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康出世 上海成立医疗国资委

　　本报记者 陈欢 周扬 上海、无锡报道

　　11月2日，卫生部“中国医疗改革问题”课题组悄悄抵沪，旋即奔赴无锡。

　　他们马不停蹄，只为调研这两个城市推行管办分离的医改新举措——成立医院管理中心。

　　康定路2号，上海闹市中一块静谧的所在，草坪深处，一幢整修一新的三层白色小楼。刚刚入住这里的确实是一位新贵——申康医院管理中心(以下简称“申康”)，旗下拥有上海20多家市级公立医院，总盘子超过100亿元，其中不乏瑞金医院、华东医院这样资产过亿、全国知名的大医院。

　　申康来办 卫生局来管

　　给申康定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这个9月9日刚刚挂牌成立的机构，按照它对自己的描述，是“市政府设立的国有非赢利性事业法人”。

　　所谓事业单位，按照国务院《事业单位登记管理暂行条例》中的定义：“国家为了社会公益目的，由国家机关举办或者其他组织利用国有资产举办的，从事教育、科技、文化、卫生等活动的社会服务组织”。但是，具体看申康的职能却远不止“社会服务”这么简单。

　　申康是“上海市市级公立医疗机构国有资产投资、管理、运营的责任主体和政府办医的责任主体”，“履行出资人职责”，如是看来，申康俨然是个“医疗国资委”。

　　按照有关人士的说法：“申康管人，今后部分市级医院的人事任免归申康；申康管事，行使对医院的管理职能；申康也管资产，现在刚成立非常忙，过几个月工作上轨道以后，资产化转工作肯定也会进行，而且今后财政拨款都会从申康这个渠道走。”

　　以事业单位之壳行国资委之实，申康的性质显得有些奇怪。但在有关人士眼里，到底是什么性质并不特别重要，重要的在于，这是“上海市推进市级医疗机构管办分离的重要举措”。

　　“今后，市卫生局专注于‘管’医院，主要是行业管理和业务指导，而申康将集中注意力在‘办’医院上，内容包括制定市级公立医院的发展战略、重大决策、国有资产运营效率等方面。”

　　“长期以来，医院的发展、规划等重大问题是由卫生局负责的。但是坦率地说，医院怎么发展，往什么方向发展，基本上都是医院自己关注得比较多。今后，这块内容将由申康负责，而卫生局将脱身出来，做好宏观上的行业管理、业务指导和行政执法。”

　　为此，申康下设规划发展与绩效评估部、资产监管部、投资建设部、医疗事业部、财务部、办公室等8个部门，核定编制50多人。

　　“推行管办分离并不是上海首先提出的，以前其他地方也有过，但是，那不过是把卫生局的某个处室单列出来，而且由卫生局的领导兼任这个新机构的领导，但申康不一样。”一位卫生系统人士说。

　　申康的级别配置是正局级，(卫生局也是正局级)，申康不对卫生局负责，但遵守卫生局制定的规章制度和行业管理安排。

　　“管办分离之后，人财物都归申康，卫生局还有什么？在中国的行政体制下，谁管钱谁就有权威，现在医院要花钱就得找申康而不是卫生局，后者只是行业准入或者医疗事故方面的管理，手里没钱了，所谓‘手中无把米，呼鸡鸡不应’。”上述人士说。

　　但申康是否能真正把人财物都统起来，现在还是一个疑问。“比方说人事，大医院院长是副局级，一般属于上海的医院，人事任免市组织部要过问的，申康究竟是有人事任命权，还是有人事建议权，这个还要看。”一位公共卫生专家说。

　　尽管还有这样或者那样的疑问，申康成立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最突出的好处在于：公立医院的国有资产可以在市级医院自由调配，合理配置资源。原本卫生国有资产是固化在医院的，现在可以把死钱变成活钱。”上述专家说。

　　并非偶然的改革

　　尽管刻意地保持低调，但是，申康的面世还是不可避免地掀起了不小的波澜。记者打电话过去要求采访的时候，接电话的小姐彬彬有礼却严词拒绝：“这些天来要求采访的媒体非常多，但是我们有统一的宣传口径，不接受对外采访。”

