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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记者 姚 峰
南京报道
历经一年时间酝酿，全国第一个省级钢铁工业结构调整文件近期出台。
这份江苏省发改委向社会公布的《江苏省钢铁产业结构调整的总体思路》下称《总体思路》还将是江苏省正在制定中的“‘十一五’钢铁产业专项规划”的蓝本。
《总体思路》颁布之后，江苏钢铁产业重组的路线已经清晰可见。江苏省发改委工业处处长张志祥用八个字概括：“政府引导，市场为主。”
江苏钢铁行业相对于其他省份而言，最大的特点是民营、外资份额重大，从《总体思路》重点发展的沙钢、南钢、兴澄特钢、淮钢来讲，除了淮钢尚属国有控股，其他三家都是民营或外资控股企业。
张志祥坦言，“这既是优势，又是难点”。
大调整的逻辑起点
江苏钢铁结构调整的逻辑起点在哪里？
从《总体思路》推出的时间看，是在国家《钢铁产业发展政策》颁布之后，似乎是江苏贯彻《钢铁产业发展政策》的细化文本，但这只是问题的一面。
去年发生在江苏钢铁行业的一些事情，让圈内人士至今仍然常常提起。为了进一步优化钢铁工业结构，江苏省发改委工业处早在去年9月份就开始着手调研准备，“必须要让每一个人都明确江苏钢铁产业下一步会走向哪里，信息必须要对称”。
饱经调控影响的一家江苏民营钢铁企业的人士抱怨：“一搞就说我们是重复建设，企业不是傻瓜，不会拿着自己的钱打水漂。”他也承认，一些钢铁企业投资的项目雷同，对于未来市场的竞争情况把握不准，但原因大部分不在民营企业，问题在于，大部分的民营企业都没办法知道，到底国家批了哪些项目，哪些项目过剩，哪些项目不过剩。
张志祥理解企业的这种抱怨，他称这种情况的症结在于“信息不对称”。为了扭转这种情况，张志祥说，目前江苏省发改委审批的工业项目，我们都力争在第一时间公布，否则企业不知道我们批了什么项目，使用的什么技术，搞多大规模，企业并不想重复建设，企业也是很委屈。
除了公布项目，还有必要将一份更长期的规划展示给企业，让他们自己找准定位，知道政府下一步要做什么，所以出台一份江苏本省的钢铁产业规划已是非常必然。
但张志祥说：“我们出台这样的文件并意味着政府要亲自操刀，我们还是要依靠企业自主来进行。”所以最终出台的文本贯名以“思路”，而不是“规划”或者“方案”，就是要规避掉“行政主导色彩”。
随后，江苏开始了历时一年的《总体思路》的制定。在江苏自己开始摸底调研时，国家发改委的一个调查组也开始针对江苏的钢铁企业进行一次摸排。而至于两次调查有无差异，一位知情人士讲：“不能说没有出入，但情况基本对应，而且好处在于两份调研可以相互验证。”
当时江苏省发改委的调研集中在以下三个方面：一是总共有多少企业，每一家企业做什么？是炼铁、炼钢还是轧钢？二是炼铁用的什么装备，炼钢用的什么炉子，轧钢的品种结构如何？三是钢、铁的销路，是供应省内、省外，还是出口。
“其实我们的思路今年年初就形成了初稿，但因为当时钢铁产业政策还没出来，我们只向国家发改委提送，向他们征求意见。”
随后，江苏发改委向行业协会、国土、环保等部门以及各市和企业征求意见，“大家的反响很积极，有的企业还反映了两次意见”，江苏的计划是在今年底到明年初，把“‘十一五’钢铁专项规划”进一步做出来。
特色与规模之间
2004年江苏全省生产生铁1664万吨、粗钢2223万吨、钢材3750万吨，分别占全国6.60%、8.16%和12.61%。与2000年相比，年均分别增长50.6%、37.8%和27.9%。
伴随着规模的增长，江苏已经有了一些优势企业，比如以沙钢集团、南钢集团、锡钢集团为代表的优质钢线材，以沙钢集团、永钢集团为代表的热轧螺纹钢，以江阴兴澄、江苏淮钢为代表的弹簧钢、轴承钢，以南通特钢、旋力集团、江苏诚德为代表的不锈钢、无缝管、油井管，以法尔胜为代表的优质钢丝、钢丝绳等优质、特钢产品。
这些是成绩。但是问题也不容回避。
江苏省钢铁产业尚待完善之处，除铁矿石等基本原料主要依赖进口，存在瓶颈约束外，突出表现为“两低一重”。
首先是产业集中度低，据2004年初进行的调查，1999年-2003年全省新增生产能力中，沙钢、南钢、淮钢、兴澄等4家企业形成的炼铁、炼钢、铸坯、轧材能力仅占30%、43%、57%和16%；同期在建能力也仅提高到全省在建能力的76%、56%、64%和25%。南钢联价格与财务处的一位人士表示：“解决这个问题就是要加强整合来解决。”
