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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刊记者 王歆效
7月30日上午八点半，离中贸圣佳十周年庆典拍卖会开始还有一个小时，北京亚洲大酒店的拍卖现场已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凡。而中国嘉德、北京翰海、上海朵云轩等其他国内知名拍卖公司拍卖会的火爆，也为时下国内的艺术品收藏热潮做着做好的注脚。
拍卖业“三高”发展
2004年中国文物艺术品拍卖专场就达388场，总成交额达到57亿元。拍卖门类也从原来以书画、瓷器为主，扩大到现在涉及珠宝翡翠、古籍善本、邮品钱币、玉器古玩和油画雕塑等。
中国拍卖协会副秘书长王凤海说，随着收藏在中国越来越热，而与之伴生的拍卖行业也渐热起来，目前全国各类拍卖公司已达4000多家，从事文物艺术品拍卖的有200多家，有影响力的有30家左右，其中北京翰海、中国嘉德、上海朵云轩在全国都具有很强的竞争力。
中国拍卖行业协会会长张延华女士介绍，中国文物艺术品拍卖，在十九世纪七十年代由西方泊来。1986年，中国内地第一家拍卖行在广州成立，拉开了新中国拍卖业发展的序幕。1993年，上海朵云轩、中国嘉德相继成立，1994年1月，北京翰海公司成立。这几家公司的诞生，标志着中国艺术品拍卖事业在高起点、高速度、高品质的基础上，率先在北京、上海和广东等大城市崛起。随后，天津、四川等地也陆续成立了各具特色的艺术品拍卖机构。由此，中国文物艺术品拍卖业踏上了萌芽、发育和发展的旅程。
其实，在十几年前，艺术品拍卖对于绝大多数国人来说还十分陌生，而相对滞后的有关文物保护的法律规定，更使人们不敢想象在中国能响起文物艺术品拍卖的锤声。
当时主管文化、文物市场的国家文化部和国家文物局先后颁布了《文物拍卖试点管理办法》、《文物拍卖管理暂行办法》，进行政策调控，以政府对拍卖会逐场次地审批、限制委托人范围等审慎的措施，减少和规避可能出现的风险；随后，国家文化部和国内贸易部分别颁布了《艺术品市场管理规定》、《拍卖市场管理办法》等政策规定，使对文物艺术品拍卖的管理逐步制度化、合法化；1997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拍卖法》诞生，使中国艺术品拍卖沿着法制化的轨道大步前进。
王凤海说，中国内地文物艺术品拍卖市场兴起之前，中国文物艺术品拍卖主要集中在纽约、伦敦和中国香港。随着内地文物艺术品拍卖的快速发展，中国文物艺术品拍卖交易重心逐渐向中国内地转移，北京、上海、广州、天津等城市中国文物艺术品拍卖活动空前活跃。其中北京一个城市2004年成交额就超过39亿元，占全国市场份额的80%多。
运作方式多样
尽管收藏之热也让拍卖行火了起来，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个行业还是相当陌生的。那么，他们是如何运做的？
在记者采访的中国嘉德、北京翰海和中贸圣佳三家拍卖行的时候，对于拍品的收集问题，三公司均表示这是商业机密，拒绝透露。
但一些业内的资深的人士向记者透露了中间的一些内幕。拍卖行的拍品收集主要来自收藏家、收藏爱好者、中外投资机构、美术馆、协会等。另外，一些具有实力的公司，还会根据一些知名艺术品作者的生活经历，依迹寻找其收藏者，虽然这种方式的收集成功率较低，但一旦找到，将会取得意想不到的拍卖成绩。
拍品收集的最后一道程序，一般是与委托人签订委托书，这里面涉及拍品的底价，公司会综合专家意见并结合市场的价格，与收藏者共同协商一个底价。
北京翰海拍卖有限公司经理张跃进说，估价的下限和上限是由拍卖公司根据近年来国内外市场的参考价确定的，但往往精品最终的成交价，会远远高于原估价。与学术性的评选相比，市场价格提供了一个接近真实价值的现实标准。
拍卖的成交价只是提供一个从历史纵向和时代横向进行价值比较的落脚点，而拍卖公司的估价，架构的是一个基本接近作品现实价值的价位，也是对藏家和投资人士的有价值的引导。除此之外，据介绍，估价也能说明一个拍卖公司对市场的了解得能力。
