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保卫义乌

　　被全球化改变了基因的这座世界小商品贸易中心正试图破解廉价模式的反噬

　　文 本刊记者 岳淼

　　从天空俯瞰，义乌小商品城——这座全球小商品贸易的心脏起搏器，看起来就像是被分段挤压成团的弹簧，其貌不扬的建筑看上去有些笨拙不堪，但其整个营业面积有240个足球场那么大，几乎相当于6个南海岸广场(美国最大的购物中心之一)，一个步伐矫健的成年人绕行一周需要整整两个小时。超过3万个的商铺被如豆腐块一样切割和排列，如果你在每家铺子前逗留一分钟，每天逛8个小时，要花费两个月后才能逛完。

　　这个市场上占主导地位的是大量廉价商品，其中只有很小一部分打上了商标——葡萄牙文字的熏香、封面上印有小罗纳尔多头像并销往巴西的笔记本、五毛钱一个的辣椒灯泡以及璀璨的只卖两块五的水晶耳钉。这里的最小成交量是“百只”，而更多则以“集装箱”为交易单位。多数店员并不精通外语，但这并不妨碍他们通过神情、手势和计算器进行讨价还价。时间取代了地理距离重新划分了义乌与世界的边界，便捷的交通使得来自全球的买家和卖家与义乌的距离几乎等同于酒店到登机口那么近。

　　53岁的浙江中国小商品城集团副总裁孙永富是这座巨大城堡的管理者之一，“这并不是一个好差事，我时刻感觉自己正坐在火山口上。”孙说。火灾是让他头疼的头等大事。尽管这里拥有5个专业的24小时待命的消防队和专门的急救医院，以及先进的喷淋消防系统和监控设施，但孙仍不得不每周进行几次半夜巡查，并隔三差五地手持秒表对消防队进行突击演练。在最近的两周内，消防队刚刚解决了两起火灾隐患：一个是老化的电源插座，另一个是尚未熄灭的烟头。

　　孙同时也是义乌变迁的见证者。这个小商品帝国起初源自1980年代初的“草帽市场”和马路露天摊位，仅仅在12年前，其经营还是在室外进行。而现在，孙所在的公司除了这座小商品城外，还拥有篁园市场、宾王市场两个市场族群，直接管理5.8万多商户，从业人员多达20多万人，这几乎是一个中等城市的规模。而且其规模还在扩大——正在建设中的国贸小商品城“三期”工程正从空旷原野中逐渐耸立出现。孙说，他从未想过义乌会发展得这么快。每天逡巡于这里的商客可以载满4000架空客A380飞机，在刚刚过去的一年，出口贸易达到50万个标准货柜，涉及40万种小商品，年交易额约300亿美元。

　　义乌可能是中国活力最生动的现实象征，堪称中国经济对接世界市场最快速的动脉血管，它同时也是全球化浪潮如何改变中国一座小镇生活的最具代表性的一隅。来自麦加的38岁的穆罕默德·萨阿德已在义乌买了房子，每两个月都会带着20万美金回来进行采购。“这里几乎什么都有。”他告诉《环球企业家》。每到周五的中午12点半，萨阿德都会沐浴并穿戴整齐，和四个孩子及翻译一起从家里出发到附近的清真寺做礼拜。这所清真寺的原址是一家丝绸工厂，在数年前为政府所建。在清真寺后院，还有一所穆斯林儿童乐园，专门为如萨阿德的4个孩子这样的异域少年教授汉语。“这里的一切都让我觉得义乌就是我的城市。”萨阿德说。

　　这里吸引了总数超过1万的欧洲、非洲、美洲、东亚、西亚的商人在此定居，仅在靠近国际商贸城的街区，就有超过20家咖啡馆、阿拉伯大型餐馆以及数不胜数的甜点面包店。在2005年10月，义乌成为中国第一个也是目前唯一被公安部授权可办理外国人签证和居留许可的县级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