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民营加油站生存状态：升柴油仅赚0.178元

新京报插图/鲁嘉

　　尽管8月4日发改委要求“两大石油公司对系统外的成品油经营企业要一视同仁”，但一些民营企业却没有避免一场寒流。山东一民营加油站经理孟宪海很后悔当初没有把加油站卖给中石化，现在不断攀高的成品油买入价令他有些难以支撑。民营加油站之间正试图达成某种联盟。

　　8月4日，发改委发布《关于做好成品油市场供应加强价格管理的通知》规定，两大石油公司及其所属企业销售给系统外零售企业的汽、柴油批发价格，必须严格按国家规定的市场零售价格上限倒扣计算的批零差率不得小于4.5%。山东梁山海龙加油站的经理孟宪海下午就在网站上看到了消息，他随即就给当地东明炼油厂打了电话。但电话那头并没有给他带来好消息。当天93#汽油加上运费拉到站里实际等于上涨了90元。“以柴油的批发价来算，一个月前每卖一升我的利润有4毛钱，现在只有1毛七。”

　　每升柴油仅赚0.178元

　　孟宪海从1997年入行自己开加油站，到现在已有10个年头，而在孟宪海的印象中，政府部门平日里发出要求稳定成品油供应的通知并不常见，一般都在三夏农忙和春节的时候会发出这样的通知。

　　今年自春节过后，成品油的批发价就一直在上涨，孟宪海所在的梁山地区，93#汽油的价格比年初上涨了560元每吨，0#柴油的价格这个月就上涨了近300元每吨。

　　8月6日，孟宪海进了16吨柴油，每升的价格就是4.522元，而现在销售的价格是每升4.7元，不算成本，每升利润0.178元。93#汽油的毛利润要高一些是0.39元，现在进价是5320元“但汽油挥发性大，以及损耗，实际的利润还不到这些。而一个月前，每升的利润有九毛钱”。因为批发价比年初上涨了560元，孟宪海每升汽油的利润降了近0.5元。如果扣去工人工资、运费、水电费和税收，再与自己的实际销售量挂钩，实际利润会更低。

　　“5320元的价格也是找了熟人进到的，每吨还要比挂牌价便宜了60元。油库的经理跟我说还不知以后涨成什么样，让我能多进就多进”，但由于自己油站储量有限，再加上要还银行利息，孟宪海一般四五天去进一次货，量也只能控制在二三十吨。

　　去年曾关门半年

　　去年春节过后，批发价一路上涨，梁山地区93#汽油的价格较年初上涨1000元/吨，迫于成本压力，孟宪海的加油站关门停业6个月。

　　“当时很多民营加油站都关门了，我们流失了很多客户”孟宪海说。为了提高竞争能力，孟宪海一直非常注重提升加油站服务的意识。为了留住客户，孟宪海曾经组织油罐车去两大油企的加油站排队买油再卖给自己的客户，但后来也仅坚持了不到半个月。

　　“两大加油站看着我们整天开着油罐车来排队，也不让我们拉了，我们本来就赔钱，再加上我们的人工、运费，坚持十来天，就实在耗不起了。”孟宪海说。

　　“我们也很困惑，为什么国家三令五申的要求，还会出现批零价格倒挂的现象？”去年，南方不少地区的民营油站因为批油成本太高都因此关门停业了。

　　“目前市场并没有完全放开，民营批发企业主要还是集中在流量领域的发展，除了在一些地方炼油厂较为集中使得民营批发企业油源充足之外，油源还是以两大为主。”山东一位成品油民营批发企业业主告诉记者。

　　孟宪海为了减少成本，有时也去外地进油，由于油站规模有限，他每次只能进30吨左右，平均一吨至少要便宜二三十元，但加上来回的运费和人工并不划算，所以孟宪海很少去外地拉油。

　　据他介绍，在山东也确实有一些实力较大的民营批发企业。如山东东营的民营油企，由于地处胜利油田附近，东营有很多地方炼油厂，相比其他地区，这里的油源就较为充足。实力较大的民营批发企业主要承担了地方炼油厂成品油的销售业务，这样就等于有了稳定的油源，而地方炼油厂也不用愁自己的销路。