有了拍品、有了估价还不能形成拍卖，因为还必须有竞拍者的积极参与，那拍卖公司接下来就是寻找竞拍者了。拍卖公司一般会以书信通知、发送拍卖图录、公告、媒体宣传等方式招集竞拍者。
由于近年来拍卖业发展迅猛，一些中小型的拍卖公司由于知名度低，拍品收集能力有限，所以在招集竞拍者时，他们也会使出一些非常规的手段。
记者在中贸圣佳拍卖预展现场，就遇到了两位其他拍卖公司的业务员，“我们是某某拍卖公司的，不久要举行一次什么拍卖，希望届时可以到现场去看看。”一位张姓业务员对记者说，并希望记者留下电话及通讯地址。
记者表明身份，张姓业务员并未马上离去，“媒体的朋友我们也欢迎，因为我们也需要宣传。”当记者奉上名片后，张姓业务员又礼貌地去了别的座位。
记者发现，无论是来参与竞拍的，还是其他人，对他们都不反感，而且会向他们了解他们公司拍品的收集等情况。或许对于收藏爱好者而言，每一次“掏宝”的机会，他们都是不愿意错过的。
据了解，除了业内的权威人士或是媒体的记者，非竞拍者一般不会被允许进入拍卖现场，而竞拍者在竞拍前要交纳一部分的保证金，并换取一张竞拍号牌，保证金没有一个定数(千元或万元)，这要根据拍品的情况确定，且一个竞拍号牌并不限定一人，所以有些人也会借友人的竞拍号牌蹭进会场。
中国“特色”拍卖
记者通过采访发现，少有国内拍卖公司到国外举行拍卖的先例，也少有国外拍卖公司到国内举行拍卖的情况。王凤海告诉记者，这是由于东西方文化存在差异，且由于拍卖师在中国与其他国家、地区之间还未形成互认的缘故。
中国拍卖行业协会文化艺术品拍卖专业委员会主任王雁南认为，中国的艺术品拍卖企业成立与市场的形成不过十多年。相比国外同行，他们大都是一百多年、两百多年的老企业，在管理经验、拍卖技术、技巧等方面我们与他们还有较大差距。但中国文物艺术品拍卖市场也有很强的特点，首先是我们的收藏者的热情程度海外市场比不了；其次各门类文物专家众多；三是传统的收藏氛围。
虽然文化不同，但拍卖行业与国外同行的交流却是经常性的。王凤海说，他曾带团出访过欧洲、澳洲、美洲等许多国家和地区，去学习人家的先进经验，了解人家的拍卖市场。由于文化背景的差异，我们的拍卖与国外的情况有所不同。
比如在欧洲一些国家，某一个小商店就可以举行拍卖，而拍卖的物件价格一般也不会很高。这与中国一些商场举行促销活动时，采取游戏方式的拍卖有些类似。
文化部市场司副司长张新建介绍说，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世界两大拍卖公司——索斯比、佳士得，在上海有办事处。在2004年，德国著名的拍卖公司也在中国举办艺术品拍卖展示活动。他认为，这是一个信号，说明艺术品收藏中心正在向中国转移，说明国际大拍卖行在吸收、吸引中国买家。
张跃进告诉记者，1998年以后，纽约“索斯比”就将中国书画专场转移到了香港，因为他们意识到真正了解中国书画艺术的买家还是在中国，这与一个国家的文化底蕴相关。目前国内市场上很多中国书画作品的成交价格都已超过千万，如翰海2004年成交的陆俨少的《杜甫百开诗意册》以接近7000万的价格成交，已经高于国际价格。中国的瓷器在国内外市场上都很受欢迎，但在价格上国外市场会优于国内，也就是说瓷器艺术品在国内市场仍有升值潜力。
拍卖“泡沫”
泡沫经济这个词汇大家已经耳熟能详，然而对于中国已经升温的拍卖行业来说，是否也存在“泡沫”呢？
张延华认为，这个问题不好说，因为泡沫经济这个词，目前在经济理论界还是见仁见智，所以很难准确回答。但她坦承，既然拍卖是一个经济行为，它会和商品经济的其他行业、其他行为的规律大体相同，它不会突破商品经济的一般规律。
虽然张延华未给出一个确定的解答，但至少她没有否定。业内一位资深人士向记者透露，这里面确实有泡沫，因为涨得太快了。据他介绍，去年底的时候，中国在世名家的作品，一平尺的平均价在5000-6000元，到今年的五一之前达到了10000元，六一之前达到了12000，六一之后又跳到了15000。
