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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瓦罗蒂:王者永不落幕


http://finance.sina.com.cn 2005年12月19日 08:46 经济参考报

  

帕瓦罗蒂:王者永不落幕

  12月10日之前,“王者落幕”与“阳光永恒”的宣传语曾经同时出现在帕瓦罗蒂在京告别演唱会的宣传册上。而那一晚的聆听,无疑让中国观众真正领略到了音乐国度中的王者风范。

  割舍不下的中国情结

  告别演出前两个月,帕瓦罗蒂第一次亮相,是在主办方在发布会现场设置的大幅投影屏幕上。中国记者远渡重洋,在他度过70岁生日之际对他进行了采访。依旧是醒目鲜亮的花衬衫,依旧是桀骜不驯的络腮胡,依旧是露出牙齿的爽朗笑容。帕瓦罗蒂向假想中的中国观众挥手致意,用浑厚的声音热情地向人们问好。他的问候虽然遥远,却令人感到出乎意料的真挚。他的动作虽然不夸张,却让人感到一位耄耋老者发自肺腑的热忱。

  “在全球巡回告别演唱会中,中国是我非常重要的一站。”帕瓦罗蒂这样告诉中国记者,“因为我曾经去过中国,受到那里的观众和政府的热烈欢迎。”

  1986年,帕瓦罗蒂第一次登上了中国的舞台,将他艺术生涯的顶峰之作《波西米亚人》带到中国。这首曲目,或许他已记不清曾在世界各地的舞台上上演过多少次,但“在北京演出有着美好的回忆,这种感觉过去从未体验过,而且还想再度体验”。

  44年的歌唱生涯,鲜花、掌声、追捧和欢迎对他来说早已司空见惯。然而,回忆起当年的场景,帕瓦罗蒂仍然动容地说:“我没有想到中国观众这么喜欢我的音乐,他们给予我的热烈掌声,直接融化到了我的心里,那一幕我永远记得。”

  20年前的中国之行虽然短暂却非常充实,帕瓦罗蒂参观了中央音乐学院,在那里第一次听到了中国民乐,深深感到了其与西方音乐的不同。他说:“此前我一直以为意大利的文化底蕴最为丰厚,但那次音乐会后我发现,中国的文化也有悠久的历史,我很高兴去中国,去认识这样一个民族。中国人民十分友好,同样喜欢歌唱和舞蹈,和我想象的非常不一样。”

  也是从那个时候,“帕瓦罗蒂”这个名字在大多数中国人心目中,成为了西方歌剧和古典艺术的代名词。

  展现出最好的水平才对得起观众

  帕瓦罗蒂一生所得到的荣耀的确是上苍赐予的厚爱。他1935年10月12日出生在意大利北部城市摩德纳的一个普通家庭中,父亲虽然是位面包师,但酷爱歌剧,且有着一副漂亮的歌喉。若不是天生怯场,兴许早已成为20世纪歌坛的一位著名歌唱家了。家境虽然并不太富裕,但帕瓦罗蒂从小便浸润在歌剧的世界中。父亲将自己对歌剧舞台的梦想全部寄托在小帕瓦罗蒂的身上,为他找了当地最好的声乐老师教他歌唱,同时还为他购买了大量唱片,供他聆听、学习与借鉴。

  1961年,26岁的帕瓦罗蒂在雷格里奥·艾米利亚国际声乐比赛中获得第一名。这个比赛虽然名气并不是很大,但却给帕瓦罗蒂赢得了登上舞台表演的实践机会。1963年,帕瓦罗蒂在柏林歌剧院成功地演出了威尔第歌剧《弄臣》中的曼图亚大公,将歌剧中的几首咏叹调演唱得精彩无比,全场观众兴奋不已,长时间起立鼓掌欢呼。

  机会就这样降临在了这个富有天赋的年轻人身上。演出结束后,一位名叫英格帕的女士在后台找到这位尚在歌剧舞台刚刚起步的年轻歌唱家,对他说自己是英国皇家歌剧院的经理,她要邀请帕瓦罗蒂到英国去演出。帕瓦罗蒂闻听当然大喜不禁,但同时心中也有某种担忧,因为帕瓦罗蒂知道此时他所崇拜的歌剧前辈斯苔方诺正在英国皇家歌剧院演唱,而自己无论名气和资历都根本无法与斯苔方诺相比。英格帕看出帕瓦罗蒂的疑虑,她告诉帕瓦罗蒂,此次邀请他去皇家歌剧院是要他临时顶替生病的斯苔方诺演出。