　　无疑，当医改进行到现在这个毁誉参半、尚无定论的时刻，上海，这个全国医疗资源最雄厚的地区，率先以成立新实体的方式，推出管办分离的

医疗体制改革，外界的关注不可避免。

　　更重要的是，紧随其后，20天以后，无锡市医院管理中心挂牌成立。而且，据一些方面的消息，长三角地区还有其他城市也在酝酿类似的动作。

　　在如此密集的时间连续推出类似的改革措施，而且都是在经济比较富裕，医疗条件不错的城市，这不由让外界产生一种猜测，上海的举措并非偶然，这种改革很可能是更高层面的思路。

　　据了解，申康的方案设计，确实和

卫生部正在做的一个方案有关系，上海的设计和卫生部对城市医院管理体制的设计有些类似。

　　相关人士同时又提醒记者：“申康的成立并不偶然，更不是医改争论的产物，从几年前就开始酝酿了。”

　　回顾上海的医改历程，先是成立申康投资有限公司，想从投融资体制改革入手，这也是上海改革一贯的发力点，随后一场意料不到的“非典”，延缓了投融资改革的步伐。

　　此次管办分离改革中，申康投资有限公司的人员将被划到中心下面，公司今后仍然是中心投融资的一个平台。

　　有关人士表示：“申康成立是上海市‘三医联动’(医疗、医药和医保部门)改革的一部分。”

　　今年年初，上海市确定

事业单位改革有三项重点——水务、交通和医疗卫生。在市政府工作报告中，“三医联动”就被作为工作重点提出。

　　此前北京海淀区成立的“公共服务委员会”在某些方面和申康有类似之处——都是推行管办分离，成立相关实体来管理医疗机构的“人、财、物”。

　　所不同的是，公共委是政府部门，而且统一管理各类事业单位，而申康则是事业单位，而且只管理医院。“这样的模式没有专业障碍，管理效率可能也会更高一些。”分析人士指出。

　　公益性方向

　　此次划转申康旗下的，是全市所有的市级医院，而二级医院(即区中心医院)和三级医院(即地段医院和社区卫生服务中心)还保持原有的体制。

　　这和“分灶吃饭”的财政体制有关，市级医院由市财政供给，一级二级医院由区财政供给。 而且，一级医院中还有社区卫生服务中心，这块的功能比较复杂，包括预防等。

　　这显然是一种稳妥的“渐进”改革模式，“考虑到这样涉及的面不大，仅仅涉及医院系统，对老百姓看病没有直接影响。”

　　在采访中，所有的受访者都一再强调市级公立医院的“公益性”，认为申康旗下的医院要坚持公益性医院的方向。

　　而无须讳言的是，现在几乎所有的医院都是自己养活自己，“绝大部分开支都是靠自己赚来的。”上海市某医院人士说。

　　“公立医院即使有获利，但它还是公益性医院。判断是否公益的标准是看收入和利润是否回报投资人，如果不回报，只用于医院发展，那么就是公益性医院，如果有回报，则是非公益性的。公立医院现在是，将来也要坚持公益方向。”

　　“这是体制性的矛盾。财政补贴不足，社会保障体系不健全，医院要维持，要发展必须有盈利，否则怎么维系下去？”谈起这个，卫生部人士显得非常激动。

　　“国研中心的那个报告公布以后，大家都把矛头指向卫生口，医院的院长都感到压力非常大，但这是卫生口能解决的吗？”

　　如何保持医院的公益性呢？难点在于医疗服务是“第三方付费”，根本无法套用一般的市场经济关系。“医疗费用太高，个人承担不起，大部分都是第三方负担，或者是政府，或者是商业保险公司，或者是企业，但是第三方付费就会带来问题：病人需求无限扩大，医院无限制提高医疗费用，问题就是第三方怎么承担。”

　　申康很清楚突破口在于合理补偿机制的建立，“比如医院的基本建设，大修大建和添置设备的钱，财政必须出。”但这显然不是申康能作主的。

　　据了解，“申康正在做一个绩效评估体系，因为以前医院的运营效率如何，没有一个明确的标准来评价，对医院这样的要坚持公益性方向的非经营性资产来说，不一定强调保值增值，重点在于提高运营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