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新浪财经纽约站特约观察员 毛冬
据我所知上海09年加入了PISA测试,并且取得了第一名。 然后第二次参加,再次得了第一名。中国内部有一些教育改革者并不满足只在这些领域取得好成绩,他们觉得应该把更多的努力放在提高学生创造力方面的。
TED大会的讲台上站过的大人物可能比你能够想象的还要多:U2乐队主唱波诺、前美国总统克林顿、谷歌[微博]创始人拉里·佩吉、导演詹姆斯-卡梅隆……但多年来稳居TED排行榜第一的演讲,主角却是一个名气小得多的叫肯-罗宾逊的英国老头。
TED讲台上升起的明星
“我是一位TED的中文翻译者,我看过好多遍你的演讲。”这是我采访肯-罗宾逊时的开场白。
当天早上,罗宾逊刚刚在世界商业论坛(World Business Forum)作为主题演讲者,作了一个半小时的开幕演讲。之后,他开始马不停蹄地接受各家媒体采访。自从2006年他因为TED演讲而声名鹊起之后,他就成为了各大论坛或会议的常客。而这次论坛中与他相呼应的闭幕演讲者,则是前美联储主席伯南克。
TED是“科技、娱乐、设计”(Technology, Entertainment, Design)的缩写。每年三月,TED会在美国召集众多科学、设计、文学、音乐等领域的杰出人物,让他们给大家分享对于技术、社会、人的思考和探索。现在国内有一个类似的分享平台“一席”,就是受TED启发而办的。
TED大会每年有上万人申请参加,但只有1000人能得到邀请,他们要“有好奇心、创造力,思维开放,有改造世界的热情”,还要付得起7500美元一张的门票。TED大会的演讲者们也都是各行各业的精英,其中不乏一些大明星:U2乐队主唱波诺、前美国总统克林顿、谷歌创始人拉里·佩吉、导演詹姆斯-卡梅隆……
就是这么一个炙手可热、规格超高的大会,捧红了本名不见经传的罗宾逊:2006年,罗宾逊在TED做了一个名为《学校正在扼杀创造力》的演讲,当TED把这个演讲视频放到线上之后,它迅速窜到了TED演讲排行榜的第一位,并且至今仍以2900万的浏览量保持着这个骄人的成绩。而这还只是TED官网上的数据,如果算上各种转载,这个数字可能还要再高出不少。
“我觉得可能有三个原因,”当我问罗宾逊他的演讲为什么这么受人欢迎时,他回答道,“第一是演讲不长,只有18分钟,大家比较容易看进去;第二是因为我比较逗吧,大家都听得很开心;最后一个应该是因为我所说的的确能唤起观众的共鸣。”
罗宾逊口中“能够唤起观众共鸣”的观点其实很简单:每个人天赋不同,但是现行的标准化教育体制压制了很多学生天赋的发展与发挥,我们需要一个更加平衡的新型教育体制来改变这种情况。
肯-罗宾逊在TED做过三次演讲。除了每次演讲都充满了他标志性的英式幽默之外,另一个共同点就是它们有着一个共同的主题:认为现行的教育制度压抑了学生的发展——这个相似性容易很从这些演讲的名字中看出来:《学校正在扼杀创造力》、《展开学习革命》和《逃出教育的死亡谷》。
罗宾逊在他的演讲中讲故事,喂鸡汤,抖机灵,使尽浑身解数,只是为了告诉大家两件事:“现在的教育制度不好”和“好的教育制度应该是什么样的”。
但是他没有说的是:“我们该怎样做”。
在我看来,这反映了罗宾逊“传道者”气质。“道”和“术”,他更乐于向大众传播的是前者;用中文语境中另一种大家熟悉的说法,罗宾逊更有兴趣讲“战略”而不是“战术”。
这或许能解释,为什么他是一个“教育家”而非“教育者”。
退役“教育者”,现任“教育家”
采访肯-罗宾逊的前一天,当我正在列采访提纲的时候,朋友瞥见了我电脑屏幕上维基百科肯-罗宾逊的条目,名字后面的括号里写了“Educationalist”。
“Educationalist什么意思?为什么不是Educator?”朋友问。
“应该是说他是’教育家’而非’教育者’的意思吧?”我推测道。
其实事实正是如此,虽然罗宾逊曾在英国的华威大学任教,现在也仍然是该校挂名的名誉教授,但现在主业是做演讲的罗宾逊早已告别了“教育者”这个头衔。“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现在只传道而并不授业解惑的罗宾逊,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教育家”。
罗宾逊的确对于教育有自己的见解。他认为理想中的教育应该具有这三个特征:第一,拥有足够广且平衡的课程设置以及因材施教的策略,从而培养学生的多样性;第二,拥有优质的教师资源以及教学方法,从而培养学生的好奇心;第三,给予老师和学校更大的自由度,不要过度注重标准化测试,从而培养学生的创造力。
“我觉得我们要先定义一下什么是’创造力’,我认为创造力就是发现或创造一个具有价值的新想法的过程。”罗宾逊告诉我。
罗宾逊认为,现在的学校培养的是能够很好地遵循规则的“工作者”(worker),而不是打破常规思考的“创新者”。
