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美设限绍兴遇阵痛 纺织第一县进行越坎运动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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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finance.sina.com.cn 2005年09月01日 01:03 东方早报 | |||||||||
从年初以来,构成“浙江模式”的浙江“块状经济”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阵痛”,再加上时逢欧美对我纺织品频频设限,“纺织第一县”绍兴的纺织产业在内忧外患中的命运成为各界揣摩的焦点。 近日,当记者再次踏访绍兴时,发现情况在发生着变化。在当地政府的推动下,纺织企业正在进行大规模的“越坎运动”:升级纺织产业结构。
与此同时,一场更大规模的、由省政府主导的“越坎运动”也在浙江轰轰烈烈地展开,该省的意图是:依靠产业结构调整和升级,推动成百上千的块状经济从简单的企业集群向效益规模化集群全面转变。 王源祥递过来一块面料,神情流露出些许得意:“你相信吗,这是用竹子做的?” 作为浙江恒美实业集团有限公司的董事长,王在面对每个前来企业的造访者时,都会极其认真地历数着这种竹纤维面料的质地、性能以及诸多优点。当然,他也得直面探访者各种好奇或者怀疑的发问,包括面料的成本价和出厂价。 这时候,这位中年浙江商人会诡秘地呵呵一笑:“这可是商业机密。”他说,“但我可以告诉你,它比普通的纺织品,利润要高得多了。我们正准备把它大规模制造成服装等终端产品,那时候,利润就更加高了。” 恒美实业集团是位于“全国第一纺织县”———浙江绍兴的一家纺织企业,主业为化纤面料,总资产3.5亿元,年销售额超过3亿元。和恒美一样,在绍兴县1177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星罗棋布的4500多家纺织企业眼下正为一个共同目标而暗暗发力:提高企业经济效益,最终实现整个纺织产业的脱胎换骨。 从今年年初以来,构成“浙江模式”的浙江“块状经济”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阵痛”,成为各方一探究竟的课题,而绍兴的纺织产业则是被广为引做典型的例证。浙江“块状经济”深陷困局的表象主要有二:一是工业经济效益下滑,企业亏损面扩大;二是投资增幅回落过大。在此背景下,加上时逢欧美对我纺织品频频设限,“纺织第一县”在内忧外患中的命运自然而然成为各界揣摩的焦点。 但在将近8个月以后,当记者再次踏访绍兴时,却发现情况在发生着变化。“在经历了短暂的迷茫期和被动期以后,我们现在的心态变得从容了,步履坚定了。”绍兴县委书记徐纪平说,“纺织业不能丢,仍是绍兴要坚定不移发展的产业。” 在绍兴的官方词典中,纺织企业们所进行的努力被称作“越坎运动”,其背后的主导者为地方政府。徐纪平介绍,绍兴的主要举措,一是对纺织产业结构进行升级,转变经济增长方式;其二,通过工业投资结构的调整大规模发展“非纺产业”,优化产业结构。 浙江区域经济研究专家评价,绍兴县正由浙江“块状经济”遇困的典型,逐渐蝉蜕为转变经济增长方式的一个颇值得解剖的样本。纺织重镇“扭亏时间表” “绍兴纺织业在今年5月份已正式走出了低谷”,绍兴县委书记徐纪平说。在徐看来,走出低谷期的意义不仅仅在于绍兴的纺织业渡过了难关,还意味着,这个当家产业已经初步转变了经济增长方式。“绍兴纺织业趟出并走上了发展的新路。”他说。 让徐做出这一判断的是,5月份对于纺织业占工业经济总量76%的绍兴来说,是一个拐点———当月,逐月回落的绍兴工业利润出现了今年以来的首次走高。随后,这个主要经济指标开始持续追涨。截止到6月份,绍兴的工业利润同比增长-4.7%,“虽然仍是负增长,但比起今年一季度的-22.8%,却是提高了18.1个百分点,”他介绍,“到了7月份,工业利润同比增长-2.1%,又提高了2.6个百分点。” 徐纪平乐观地预计,到今年底,“绍兴的工业利润将会走平”,而到明年,“将迎来新一轮的发展高潮”。 在罗列前述数据以及“扭亏时间表”时,徐显得气定神闲。但在今年年初甚至更早一些的时候,他和每一个关心绍兴纺织业的人士一样,不无忧虑。 彼时,“亏损”二字是贯穿于绍兴纺织业的主题词。绍兴县经贸局今年3月份的一份情况汇报透露,截至2005年2月底,处于纺织业中间环节的181家绍兴县印染企业加工能力约为132亿米,但是其中有64家亏损,亏损金额高达1.52亿元。