过去好几年才涨一次，最近是几个月涨一次，现在是一个月涨一次。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赵榆说，现在有越来越多的民营资本和一些财团，开始把资金投到了书画收藏上，一些收藏爱好者过去拿10万元还能买到些东西，现在拿几倍的钱也未必能买得到。
说到具体原因，业内大都对此三缄其口，但这位业内资深人士说，一是有人愿意买，股市和房地产投资趋冷，使一批资金涌入收藏；二是有画廊炒做某个作品，他们往往与某些书画家和一些拍卖公司联手，共同炒作，几轮下来，便把某人的书画作品抬得很高了。据了解，江浙收藏大军目前专门盯着拍卖市场，从这里收东西，然后再转手卖出去，这也助长了拍卖行业的泡沫现象。
赵榆说，从文物艺术品拍卖市场上看，国内知名书画作品的价格与同时期国外画家的作品还是存在较大差距的。随着中国投资收藏的不断增温，或许这个价格本应有所贴近。
拍卖促进回流
大家都知道，文物是不可再生的资源，一旦流失将很难回收，而处于文物拍卖等文物流通领域更是文物保护的重要组成部分。
文物拍卖许可证审批制度实施一年多来，取得许可证的企业总体上是守法经营的。对个别企业出现的问题，政府有关主管部门应继续依法管理。国家文物局将积极协同商务部、文化部，联合工商、公安、海关、司法等部门，完善立法和执法，进一步加强宏观协调，市场监管和各项服务，规范文物经营行为，惩处文物违法犯罪活动，维护正常的文物流通秩序。
一方面是国家相关部门在严防文物流失，一方面是在拍卖公司的积极参与下，文物回流的春天开始到来。
中国拍卖行业协会文化艺术品拍卖专业委员会副主任温桂华说，文物流向哪里，和经济是有很大关系的。中国恢复文物艺术品拍卖以来，尤其是近五六年，文物回流形成了一个高峰期。
张跃进告诉记者，随着国内经济实力的增强和拍卖收藏业的发展，国内的竞争力不断提高，有些艺术品会高于国际价格，这使有很多早年前将艺术品带到境外的华人会将艺术品再转投回国内，现在国内知名的拍卖公司每次拍品中的精品有30%—60%的东西是从港台、新加坡和海外地区征集回来的。
温桂华指出，文物回流春天的到来，与拍卖业的发展不无关系，同时与国家文物政策的宽松也有很大关系，因为当前文物的回流进出手续比以前要简便得多，再有就是新《文物保护法》颁布，也促进了文物回流。
记者了解，与中国嘉德、北京翰海并列京城拍卖公司翘楚的中贸圣佳，一直以颇为抢眼的书画拍卖博得业界称誉。这正是缘自中贸圣佳一系列被业界炒得沸沸扬扬的经典案例，其包括开艺拍风气之先的回流拍品《研开铭》(米芾仅存于世的五件大字作品之一)，也包括首都博物馆以550万元收购的郑板桥《手书五经》等等。
赝品也热拍
除了专业人士外，收藏爱好者真懂得艺术品收藏吗？这个疑问并非空穴来风，因为有媒体记者，在“2005中国文物艺术品拍卖国际论坛”上就曾发出如下的疑问：“画廊和古玩市场，包括一些收藏家，他们说现在在国内就书画艺术品拍卖而言，存在赝品的拍卖的现象，在大公司这个数字在20%左右，在一些小的拍卖公司、新的拍卖公司，这个数字在80%左右，这个数字可靠、可信吗？”
中国拍卖行业协会文化艺术品拍卖专业委员会副主任女士告诉记者，各家拍卖公司现在为什么都在争人才、抢专家呢？就是考虑到作品的真伪问题。因为任何一家公司都不希望有赝品出现在自己的拍卖现场上。
希望真是美好的，可希望总归是希望。7月17日有媒体报出，中国名家字画作品拍卖展在广州中山图书馆展出，当天上午，就有懂行的市民指出，有不少名家字画是赝品。但假如没有专家或是专家团站出来说话的话，谁也不能肯定这是真的。
可问题是，专家站出来就管用吗？今年年初，在北京某公司的一场拍卖会的预展中，有两幅署名“张仃”的焦墨山水画即将被拍卖。张仃(曾任中央工艺美术学院院长)为此写下字条，希望拍卖行将赝品撤展，以防有人上当受骗。但是，这一要求遭到拍卖公司的拒绝。
后来，这家拍卖公司大众艺术部总经理在接受采访时说，他们只是拍卖公司，不是鉴定公司，没有义务鉴定真伪。同时他们拍卖的画都是有合法手续的，即使是赝品，他们拍卖也决不违法。
温桂华指出，中国的艺术品很有意思，也很有特点。由于中国的历史很长，包括几千年的历史，中国遗存的文物也是门类很多，一个人的学识不可能包罗万象，也不可能每一件艺术品都能看到。