　　四处寻求买家

　　“现在如果能脱手，即使亏50万我也愿意卖，若是两大或外资收购那就更好了。”孟宪海现在只有一个目标，就是尽快把手中的加油站脱手转卖。亲戚的加油站已经在去年加盟了中石油，虽然规模只有自己的一半，但也卖了300万。

　　现在要再想加入两大已今非昔比，孟宪海从同行那打听到，现在要加盟他们必须得找到熟人，中介费也要花几十万。

　　现在的窘境是十年前的孟宪海未曾想过的。2002年他甚至贷款了150万扩建了自己的加油站，期待能大赚一笔。

　　孟宪海1997年高中毕业，曾经营过一家小饭馆，后因道路扩建拆除了。那时候孟宪海的一个亲戚自己有一家加油站，规模很小，机器不到5台。“虽然规模很大，但是很赚钱，那时候加油站少，车多、油也便宜，汽油才1.65元一升，生意很好。油源也不是问题，两大集团的人经常来站里转，因为他们要完成自己的销售任务。”孟宪海回忆说。

　　在亲戚的带动下，孟宪海从银行贷款30万开了一家自己的加油站，三亩地、三台机子。1997年到2000年正是民营加油站的春天，孟宪海也是如浴春风，那时候除去费用开支，每年的利润能有20万。

　　“那时候中石化的人也找过我，我想如果按照每年20万的速度，几年就能还清贷款。当时对于中石化也有不信任，心里想着如果哪一天他突然不让挂牌子了怎么办。我的站在当地算是最好的位置，就在220国道边上，我想自己做。”2002年，孟宪海从银行又贷了150万，将原来的加油站扩建到现在的10亩地、10台加油机。现在孟宪海的加油站有9名员工，加上自己共10人。5年过去了，孟宪海还有110万的银行贷款没有偿还，每个月还有1万2千元的利息需要偿还。

　　孟宪海算了一笔账，按现在的规模，每个月的人工工资大概5000元，税费3000元，加上应付各种检查以及水费电费，一个月的开支怎么也不少于15000元。加上银行贷款的利息，每个月的总计开支接近4万。

　　回忆起当初的决定，他显得有些后悔，“当时并不知道形势会发生这么大变化。”

　　后悔没有投靠中石化

　　为了能让自己的加油站有所起色，孟宪海时刻都在寻找机会，曾经在网站发出过出售和出租的信息，但担心接收者实力不足，不好好经营，一直没转手。

　　“出租出去也就是每年25万元的价格，但如果我自己都经营不好，凭什么信任别人能做好呢，哪天人家跑了也不一定。万一他不好好经营，弄些劣质油对于加油站的名誉损害很大。”孟宪海说。

　　自从转让信息贴出去后，也一直少人问津。直到几个月前，他在网上看到中国加油站网成立民营加油站联盟的信息。“把民营加油站联合起来，一起去进油，量大、价格就会便宜些。他们帮助我们负责联系油源。”孟宪海的行动很快，仅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在自己的加油站前，搭起了巨大醒目的标志。

　　此外，在孟宪海心中还有一个盘算，就是希望能给自己找一个靠山。目前梁山地区的社会民营加油站数量仍旧可以占到50%左右，但是经营分散，没有统一管理。孟宪海看准的是，如果有人把这些人整合起来，那将是一个不小的力量，“民营销售的总量加起来数量就很可观，这样我们进油在价格上就会有优势。”

　　孟宪海很羡慕自己亲戚当初加盟了中石化，“因为不用担心油源，这是最根本的，他们自己进油价格也便宜。”对于众多民营加油站而言，2001年、2002年是个关口，也正是在这两年中石油、中石化大举吞并社会加油站。那时候，民营加油站要么选择加盟变成两大体系内的油站，要么自己继续单干。

　　本报记者 钟晶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