同样难堪的还有利润———225亿元印染业工业总产值中,利润仅为2.43亿元。换言之,绍兴县工业总产值的近20%,所创造的利润还不到5%。而就整个绍兴县纺织业而言,绍兴县政府5月份的一份统计表明,一季度,占全县工业经济总量76%的纺织业,只贡献了50%的工业利润。 “怎么能不亏呢,”浙江恒美实业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王源祥说,“绍兴县很多企业做涤丝,档次低,利润也薄。但为了企业正常运作,微利甚至微亏的单子都不得不接。” 而个别企业的倒下所引起的“放大效应”,则在无形中加重了绍兴纺织业的紧张和焦虑情绪。今年3月,位于绍兴县华舍街道大西村的雄狮集团因资金链断裂宣告倒闭。雄狮集团前身是绍兴县第三纺织有限公司,是绍兴县纺织业“百虎”之一。这家已行进了将近35年历程的企业,曾因在1997年带动了绍兴县有梭织机无梭化革命,而成为当地纺织行业设备改造的领头羊。 今年4月初,徐纪平在绍兴县的一次会议上清醒地表示,因为全县经济的大头集中在纺织业,调整不慎就可能引发职工下岗、欠薪、资金链的断裂等一系列问题,从而带来经济全局的衰微,使得全社会的繁荣和安定都受到威胁。 自省纺织业集群积弊 现在看来,曾如阴影般笼罩于绍兴纺织业之上的焦虑和担忧已渐渐消散。“身处于内忧外患之中的绍兴,困难要大于兄弟县市,但最终顺利跨过了难关,”徐纪平说,“其主要原因是:产业遇到问题早,政府层面认清问题早,因此解决问题也早。” 他透露,早在去年初,绍兴便“关起门来开会揭短”,最终得出的共识是:纺织行业应该抛弃拼资源、靠跑量的发展模式。“绍兴纺织业所遇到的发展困局,实际上是行业内部长期积累的问题在宏观调控形势下的集中暴露,”当再度谈及一度出现的工业效益下滑局面时,徐纪平认为。 与联手书写了浙江经济“辉煌史”的乐清低压电器、嵊州领带、永康小五金等浙江诸多块状经济一样,绍兴纺织业由于属于劳动密集型、低附加值的低门槛传统产业,一向的“成长路径依赖”是粗放型而非内涵式。 包括曾被冠以“产业升级”之名的“无梭化革命”,其客观达到的效果也是如此。开始于1995年前后的这场“革命”,主要以大规模设备更新换代为主,最终让绍兴纺织业得以称雄全国。但资料显示,当时,绍兴依靠的却是高投入、高耗能的规模效应,其所锻造的“杀手锏”是产品量大价低。 “产业集群是有优势的,但单一产品无限膨胀而带来的过于单一的经济结构是有问题的。”绍兴县县长冯建荣说。 最显在的问题是产能过剩。浙江天马实业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蒋张水说,该公司所拥有的6个印染分厂,基本达到满负荷运转的只有两家,其他的都只发挥了业务量的60%—70%。而在整个绍兴县,2004年,该县布的产量约35亿米,如果全部在本县印染也只能满足产能的26.5%。 绍兴纺织业的另一大主导产业———织造业亦然。目前,绍兴拥有代表纺织业国际先进水平的无梭织机比例已经上升到72%,规模以上纺织企业的无梭化率高达90%以上。但与有着“奔驰级”设备极不相称的是,绍兴至今未能释放这些国际先进设备的应有能量———织造业年产能超过100亿米以上,实际生产只有70亿~80亿米。 绍兴县经贸局局长葛梅荣曾分析称,“绍兴的大企业和小企业竞争力没什么差别”,大企业是简单的重复,只不过机器多一点。冯建荣在接受早报记者采访时表示,由于操作水平没跟上,“绍兴一流的设备,不是生产一流的产品,而是二流的产品,并且,相当多企业的产品占领的是三流市场。” 所以,当宏观调控之手掠过,加上原材料价格攀升,土地、水、电等资源的短缺,以及蜂拥而至的贸易摩擦,使绍兴纺织业的深层矛盾和弊端显露无疑。“企业生产所需的要素资源购入价急剧上涨,另一方面,由于惯性作用,企业超前过量投入导致产品过剩,供大于求,价格上不去,”徐纪平说,“成本因此优化不了,规模的比较优势顿失。” 产业越坎的政府推手 “在过去的一年半时间里,有大半年时间,因为宏观调控带来的被动形势,曾让我们感到茫然失措,但随后便变得从容了,也主动了。”徐纪平说。主动的表现是:当市场自发、无序的“无形之手”发展到一定程度导致产业信号扭曲时,“有形之手”开始了其引导和调控之旅。 一场由绍兴县政府主导的“越坎运动”已然在绍兴平原上摊开,它使绍兴的工业经济效益扭亏走上了日程表,并将在今后数年影响这个区域的经济版图。至于其最终将达到的效果,徐纪平说:“今年5月,我去韩国、日本对两国的纺织业进行了考察———韩国纺织产业调整用了10年,日本用了20年,两国目前纺织业比重只留下了当时的40%和20%。