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惭愧，活了这一把子年纪，有时开口讲话，还会得罪人。我有一位昔日好友，本来无话不谈的。他进步很快，官越做越大，两人关系逐渐疏远。回忆起来，除了地位悬殊，主要怪我言语有失，我常常一打电话就大大咧咧地说：“怎么？纪检还没找你谈话呢！”他听后默默不语。后来得知，这位在官场上曾几回险遭暗算，对某些话题甚是忌讳。我开这种亲密玩笑，人家当然受不了。
去西藏游玩时，旅行团里有两位素不相识的年轻男女，短短六天之内，他们竟撞出爱的火花，回京之后便登记结婚，一时传为佳话。说实话，那份浪漫，着实让我慕煞。某日在西单遇见他俩，本想表示祝福，不料脱口溜出一句嘎话：“哟，还没离哪？”小伙子倒没什么，惹得新娘子一脸不悦。
检讨起来，本人不会说话，主要是不分场合，不考虑对方的心境和承受能力，甚至直捣对方某些“禁区”，当然会闹得彼此尴尬。世界上，每个人心目中最重要的就是他自己。美国有篇小说曾这样形容主人公“他疯狂地爱着自己。”原先有位同事，深情地写她有一天照镜子时“被自己感动了”，文章发表后沦为笑柄。可是，这说明人的心灵深处都潜藏着一个严重倾向———自恋，只不过没人像她这般坦率就是了。当年，周恩来总理与别人交往时，无论对方地位高低，他的神情始终专注如一。握手的同时，热情地直视对方眼睛，让对方感到他自己是很“重要”的。不像有些大人物，跟甲握手时，眼睛瞟着乙，连丙和丁都觉得他心不在焉。所以，在交际场合，称赞对方和互相尊重永远是第一原则。否则，力气没少费，不小心还会“伤”了别人。
道理全懂，可遇到关键时刻，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嘴。我最“露脸”的一回，是参加一次高规格的打假汇报会。由于受到带队首长鼓励，我竟在与会官员面前大放厥词：“到你们这儿打假，怎么跟鬼子进庄似的？我们还没到，人家造假分子该藏的藏，该躲的躲，将我们哄骗走了，人家不还是继续造假吗？”这几句话说完，满座高官全愣在那儿了。席间好几位手里攥着笔，就是不知该如何记录。诸位，我说的确是大实话，可就是说错了地方。事后，首长还表扬我哪：小人物开口，就是厉害。我当然明白领导的心思，想利用我的直言，来冲一冲会场沉闷俗套的空气。好在“文人无形”的毛病，大家都是晓得的，事后无人和我计较。不过，此后我多了个心眼儿，在公开场合尽量远离话筒。咱不会说话，还不会做“闷嘴葫芦”吗？
文明社会，讲究礼节，与别人交往时，该说的要斟字酌句，不该说或没想好的干脆就别说。我侄子7岁时就针对他妈妈的唠叨指出：“不会说话别说话，当心别人说你傻。”尽管如此，有一个事实谁也甭想忽视。那就是人民永远怀念并欣赏坚持真理，敢于仗义执言的英雄，因为他们用讲真话的方式保护了民族良心。和这些真心英雄相比，有的人又太会“讲话”。话到了这路人嘴里，就像蘸了一遍冷油，又滑又腻，叫人无法忍受。比如一个马屁精，对上司的任何“指示”，他只会说七个字：“行，好，就这么着吧。”凭着这“七字箴言”，居然混到某级干部。
现在是“名嘴”吃香的年代，光卖傻力气不行了。君岂不见？许多令人仰慕的大腕、大款都是通过练嘴而荣膺“成功人士”的。面对百“话”齐放，还是忍不住要说：靠讲废话、空话、大话而发迹以致还成了名流，我看还不如笨嘴拙舌的好。
作者：林 鸣
（来源：本站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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