“我并不是学校要开一门课专门教创造力,但是我确实认为,如果学校想要全面地培养学生,那么在课程安排方面需要更平衡一些。倒不是说音乐比数学重要,他们应当是同等重要的。 ”罗宾逊曾在自己的演讲中表示,现在的学校有着相似的学科等级制度:排在最前面的学科是数学和语言, 接下去是人文学科,艺术排在最后。 而他认为这些学科应该是被平等对待的。
“一件设备或者一项成果的诞生,是创造力在多个方面体现的结合。比如说互联网这个东西吧,并非只是靠几个天才工程师造就的,它发展到今天这一步还有作家、舞蹈家等无数其他人的贡献在里面。”
中国的教育并不差
当我问到罗宾逊怎么看中国的教育时,他告诉我,他虽然对中国的教育制度没有深入研究过,但是他觉得中国的教育有自己优秀的一面,虽然拥有跟其他国家同样的问题——没有很好地发掘学生的创造力。
“据我所知上海09年加入了PISA测试,并且取得了第一名。 然后第二次参加,再次得了第一名。这甚至让别的国家有点担心,他们认为是不是中国的教育制度太厉害了。”
国际学生评估项目PISA(Programme for International Student Assessment)是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统筹的学生能力国际评估计划,三年举办一次。这个测试的目的是为了评估地区教育水平,而非选优。
上海与2009年第一次参加了这个项目,取得了全部三项测试(数学,科学,阅读)的第一名,2012年第二次参加该项目,再次获得了三项全部第一的好成绩。这个成绩的确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上海PISA项目的负责人还因此在前不久获得了亚洲协会颁发的“创变者奖”,而另一位获得“创变者奖”的中国人,则是阿里巴巴[微博]创始人马云[微博]。
罗宾逊接着告诉我,他觉得很有意思的是,中国内部有一些教育改革者并不满足只在这些领域取得好成绩,他们觉得应该把更多的努力放在提高学生创造力方面的。“我觉得这是对的,我们应该这样做。上海PISA的负责人也提了类似的想法。”罗宾逊说。
同时,罗宾逊也指出了中国教育可能存在的一个问题:“中国传统中,学生会被更多地教导要服从权威。这个传统的出发点应该是好的,但是的确不利于创造力的开发。我觉得如果中国真的想提升学生的创新能力的话,要改变一下教育的观念。只靠改变教学方式或者说课程设置可能还不够,学校要主动地去教学生怎么去创新。这可能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
我随后向他介绍了中国国内近来又掀起了一股师父带徒弟的“私塾热”:中央财经大学黄震教授前不久终止了研究生的招收,而是辞职开办了行知高等私塾;甚至远在纽约也有人开办了针对高端人群的订制式公益商学院若水私塾。对于这种中国传统教育模式的回潮,罗宾逊觉得是有其可取之处的。
“老师需要让学生保持好奇心,让学生学会问问题。这就是为什么我会推荐那些给予项目或实验的教育方式。从这个角度说,’师父’的确比一般的老师要好。因为’师父’不仅要传授知识,还要鼓励、引导,让学生走上适合自己的一条路。这符合我所提倡的因材施教的个性化教育方式。所以从这方面讲这个制度的确是有他的优势的。”
多重身份的传道者
除了TED演说家以及教育家之外,罗宾逊还有很多身份。他是因为在艺术和教育领域做出杰出贡献而被英国女王授勋的爵士,他是《纽约时报》排行榜上的畅销书作家,他是新加坡政府创新策略的顾问……
可能有人会质疑,搞教育的人不应该是低调治学埋头研究的形象吗?这样频频曝光真的好吗?很显然肯-罗宾逊并不这么认为——我也不这么认为。
我想这正是一个传道者所需要的:众多的头衔让他拥有了更大的影响力,也让自己的声音到达了全世界更多的地方。有人觉得他这种只提问题而不给答案的理论家难免显得大而空,可我更愿意相信这是有意义的。
“教育”这个问题的答案,不是罗宾逊一个人能够给出的。只要有一个人还愿意不停地提醒大家,我们的教育需要改变,那么就会有更多人的意识被唤醒,而这些人中,可能就隐藏着未来的实干家和改革家。
在我采访结束准备离去的时候,作家罗宾逊不失时机地加了一句说:“如果你能提一下我的书那就再好不过了。”
那就让我用他《让天赋自由(The Element: How Finding Your Passion Changes Everything)》这本书中我非常喜欢的一句话来结束这篇文章,这也是罗宾逊为数不多的对人而非教育体制的评价:“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问题不是目标设得太高最后失败了,而是目标设得太低最后成功了。”
(本文作者介绍:新浪财经纽约站特约观察员,自由摄影师,前金融从业者。美国爱荷华大学金融财务双学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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