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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记者章轲发自北京
电话那端的孙大午语调低沉但不失热情。
“噢，你是章轲啊。我每天都在公司上班，除了关心中央近期有关非公经济发展的文件精神外，更关心大午集团改制的事。”孙大午对记者说，“谢谢你的关心，也欢迎你再次
来徐水坐坐。”
这天是2005年8月10日。看书、上网和滑旱冰
今年50岁的孙大午曾是河北徐水市大午集团董事长，市养殖协会会长，也是探讨中国民营企业发展和民间金融问题时难以回避的人物。2003年5月27日，他因“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入狱，当年11月1日走出看守所。
回到集团后，孙大午把整个集团都交给儿子去管理，自己退到后台。但他每天仍然会到原来的办公室里办公、看书学习。
“我刚看完《杰斐逊集》，对我的启发实在是太大了。”孙大午对记者说，书上有关权力的分割和制约，对大午集团的改制非常有帮助。家族企业靠血缘、亲缘、地缘相维系，这是一种宗法式的管理，必须向现代的公司治理转型。
每天，孙大午还利用一段时间上网，浏览国内外大事。“告诉你一件事，”孙大午兴奋地对记者说，“我现在每天晚上都去滑旱冰。这里没有旱冰场，我是到公路上或者学校的操场上和孩子们一起滑，非常有意思。”
“不要因为我和大午集团的事，让孩子们的学业受到影响。”事发前，孙大午就爱到教室里听课。出狱后，孙大午更是频繁地去听课，几乎每天上午都去。
像其他服刑的人一样，孙大午要定期到当地派出所汇报，出门要登记，有人来访也要登记。去年新学年开学前，孙大午专程到北京中关村买了两台二手笔记本电脑，一台自己用，另一台放在集团办公室里试用。“我手头还有一点钱，要是这两台笔记本(电脑)好用的话，我打算给大午中学的170多教师每人买一台。”孙大午说。
“眼下，我只想当老实人、做老实事，怀着普通人的心，干平平凡凡的事。”孙大午对记者说。解决家族企业问题
2月28日，孙大午发动了一场“变法”：将家族企业的所有权、决策权、经营权“三权分立”，相互制约。用他的话说，这是放弃“独裁”，推行“立宪”，其目的是解决家族企业发展的关键性问题——持续生存能力。
“他思索这个问题已经有一年之久了，起因还是源于‘孙大午事件’。”8月11日晚，大午集团监事会秘书处处长石寒在电话中告诉记者。当时孙大午被关押的时间长达5个多月，由孙大午25岁的长子孙萌接替了父亲的董事长一职。孙萌感到自己没有丰富的经验和足够的阅历，无论如何也驾驭不了一个产值几亿元的大企业。孙大午出狱后，孙萌主动要求下基层锻炼。
此事给孙大午提了醒：这不是儿子上来下去的简单问题，而是如何选拔、培养接班人的问题。经过反复思索，孙大午决定破天荒地谋求一条新路子：将企业所有权、决策权、经营权分离。
按照孙大午的思路，孙大午和他的妻子刘蕙茹拥有企业的产权，由他们的后代继承产权；而主要由家族成员组成的监事会，则对董事会、理事会进行监督，但是监事会无权决策，也没有任免董事长、总经理的权力；由企业内部人员选举产生的董事组成董事会，行使企业的投资等决策权，但是无权干涉经营；由分公司一把手组成的理事会则执行董事会的决策，行使经营权；同时，由监事会、董事会和理事会共同制定一部企业内部的“宪法”，以确定和保障实施企业的这些规则。
按照孙大午的分析，一般家族企业的延续有两种基本模式：一种是父业子承的血缘关系的继承；另一种是股份制。前者由于产权所系，父亲就要把产业传给儿子，儿子就是产权继承、位子继承、精神继承人。后者无非是所有权和经营权分开，但没有把所有权和决策权分开。
而把经营权和决策权、决策权和所有权分开，则给所有的人开辟了公正公平的经济待遇和职位待遇的通道。经济待遇体现在奖罚分明，职位待遇体现在能上能下，每位员工都有可能竞选成为董事或董事长。家族企业的家庭成员如果有能力也可以竞选董事或董事长，如果没有能力，就享受正常工人1~3倍的生活补贴，并有生活保障。
别人花钱他监督
2005年2月28日下午4时，大午集团第一届董事会选举大会在大午中学的阶梯教室举行。参加选举的人员有班长以上干部、一年以上的业务员、3年以上的业务员、5年以上的员工，共计300多人。第一次董事会选举采取提名等额选举，划分五个区域：司直片为一区，推荐候选人2名；工贸片为二区，推荐候选人4名；工业片为三区，推荐候选人3名；种禽片为四区，推荐候选人2名；学校片为五区，推荐候选人2名。
经过选举产生的13名董事和孙大午指定的另2名董事组成了15人的董事会，其中包括孙的两个弟弟——现任董事长孙二午、副董事长孙志华和孙大午的儿子——酒水片区负责人孙萌。
“我的儿子现在不当董事长了，下基层锻炼，如果第二任、第三任他竞选董事长，不管他成功不成功，只要纳入这个制度范畴，我就成功了。”孙大午说，选举的那天，大家都很兴奋，积极性非常高。
“他没有权利再去参与决策，‘立宪’就立在这个地方。”石寒告诉记者，自从改制后，孙大午就没有参加过一次董事会。而董事会的各项投资决策，包括投资近百万元建设食品公司、购买几十万元的汽车，都只要向他通报一下就行。“而在过去，企业花一两万元，都要孙大午批准。”
但对于掌控企业生死命脉的董事会，孙大午也作了“限权”：一是调动财产的权力不能超过集团全年的盈利总额加折扣；二是董事长除了接受监事会的监督，还要尊重总经理的执行权，并且不能解聘总经理。
“由于历史的惯性，孙大午在企业的影响比较大，但是他也不能跨越制度，如果他破坏了制度，那就往回走了，就等于宣告‘立宪制’破产。”石寒对记者说。
“只要我能遵守，以后任何人都破坏不了它。有能力破坏这个制度的只有我，没有第二个人能够破坏掉。”孙大午说。
“大午集团按照新的机制已经运行了半年，情况是非常理想的。”石寒透露，首先是员工的积极性比原先提高了，决策层也有压力了。“上半年整个集团的业绩比去年同期要好得多，特别是种禽公司的效益非常不错。”
在石寒看来，“他(孙大午)知道这个制度还有很多问题，还有很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孙大午每天上班就是看书学习，就是想力图完善这一制度。当然，孙大午仍然没有放弃他的理想：在原本一片荒凉的土地上，建起一座以企业为主，集医院、学校等为一体的和谐的现代化小城镇——大午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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