所以她觉得作为拍卖公司来讲，除了自己的专家队伍严格把关之外，还要请权威机构帮助审鉴。只要存在争议，尤其是古书画，这就是拍卖公司如何选择的问题。就她所在的拍卖公司而言，凡是有争议的标的就不上拍，而且实行的是一票否决制，目的就是防止竞买人买到赝品。
但一位来自济南的刘先生告诉记者，现在在收藏爱好者中，有专门“玩儿赝”的，他们并不为收藏，只是为了从中赚取利润。
“凡是有藏品的地方就有赝品。”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收藏界资深人士说，国内艺术市场有个规律，一旦市场红火了，赝品便也跟着红火。而那些所谓“玩儿赝”的，决非等闲之辈，往往都是些艺术品买卖的高手，就跟网络上的“黑客”差不多。
而且一些“玩儿赝”的人摸准了买家的心理，将某名家的真迹和赝品一同印成画册，以蒙骗买家，再有就是利用现代照相技术，将画家和赝品进行“合影”，提高赝品的可信度。
光有卖家没有买家，也不能形成市场，谁在买这些赝品？“送礼的、刚入行不久的雏儿，都是赝品的积极购进者，送礼的只是为了送个体面，而后者纯属不懂。”这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资深人士说。
中国拍卖协会副秘书长王凤海告诉记者，中拍协艺术品拍卖专业委员会不仅经常强调行业自律，同时在打击赝品上也做了大量的工作，尽量避免让竞拍者不买回赝品。
从两位业内资深人士的分析看，在拍卖市场上，至少目前还无法杜绝赝品。而且从一些收藏爱好者的角度看，赝品也还存在一个市场空间，这或许正是赝品也热拍的原因吧！
拍卖行的忧思
假如说，赝品的存在是目前拍卖行业的悲哀的话，那违规经营、哄吵价格，甚至自买自卖等现象，就更显现出中国拍卖行业与国际间的差距了。
商务部市场体系建设司副司长王沪生，在谈到目前中国拍卖行业存在的问题时指出，中国拍卖市场的集约化程度不高，经营比较分散，拍卖企业的数量虽然不少，但能够真正形成规模效益的却屈指可数。同时他认为，目前中国的拍卖行业，正面临诚信风险的考验。
那中国拍卖行业与国际拍卖行业到底存在哪些差距呢？张跃进介绍说，国内拍卖行业与国际拍卖行业的差距主要体现在服务上。当翻开索斯比或佳士得的拍卖图录，每件拍品都配以大量的文字。他们非常注重拍品的传承资料，对拍品的跟踪非常紧密且公开，从拍品第一次出现在哪家公司，成交价多少，买卖双方是谁，把收藏渊源记录得非常清楚，为买家提供尽可能详实的参考依据。
而国内的图录较之就显得简单了许多，基本对传承经过不作描述。当然这与中国的《拍卖法》保密的条款有关，也与中国人不愿露富有关。
另外，在拍品展示上，国外将展厅布置的更像是一个博物馆，百余件拍品陈列疏密有致，灯光运用科学合理。而我们一场拍卖会拍品有时达到几千件，尽管选择在最好的五星级酒店，展示条件上还是逊色很多。
再有一个差距，艺术品拍卖是个高雅而具有高技术含量的职业，既需要从业人员具备很高的文化素养，又要自觉操守职业道德，还要有国际市场操作经验，国内目前这方面的人才还很有限。
谈到人才问题，王凤海告诉记者，目前拍卖行业确实存在人才缺少的现象，就拍卖师而言，目前全国有在册拍卖师5000人左右，且根据每年参与拍卖的场次、成交金额等标准，中国拍卖协会每年都要对拍卖师进行审核。
但同时他也坦承，由于公司业务量的不同，拍卖师在企业间存在着不均衡性，有些公司拍师不够使，而有的公司则富余，对于这种情况，目前中国拍卖协会准许拍卖师的互借存在。
张延华表示，在中国拍卖行业协会第三次会员大会上，她就曾提出“本届协会任期内的一项重要任务，就是要推动中国拍卖行业向着专业化分工的方向发展。”她不主张都搞成综合式的人才培养，要有专业化的分工。
近年来，中国拍卖协会，举办了几个层次的培训，如拍卖师考前培训、拍卖师继续教育的培训、拍卖企业高级管理人员的培训，内容都有关于如何使拍卖企业向专业化水平发展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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