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壳电厂如何破题

　　2005年3月10日，中国国电集团公司派出工作组进驻湖北省松木坪电厂，对该厂484名在职职工进行安置和分流。据了解，该厂是厂网分开时划归该集团处境最为困难的企业，而在关停基础上组建的松源公司由于持续亏损已不具备生产运营能力，被迫于2005年1月20日停产。松木坪电厂是典型的空壳电厂。事实上，在厂网分开时，一大批无实质性资产名亡实存的空壳电厂被“搭配”到各发电集团公司，如何安排好这样企业的“救生之道”成了各大发电公司头痛之事。生存或是死亡？这是个问题。

　　国电破冰

　　与各大发电集团公司一样，厂网分开时，中国国电集团公司也为旗下的“空壳电厂”闹心。每年的集团工作会上，都有一项“定期工作”：研究“空壳电厂”的下一步的走向。

　　2003年，中国国电集团公司针对空壳电厂采取了一系列脱困扭亏之策，包括对空壳电厂的成本费用控制、帮助空壳电厂协调电价电量等。然而，事实证明，脱困扭亏只是权宜之计。对于身患“顽症”的空壳电厂，已不具备“治愈”的潜质。有某种意义上分析，赖活还不如好死。而最现实的问题是，如何保证在“死亡”的过程中不发生大的动荡。

　　再说得直白一点，就是如何解决职工的生存问题。为此，中国国电集团公司出台了集团内部新建电厂的用人政策，要求新建电厂在人员招聘上以面向集团内部为主，并特别要求各新建电厂在招聘过程中对“空壳电厂应聘”人员适当降低门槛，给予优先考虑。

　　尽管“优先”在前，但这“降低后的门槛”依然让空壳电厂的员工感到“高不可攀”。新建的电厂单机容量多在30万千瓦以上，自动化程度很高，在招聘中特别是生产岗位不得不考虑“具有30万千瓦机组检修或运行经历”，以维护正常的安全生产。而空壳电厂的员工对此只有望洋兴叹。且先避开文凭学历不论，专业素质问题便成了空壳电厂员工的“软肋”。结果，在历轮的招聘机会面前，除一些公共岗位和个别技术岗位的优秀人才成功晋级，绝大多数员工处在“想走走不出去”的状态。显然，这依然不能根本解决人的问题。

　　其实，在解决人的问题上，中国国电集团公司高层一直抱着一种积极的态度：尽管空壳电厂人员整体素质普遍偏低，够不上适应新型现代化发电企业的标准，但这依然是一种资源而不是包袱。和应届大学生相比，他们也许缺少理论知识，但他们熟悉发电生产流程，有丰富的工作经历和工作经验，只要通过一定时期的脱产学习、在岗培训，适应新岗位是不成问题的。在这一点上，他们比应聘大学生有优势。

　　正是在上述积极的观念和思路酝酿下，中国国电集团公司循序渐进，对解决空壳电厂问题采取了更为果断的决策。

　　今年3月10日，中国国电集团公司派出工作组进驻湖北省松木坪电厂，站在对员工生存和前途高度负责的立场，工作组在短时间拿出了妥善的安置和分流方案。方案包括：在具备一定年龄等条件下，安排一部分员工到集团内部其他电厂就业；适当给予优惠政策按一定年龄内部退养；在自愿的基础上解除劳动合同；对青年职工实行培训分流；成立留守处安排少量人员负责社区服务工作和组织离休养人员开展对外劳务等；对剩余人员实行发生活费离岗休养后再组织这些职工开展对外劳务而增加收入。同时，对其他历史遗留问题进行了妥善处理。中国国电集团下属其他电感厂对这一方案的实施给予了极大的支持，并亲临现场选人。

　　短短20天内，除12名员工通过竞聘留守处上岗、100名职工内部退养外，154名被直接分流到湖北、河南、重庆、贵州、福建、江西等地国电企业，对其余109青年职工进行脱产培训再分流至其他电厂。为此，松木坪电厂484名在职职工的生存与前途问题得到妥善解决。

　　5月份，中国国电集团公司又迅速组织松木坪电厂109名青年职工分批赴华北电力大学、武汉大学等高等学府进行理论学习，随后还将组织他们进入集团内的一些大型发电厂进行实习培训，通过9个月的集中学习和培训，然后通过考试合格最终达到适应新岗位的要求。

　　中国国电集团公司此举，开创了行业内解决空壳电厂问题的先河，在行业内引起了强烈反响。

　　业内人士指出，自厂网分开以来，各发电集团开始面向市场，经济效益开始成为各发电集团的中心工作。然而，国有发电企业与其它企业还存在本质区别，那就是在发展过程中背负的政治责任和社会责任。中国国电集团公司此举正是这一特征的良好体现。对待空壳电厂，中国国电集团公司的做法显然是明智的，既很好地解决了事关稳定大局的员工生存前途问题，又很好地遏止了空壳资产继续亏损影响集团整体收益的问题。对待空壳电厂，除此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

