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２００５

　　

　　《刘心武揭秘〈红楼梦〉》一书不仅成为了本年度名副其实的畅销书，更引发了“红学热”。

　　所谓畅销书榜这档子事，不能全信，也不能全然不信。过于迷信，难免要被牵着鼻 子走；不屑一顾，可能也就错过了了解时下阅读风尚的窗口。想来，从畅销书排行榜中窥探消息，是一个省时省事的好办法。

　　励志、财经、管理几个大类，向来是畅销书榜单上的常客，暂且按下不表。先来看看２００５年的图书市场上都有哪些不速之客。

　　够分量的文化名人一举一动都可能给图书市场带来意料之外的机会，今年也不例外。

　　头一个掀起波澜的大概得说是刘心武，老老实实写小说那会儿，刘老师名气虽然不小，受到的关注却并不热切。直到今年４月，

中央电视台将刘心武请上《百家讲坛》“揭秘《红楼梦》”，没想到此公的“一家之言”语出惊人，直接跟多年来占据主流的红学家们公然叫板。随后，根据他演讲内容结集出版的《刘心武揭秘〈红楼梦〉》，一下蹿至畅销书排行榜的显要位置。不单如此，与“红学”沾亲带故的书籍随后一股脑儿冒出，读者亦趋之若骛。刘心武的“大胆假设”究竟有几分道理姑且不论，背后甘作无名英雄的《百家讲坛》其实居功至伟。２００５年，阎崇年的一本《正说清朝十二帝》带出了一串“正说”系列的图书，究其根本，也和这个节目脱不了干系。

　　必须承认，即使是历史这么严肃的东西，其实也完全有可能用比较通俗的方式说得妙趣横生。唐德刚可谓其中高手，今年年初出版的《袁氏当国》就是一例，这位“胡适最好的小学生”一向笔力恣肆、汪洋捭阖，相比“俗说历史”的同类著作如《历史的坏脾气》、《非常道》、《花间一壶酒》等，唐德刚要老到和深刻得多。顺带说一句，唐德刚不算很醒目的《胡适杂忆》、《胡适口述自传》也在今年再版，值得一读。另一位学问冷僻却无意中热销的历史学家是许倬云，他的一册无心插柳之作《从历史看管理》也进入了各大书店经济管理类书籍的排行榜，

　　话扯远了。今年９月间，７０岁的李敖借助一趟“神州文化之旅”风光无限，同时也惹起一阵快读李敖的风潮。不仅有《快意还乡：李敖神州文化之旅》、《李敖档案》这样的“跟风”之作，他的旧作如《北京法源寺》、《李敖有话说》等也统统沾光。看来，李敖此行的收获并不只限于“让大陆见识李敖这种货色”而已。

　　１０月１７日，１０２岁的巴金逝世，这位世纪老人一辈子上千万言的著述，似乎都不及“说真话”三个字来得深入人心。老先生晚年的几卷《随想录》因了他的去世而重新被书商拣出上架，这对巴金而言不知道算不算是件幸事还是种悲哀——自己的书有人买、有人读当然值得高兴，只是不到撒手尘寰就不能引起别人重视，总叫人感觉不是个滋味。

　　２００５年，国内几位重量级的作家都有新作问世，贾平凹的《秦腔》回到了他赖以成名的乡土叙事风格，阿来推出了《空山》，王安忆则有《遍地枭雄》，宗璞的《东藏记》，张欣的《依然是你》。不过，要说“砸下石头见到坑”，上述几位都不能与余华争一日之短长。余华带一点“魔幻现实主义”气息的小说《兄弟（上）》甫一上市，便大受欢迎。实在地说，《兄弟（上）》并没有超越余华过去作品的水准，有人说“摸屁股”这样的情节其实是余华刻意迎合市场的低姿态，姑妄说之，姑妄听之吧。年底爬上畅销榜的还有一本杨志军的《藏獒》后劲十足，不过，客观地说，近年来纯文学类书籍的号召力不足，满村争说《废都》、《白鹿原》的好日子已经不复再来。

　　回到通俗文学的主战场，２００５年真正意料之中的高潮，临近年末才出现。没错，要说的正是《哈利·波特和“混血王子”》。按这几年并不美妙的市场走势，能卖到几万册就算是畅销书。而此书据说首印就是８０万册，这样的风光，真不知要羡煞几多出版商。

　　“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直到今天也还不是一个过时的概念，２００５年，中国本土的“武侠＋玄幻”类小说大行其道便是明证。在网络上红极一时的《小兵传奇》、《诛仙》、《九州》系列等，印成白纸黑字照样横扫千军，“魔法”的神奇看来倒是不分古今中外一概通吃。好事者甚至将其爆炒为“后金庸时代武侠圣经”，照我看，所谓“武侠＋玄幻”不过是日本漫画、欧洲魔怪、本土武功一大堆杂碎凑起来的大拼盘，指望这玩意能弄成满汉全席，近乎于痴人说梦。

　　再一个突然冒出来的畅销种类是悬疑小说，从２００４年一直红到２００５年的《达·芬奇密码》或许要算是始作俑者。此后的本土悬疑小说也着实不少，《地狱的第１９层》、《死亡之书》、《高纬度战栗》、《荒村公寓》均名列其中。

　　说来惭愧，最近几年，图书市场最强劲的一股推动力并非有影响的作家本身，日显强势的电视媒体往往能够带动潮流。

　　名不见经传的军旅作家都梁，其作《亮剑》被改编为电视剧播出后，原先销量平平的小说猛地炙手可热。有消息说，今年８月，借同名电视剧之东风，短短一个月间，这本书便创下了１０万余册的销售纪录。而早负盛名的林语堂也因为央视黄金时间上映的《京华烟云》惠及原著，多家出版社趁热打铁推出这部小说，进而风靡一时。此外，《大长今》亦是“爱屋及乌”的一个例证，同名小说遭到热捧不说，连带着就是韩菜食谱也一律身价倍增。

　　说到“吃”这回事，２００５年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的１１册《唐鲁孙系列》不可不提。而据作者自陈，“拙著百分之七十是谈吃”，一卷在握，食髓知味，大有“卧品天下美肴”的妙趣。类似的小众读物在２００５年还真是颇有不少隽品，比如，陈丹青的《退步集》，要说当代画家中，文字有味且卓有见地的，黄永玉之外，他称得上是头一份。再比如，美国人海伦·汉芙薄薄的一小册《查令十字街８４号》，整整六七十年前的数十封信札，被誉为“爱书人的圣经”并非浪得虚名，知者以为余味悠长，不爱此道者或谓其酸腐迂阔，好在它原本不是写给大众的“如厕读物”。同是信札，中国哲学研究者陈嘉映２０多年前的通信结集为《旅行人信札》，妙笔生花，摇曳多姿；英国人奈特的《帕斯顿信札：一个望族的兴衰》则能从中窥到“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的不胜唏嘘。

　　说２００５年的书，挂一漏万再所难免，不妨抄一句法国人安妮·弗朗索瓦的妙语为本文辩护：“很多东西忘了写，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地球不会因此停止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