  事实证明,英格帕的眼光非常敏锐,帕瓦罗蒂的英国首演不仅开启了他登上世界舞台的大门,也使他获得了世界著名女高音歌唱家萨瑟兰的垂青。在与萨瑟兰合作的那些年里,帕瓦罗蒂不仅在艺术上取得了长足进步,在发声技巧上也获得了很大的提高。

  1966年,演出多尼采蒂的歌剧《军中女郎》,是帕瓦罗蒂人生的转折。这部歌剧自作曲家1840年写就以来,一直被认为是男高音的禁区,因为其中有一段名为“啊,多么快乐的一天”的男高音咏叹调,歌唱家在最后结尾的一分半钟之内,需要连续喷射出九个高音C。当时几乎没有男高音演唱过这部歌剧,即便偶尔演唱,也是降低音调,或是挤压而出。然而,帕瓦罗蒂凭着自身的天赋和认真的学习创造了歌剧史上的神话,按照歌剧真正的原调音高不折不扣地演唱出了九个高音C,从此以“高音C之王”享誉世界。

  帕瓦罗蒂很少靠乐谱来演唱,而是喜欢用听觉和心灵去感悟,因此他的演唱不论是在音乐的分句或呼吸的换气上都颇为流畅。而其对声音技巧的掌握,高、中、低音域换声区的过渡更是极其精湛与自然。

  20世纪70年代,帕瓦罗蒂开始尝试演唱一些戏剧性角色,这一时期他演唱了威尔第的《游吟诗人》、《奥赛罗》、《阿依达》以及彭奇埃里的歌剧《歌女乔空达》等。

  比起同时代的男高音多明戈来说,帕瓦罗蒂的演出范围窄了许多。多明戈有100多个舞台角色的塑造,而帕瓦罗蒂舞台生涯却仅有30多个。

  每每有人提及此事,帕瓦罗蒂永远是不愠不恼,一脸坦然。他说:“很多男高音确实能演唱比我多很多的角色,但像我这样能把我掌握的角色演唱好,展现出最好的水平才是对得起观众的。”

  专注成就大师

  一生执着于歌剧事业的帕瓦罗蒂有三首最钟爱的曲目:《波西米亚人》、《爱的甘醇》和《假面舞会》,其中,《波西米亚人》是他在每个重要场合必唱的歌曲,也是他在告别演出中的重点曲目。

  “这首歌在我的艺术生涯中起到了关键作用,”他说,“我第一次登台演出歌剧主角的就是《波西米亚人》,第一次在米兰斯卡拉歌剧院登台也是《波西米亚人》,第一次录制CD唱片还是《波西米亚人》……”这段话,帕瓦罗蒂在中国记者的越洋访问中说过。在告别演出的前夕,面对面接受中国记者采访时,他又非常专注地再度提起。

  就是这种专注,成就了他的大师地位,也体现着他的大师风范。12月8日,告别演出的前夕,帕瓦罗蒂亲自到首都体育馆“踩点”,如约与中国记者见面。帕瓦罗蒂安坐在主席台的正中,依旧身着鲜亮醒目的花衫,依旧示人露出牙齿的微笑。从各地赶来的摄影、摄像记者为了抢到最佳的拍摄角度,迅速在主席台前站成一道厚实的人墙。坐在位子上的文字记者只得全部站起,才能一睹帕瓦罗蒂真容。此时,帕瓦罗蒂并没有回答第一个记者的提问,而是通过翻译告诉记者们往两边靠拢,留出主席台前的空间,以便所有的记者都可以直接看到他,都有直接与他交流的机会。

  其间,帕瓦罗蒂始终微笑着,保持了数分钟的沉默,等待着所有的记者“各就各位”。首都体育馆目睹过太多次因国际巨星引起的混乱,这是第一次不需要工作人员的引导而呈现的秩序井然。

  帕瓦罗蒂不紧不满地开始回答问题。没有听清,他会让翻译重复一遍;有重复的问题,他会不胜其烦地回答。刚刚还在抱怨帕瓦罗蒂“耍大牌”的记者们突然发现,其实帕瓦罗蒂很耐心,也很讲道理。

  跟随帕瓦罗蒂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有关艺术和演出流程的每个细节,帕瓦罗蒂都很“较真儿”。他经常说要取得成功首先要有上进心,要用心去做每一件事。他总是要求自己以最好的状态面对观众,也希望美好的音乐可以被更多的人分享。