　　空壳电厂何以壳空

　　空壳电厂形成的根源有两种：一种是各省在发展电源建设中，采取“以大代小”的方式对某家小容量老电厂进行了容量置换形成了新的发电企业，但并未按国家的规定对原有的老电厂实施关停并转和人员分流；一种是在历次电力产业结构调整中明令关停的小容量老电厂，名誉上实施了关停，实则借助国家相关能源环保政策进行了改造或改制。最有代表性的如原湖北省松木坪电厂，在1996年容量被“以大带小”带走后并未实施关停和人员分流，2000年被国家列入关停名单，主管单位对该厂通过循环流化床锅炉改造组建了松源发电公司，由原空壳电厂的员工从事公司的生产经营，换一种方式继续存在。除被改造设备是公司形成的固定资产外，未改造老设备虽在资产清查中已经报废但仍在履行发电义务。

　　“空壳电厂”的共同特点是：机组老，容量小，人员多，亏损和负债沉重，不具备改扩建条件，没有生存空间的发展前景。这些电厂容量多在10万千瓦以下，人员多达几百上千人，有的建于50年代，是一些省份的“第一代火力发电厂”，曾是一些地方电力发展和经济发展中的支柱企业。

　　有政策研究人士认为，空壳电厂是电力产业结构调整政策执行不到位烙下的后遗症。国家在对明令关停电源项目时，并没有对最终的关停情况进行追踪和过问，进而出现了各省在执行政策过程中走了样，将实施关停并转演变成了应对关停压力。

　　2002年厂网分开，国家发改委将这批空壳电厂从原各省电力公司分别“改嫁”五大发电集团。唯一让各发电集团聊以自慰的是，《电力厂网价格分离实施方案》规定，空壳电厂人工费用，按电厂关停前的发电容量和2001年省级电网经营企业对空壳电厂的人工费用实际补贴额，核定容量电价，由省级电网经营企业补贴2年，2年后取消。尽管如此，各发电集团还是感觉这份“嫁装”异常沉重。

　　有人形容，一家家空壳电厂，就象一只只烫手山竽，颇让各发电集团左右为难。接吧，这是一笔

不良资产；不接吧，这是国家出台的政策，“父命不可违”。最关键的问题是，接了怎么办？让其继续生产发电吧，发电没有效益，亏损和负债沉重，环保压力大，不利于发展；将其关停吧，人的问题解决不好，影响稳定。另外，空壳补偿杯水车薪，除了能缓解一下人工成本外，起不到大的作用。

　　最终，五大发电企业不得不接下“烫手山竽”，但是，如何破解这道难题，则是各显神通。而中国国电集团公司的做法，被人认为是敢于正视现实问题的稳妥之举。

　　新的“空壳”仍在出世？

　　2005年8月15日，国家发改委发表公告，研究提出了2010年前第一批火电机组关停计划，并列出了详细的关停机组名单和关停进度表，涉及各省共534.55万千瓦。公告对关停工作提出了明确要求，包括各地、各单位要严格按照计划实施关停；自规定关停之日起，电网企业不再收购其电力电量，燃料企业不为其提供燃料，银行及有关金融机构不为其提供贷款，土地将转为其它用途，交通运输部门不予安排运力，水资源管理部门应将用水指标转为它用；不得私自对外转供或解列运行，关停后要就地拆除报废，不得易地使用；关停小火电机组与老旧机组替代改造项目核准挂钩，凡不按关停要求关停小火电机组的地区，不核准相关的扩建改造项目等。

　　公告出台后，引起了业内外人士的广泛关住，其中的焦点问题是：新一轮关停会出现新的空壳吗？

　　一种积极的观点认为，此次关停有别于以往的关停，主要是在实施关停的措施上更具体、更具实质性和威慑力。这些具体措施都直接关乎被关停企业的生存命脉，没有留有可供关停企业应对关停的余地，效果也会显而易见。这些要求关停的机组，多为各发电集团下属企业的某一台旧有的小机组，随着近几年电源建设高潮期，这些企业已纷纷实现了增容改造或“以大代小”，关停只是一种自然过渡，不存在各种负担和压力。另外，经济和产业结构调整正成为国家

宏观调控的重要手段，从接二连三的“环保风暴”、“

审计风暴”、“能源风暴”说明，国家对各地的监管力度只会日益增强，决心也会日益增大。在这样一个大环境下，各地在政策的执行中就不会轻易违规和走样，继而国家的政策法规的执行也会变得更加彻底和具体。

　　一种消极的观点认为，各地执行历次关停政策不彻底或走样，均是地方、企业局部利益与国家政策博弈的结果，如果地方或企业不能把关停上升到国家和长远的高度，势必又会出现这样那样的应对政策。此次关停会不会出现空壳，其关键取决国家发改委对关停计划执行过程中的监管力度和关停决心。尤如一场考试，下发了考卷，公布了考场纪律，如果监考老师不到场或监考不严，指望学生自觉遵守考场纪律显然是行不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