其次是产品增值率总体偏低。2004年全省生产中厚板、薄板、无缝管、焊接管、冷弯型材涂层板等高附加值产品906万吨，仅占当年钢材总产量的24.2%，低于全国同期水平。而相反1990-2004年，全省生铁、粗钢、钢材产量年均分别增长18.5%、19.2%和23.2%，高于同期工业生产增长速度。江苏的新增产能仍然过多的集中在低端，而高端市场明显不足。
第三是资源与环境压力依然很重。虽然江苏全省钢铁工业技术水平指标上总体优于全国，但对生态环境产生的压力仍未有效缓解。
张志祥说江苏的现实水平决定了今后量的增长将退居其次甚至末位，而至于螺纹钢等一些低附加值产品会比以前少的多而不是少一点。
把握了总体脉络，如何贯彻同样是一个难题。
江苏一家大型钢铁企业的老总坦言，钢铁工业都是当地利税大户，关系到地方的财政收入和就业，你让谁调整，不让谁调整都是大问题，除了硬性的技术准入指标以外，很难对钢铁企业实质的生产有什么约束作用。
但张志祥认为，只要方式选择恰当，企业会支持调整和联合。他说：“江苏钢铁工业不是要不要重组兼并的问题，而是肯定要重组兼并，是重组多少家的问题。”
重组的动因是双赢。2000年南钢与淮钢实施跨地区强强联合，就具有较大影响，也取得了很好的效果。
南钢的规模优势得到体现，淮钢也开始了普钢企业象特钢企业的转型。淮钢计划，到2010年，初步形成200万吨特钢生产能力，基本完成普钢企业向特钢企业的战略性结构转型。
“让有特色的更有特色，让上规模的更加有优势。”据悉，南钢与淮钢的模式将在“十一五”期间得到推广。
“四朵金花”与“灰色地带”
大战略离不开大企业。在《总体思路》中，特别将沙钢、南钢、兴澄特钢、淮钢单独列出，分类提出相应的规划。
对于沙钢集团，今后将调整棒线比例，着力发展优质棒线产品。此外还将以“走出去”建设矿石基地为基础，优化物流网络。到2010年，建成以精品板材和精品长材为主，兼营特钢产品，规模达到1500万吨以上，国内优势显著提升的大型钢铁联合企业。
而南钢将在今后进一步实行东移发展的战略，加强跨区整合，目前已经初步明确将重组某些沿江的钢铁项目，逐步形成南京与苏南沿江两个制造中心。2010年将逐渐成为1000万吨级大型钢铁联合企业。
除了淮钢，中信泰富投资的兴澄特钢是江苏最大的一家特钢企业，这也意味着，目前兴澄特钢的普钢产能将逐步剥离，特钢特色将进一步明确。知情人士表示，今后兴澄特钢将加快收购兼并，壮大规模优势，而至于今后是否将与沙钢或者南钢进行资本上的运作，该人士表示尚待进一步明确，但产品供应上的合作实际早已经展开了。
除了四朵金花战略，江苏还将在下一步鼓励“船钢联盟”。
从南钢与沙钢的规划可以看出，两家钢铁企业都将产品集中在高附加值的中厚板材市场，张志祥说，江苏毗邻造船中心，发展有优势的造船用钢优势明显。知情人士说，今后首先是建立战略性的产品供应关系，而且很大可能是钢企和船企共同出资组建一家公司，进行资本上的运作。
南钢联财务与价格处的人士介绍，因为造船都是船东订制，造船用钢的产品差异性较大，每一家船厂也都有自己的主打产品，通过钢企与船企资本上的合作，既可以提高钢企的竞争水平，还可以减少船企的货源风险。
对于更多的没有列入“大企业”的中小型钢铁企业，下一步的出路也许是最为紧迫的问题。
张志祥说：“我们设想让这些不达标的钢铁企业逐渐淘汰，另外一部分转型成钢铁制品企业。”
所谓钢铁制品企业，最大的特点是不再进行炼钢、炼铁，不再进行初等产品的轧制。“关掉？怎么可能”？苏南某市一家企业老总笑道。他分析说，现在国家推出了产业政策，表面上看是对目前钢铁行业的调整，提高竞争水平，但另一方面，实际是把门槛抬高了，这意味着新的竞争者要进入钢铁行业将更加困难，他说：“这实际上是保护了已经进来的企业。”
这位老总的钢厂目前产能在20万-30万吨之间，虽然不大，但各种手续都在十年前合法、合规获得了批准，他说：“虽然现在钢价不像以前那么高，但你想想，未来经济的发展还会对钢铁有大量的需求，钢价会跌吗？”
钢价如果不会跌，对于“已经进了门，又被产业政策保护起来”的企业来说未来就不会差，江苏想要按照《调整思路》来调整这些企业，就绝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张志祥对这个问题自然早已料到，他用“灰色地带”来形容这一类的事情，他认为，对一些不符合条件的企业简单的关停是欠妥的，必须要尽可能地考虑它的出路，他的建议是将他们转向金属制品行业。
对于民营外资力量占大头的江苏钢铁行业，张志祥坦诚，(这一点)结合起来是优势，对立起来是难点。他说：“难也不难，关键是以理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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