  正是这种心态,使帕瓦罗蒂敢于突破声乐专业领域与公众领域的界限。20世纪80年代中期,帕瓦罗蒂开始尝试举办个人音乐会,他首先选取纽约大都会歌剧院,并大胆地通过实况转播为逾千万观众演唱。1990年世界杯足球赛期间,帕瓦罗蒂与多明戈、卡雷拉斯联袂举办了“世界三大男高音”音乐会,由于三个人在歌剧舞台上的号召力,这一演出形式后来竟然成为一个商业品牌而在世界范围内被广泛成功运作。虽然“三大男高音演唱会”带有浓厚的商业色彩,但由此也使得曲高和寡的歌剧艺术深入民间。

  艺高人大胆的帕瓦罗蒂对自己的艺术非常自信,同时,他也以积极的心态传播着艺术。他会在家乡定期举办“帕瓦罗蒂和他的朋友们音乐会”,邀请朋友甚至摇滚乐手同台表演,以传统与现代结合的轻松形式表现古典音乐。得知此举受到很多年轻人的青睐,他说:“和别人一起唱他们的歌,和别人一起唱自己的歌,是一种全新的感觉。”

  严肃对待音乐与生活

  一个严肃对待音乐的人总会严肃地对待生活。“帕瓦罗蒂和他的朋友们”的音乐会连续举办了十年,帕瓦罗蒂也连续十年将演出收入全部捐赠给饱受战争之苦的国家。虽然已是身价千万的大师,他却时刻不忘儿时家境贫寒的景况,因而时时惦记着那些流离失所的儿童和无家可归的难民。

  一个严肃对待生活的人总能收获幸福。舞台下的帕瓦罗蒂是个美食家,喜爱赛马、购物、开跑车,最深爱的是绘画。帕瓦罗蒂在一次饰演普契尼歌剧《托斯卡》中的画家卡瓦拉多西时,由于角色的需要,他在舞台上必须装模做样地画上两笔,谁知这一画便使得帕瓦罗蒂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并深深地爱上了绘画。工作之余,帕瓦罗蒂的大多数时间都在画室中度过,有时一画就是十几个小时。

  帕瓦罗蒂的绘画以风光景物为主,一草一木、一屋一房,都被他赋予了极其光鲜亮丽的色彩。几年前,他在一次个人画展中曾展出五十余幅油画作品。虽然他的画技尚显稚嫩,但他通过画面所表述的情感却非常真挚,因而受到了众多收藏家的追捧。

  帕瓦罗蒂特别告诉记者:“我非常渴望用油彩和画笔挖掘我心中自己也难以解释的狂热。我热爱生活、热爱音乐,绘画能够使我的精神更加丰富、更加饱满,使我的心情无比轻松和安宁。每当我画完一幅画时,我感觉自己仿佛是创造了一个世界。”

  亲情和友情的世界,同样使他轻松和安宁。几乎每次演唱会上,他都会感怀父亲:“父亲的声音是我听过的最美的声音。”而告别舞台后,他说自己想抽时间陪伴妻子,照顾孩子,更多地享受天伦之乐。

  面对接班人的话题,帕瓦罗蒂很是坦率。他告诉记者:“我现在教的学生都很棒,我尽量教给他们我会的东西,至于能否成名,要看他们将来的造化。”

  与很多大师不同,帕瓦罗蒂在70岁高龄仍然选择全球40个城市进行告别巡演,温习和回顾他留下的足迹。12月10日晚,在他全球巡演的最后一站北京,冒着严寒的人们再度听到了那些回荡不绝的歌剧咏叹调,还有热情澎湃的拿波里歌曲。

  这个夜晚,虽然不免有人质疑高音C的含金量,虽然有人抱怨帕瓦罗蒂的“戏份”太少,但也有很多人为着那些充实过他们内心世界的旋律而感动,更有人激动地呼喊着“老帕”这个中国式的昵称。

  没有人知道当时当地,久经沙场的“老帕”作何感想。或许,他正沉浸在对过去的美好怀想;或许,他正在享受“与朋友们一起演唱”。

  然而这些,在《我的太阳》重新响起的时候,都显得不再重要。因为“老帕”凝神运气的姿态告诉人们:音乐的国度阳光永恒,歌剧的王者永不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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