这种规律在绍兴也会出现———绍兴将用5年时间完成产业调整,在提升纺织业、壮大非纺织业的基础上,使得纺织业的比重从目前的76%下降到50%,实现非纺与纺织对半开的局面。” 非纺产业无疑已成为绍兴县改变“托在一块布上的经济强县”的经济格局,实现经济结构调整的主要抓手之一。绍兴县有关部门的统计则表明,5月份,该县非纺行业快速增长,产值同比增长达60.6%,高于纺织业33.5个百分点;在工业技术改造的投入中,非纺织产业占了大头,达70%,仅5月份就投入了17亿元;到6月份,纺织业的比重已由76%悄然下降到73%。 绍兴县县长冯建荣介绍,今年上半年,该县对非纺产业的投入比去年增加87%,占到总投入的60%;同时,把新型建材、塑料薄膜、汽车配件、纺织机械、石油化工、电子电器等10大非纺产业,作为政策扶持和招商引资的重点,进而培育成支柱产业。 “绍兴降低纺织业的比重,绝对不是要丢掉纺织业,而是因为纺织业的规模已经触到天花板了,必须降低中低档产品的比重,”徐纪平说,相反,绍兴仍要坚定不移发展纺织产业,“进行转型升级”。 转型的一个重要标志是门槛的提高,目标是“印染减量提质,织造控量提质,化纤稳量提质,服装增量提质”。2005年的绍兴县产业导向目录,总的原则是不再鼓励搞“量”的扩张。而从去年年初开始,绍兴已停止了印染企业的审批。“这些信号发出以后,许多印染企业开始主动升级”,徐纪平说。 与之桴鼓相应的是,绍兴开始鼓励印染企业转行以及并购重组,对退出的企业,厂房拆除后盘活的土地允许改变用途,所得到的收益用来充抵退出后的损失。目前,绍兴已有20多家企业在操作并购重组事宜,有5家正在进行退出试点。 “但归根结底的还是要引导企业进行技术转型———设备固然先进,如果产品开发、操作水平跟不上,技术瓶颈不能突破,仍无法实现良性发展”,冯建荣说。绍兴的主要做法是,利用资源短缺所形成的“倒逼机制”,促使企业自主创新,走中高档产品之路。 “腾笼换鸟”的绍兴样本 徐纪平将绍兴正在进行的努力概括为“腾笼换鸟”———挪开“死鸟”,提升“老鸟”,增加“新鸟”。“死鸟”指的是个别纳不了税、交不了排污费和发不出工资的企业;“老鸟”是行业内能继续生存的企业;“新鸟”则是吃得少、产蛋多、飞得远的高新技术产业之“鸟”,他解释说。 但徐并非“腾笼换鸟说”的始创者,早在去年底,浙江省委书记习近平便将产业尽可能平稳的升级换代称作“腾笼换鸟”。在浙江经济的决策者眼中,“笼”指的是,95%一次能源依靠省外调入的浙江所能承载的有限空间和战略机遇期转瞬即逝的有限时间;“鸟”指的是,能够不断超越时空局限、充分发挥资源效益和减少环境牺牲的新兴产业。 与绍兴纺织业相类似,浙江大部分块状经济在今年上半年都面临转型期的阵痛。据该省人大常委会上月底公布的《关于上半年经济运行情况的分析报告》披露,浙江30个主要制造业中,有19个行业的投资增长率低于去年同期,9个行业的投资呈负增长;规模以上工业经济效益7项指标综合指数比去年同期降低3.9个百分点。 浙江省省长吕祖善认为,当前该省出现的工业经济效益下滑、投资增幅回落过大等新情况,“既是宏观调控预期目标的必然反映,也是浙江多年来结构性、素质性矛盾的必然显现”。吕祖善进而表示,该省经济遇到的资源、环境、成本、市场等多重约束,最大根源在于粗放型的增长方式,因此“调整产业结构,转变增长方式,是确保浙江经济良性发展的必然选择”。 一场更大规模的、由省政府主导的“越坎运动”由此在浙江轰轰烈烈地展开,该省的意图是:依靠产业结构调整和升级,推动成百上千的块状经济从简单的企业集群向效益规模化集群全面转变。浙江区域经济研究专家认为,绍兴在点上突围成功,让人有理由对构成“浙江模式”的块状经济继续保持信心。 浙江所力挺的抓手之一是技术创新。据该省经贸委介绍,浙江已在本月两度强势出手,先是下发今年第一批省重点技术改造项目计划,共974项,总投资为1245.4亿元,“如此高强度的技改投资是近年来少有的”;后是出台《关于加快推进企业技术创新体系建设的若干意见》,引导企业通过技术创新,用高新技术改造提升该省的特色产业。该意见透露,浙江已把“企业技术创新”列入立法日程,以规范政府、企业、科研机构、社会中介等各方行为和责任,为企业技术创新提供法律支持。 “加大企业技术改造力度,一直是浙江促进产业结构调整和增长方式转变,增强工业发展后劲的一贴良方。”浙江省经贸委投资处处长潘晓波说。他透露,前述技术改造项目全部建成投产后,可年新增销售收入2898.0亿元,利润361.3亿元,税金193.3亿元,创汇56.3亿美元,“将为浙江产业结构的调整和增长方式的转变起到引领和示范效应”。<REC> 早报浙江专稿 胡宏伟 徐益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