星茶回忆说。事后,郑对朱说,接东方希望的单是江西输变电的无形资产,品牌效应预期会增加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