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业观察| 2023年的光伏，惊心动魄

　　来源：远川科技评论

　　2022年的光伏降价，比预期来得要晚一些。

　　自从2019年光伏装机量规划依然高企，产业便逐步走出了“531新政”的阴影。而碳中和，则为行业送来了一记重磅推力。于是，行业如火如荼，硅料价格也不断上涨。硅料企业一年赚十年利润的现象，也骚动着资金涌入、行业扩产。

　　2021年，硅料公司便逐渐扩产，产能65万吨；而2022年实际产能就达到了85万吨，名义产能更是达到了130万吨。看着一个个新产能规划，市场在2022年初便预计三季度开始硅料价格逐渐下降。

　　不曾想，2022年初的俄乌冲突引发的能源不足，刺激了光伏需求。国内夏季缺电，又限制了供给。于是，硅料价格直到11月底的时候，都还是非常坚挺。一直到12月中，硅料价格才开始小幅松动。

　　谁料到，涨价如泉涌，降价如雪崩。在短短三四周内，硅料、硅片、电池等环节，均从最高点下降了40%左右。硅料从330元/公斤到了180元/公斤，而市场预计会很快见到150元、120元、甚至80元。

　　降价，成为光伏产业2023年的大基调。利空？利多？产业会迎来哪些变化呢？

　　上游的紧箍咒

　　硅料生产是重资产、长周期，因此，一旦开工也就没有什么烹小鲜的模式，降价一定是迅猛的。然而，从实业角度，对于硅料企业而言，虽然降价，但还是有的赚。

　　毕竟，从单位生产成本来看，通威股份是60元/公斤左右，颗粒硅是40元/公斤左右，而新进入者的生产成本可能就会增加到80元/公斤。从数据来看，依然会有利润空间，但前提是可以产出来、卖出去；如果产销率过低，亏损也是很难避免。

　　总之，让利产业链，也是定局。因而也可以看到通威在2022年时大力进军组件领域，也不是凑热闹，而是产业格局判断、利益考量。

　　从投资角度来看，硅料公司的收入增速和去年相比，必然是下降的。本着买涨不买跌的逻辑，投资者也只能先卖为敬。然而，当2023年出现两个季度低增长之后，市场预期就持平了。或许，反而开始预期2024年在低基数上的同比增长了。

　　而回顾来看，上游，果真是幸福的时候也有烦恼。遥想2022年，硅料、锂矿等上游虽然赚得盆满钵满，但却成为行业众矢之的。

　　锂矿，从有锂走遍天下，到中汽协等机构出来表态，认为锂矿非理性上涨，干扰了电动车行业发展，存在炒作方为抢抓锂产能扩张前的最后窗口期，囤积居奇、蓄意哄抬物价的不正当竞争行为。

　　硅料，从拥硅为王，到隆基等组件公司公开发布呼吁信，认为，原材料产能紧张与下游组件需求旺盛导致组件企业的排产、出货面临危机。恳请光伏协会等机构，为市场健康的有序发展进行必要指导，有效抑制原材料价格的无序上涨和恶性竞争。

　　说辞虽然不一样，但矛头都指向了上游，认为上游扰乱了行业发展。但实际上，供需关系才是决定价格的核心因素。这是任何企业，也难以改变、抗衡的。这不，当供给大幅增加时，上游降价，甚至亏损，反而成为了“一鲸落万物生”。

　　而光伏产业链，最先出现价格下降的是硅片领域，降幅最大的也是硅片。硅片的故事和硅料差不多，新玩家大批涌入、产能扩张、库存增加、价格下降。比如上机数控，2019年从硅片切割设备进军硅片领域，2020年产能就排在了行业第三。

　　所以，无论光伏、还是电动车，降本才能驱动需求，这就是上游的紧箍咒。所以，再来一次供需错配时，希望能更公允看待吧。

　　中下游的弹性

　　上游降价，对于电站自然是利好。

　　2022年组件价格上涨到2元/W，导致集中式电站开工减少，有补贴的分布式则依托工商业发展良好。熬啊熬，终于熬到产业链降价了，而假设组件价格能到1.5元/W，那么集中式电站的IRR内部收益率就有望提升10%-15%，甚至20%。粗糙理解，就是利润率提升。

　　而考虑到碳中和大战略目标、以及光伏电站尚可的平价优势，光伏电站在2023年的增长也具有良好确定性，市场预期纷纷放到了增长40%。

　　量、利齐升，这要放在别的领域，市场早都兴奋了。可惜，这是光伏电站。商业模式四平八稳，增长也不容易出爆发。正如我们在文章《光伏电站，想要爱你不容易》中所叙述，电站面临着“供需、并网、技术”等三大矛盾。吸引力，并不像水电那样躺平轻松。

　　但如果放眼多个领域比较，有确定性的电站，说不定也会“野百合也有春天”，迎来投资审美的偏好。

　　而组件环节，在产业链涨价时，上涨幅度最小、最吃亏。因而在降价潮中，虽然也有降价，但下降幅度要比上游小。而和去年毛利率甚至为负的情况相比，2023年毛利率改善显著。

　　不过组件环节有意思的是，正如我们在文章《光伏组件，分工时代的告别》中所讨论，组件领域一体化趋势不断加大，龙头公司不仅有组件，也有硅片、电池片，甚至硅料业务，因此，弹性会被平滑。而被一体化打惨的专业组件公司，弹性最大；但专业组件公司，已经市场份额很小很小了。

　　而且组件技术壁垒相对也不高，渠道，才是王道。渠道，又看品牌。所以，对于小型的、专业的组件公司而言，很可能是，福利派发了，但几乎不在牌桌上了。赚个弹性，但未必能赚到业务大增。姑且就是，小确幸吧。

　　尤其2023年，组件业务必然会有价格战，不然通威放言组件业务要做到行业前三，怎么兑现。组价领域，市场份额排名的变化，颇值得关注。

　　辅材环节，可以说也是在期待翻身。2022年，组件公司不赚钱，也把压力传导了给辅材公司；而加之辅材公司成本中85%是材料，而2022年大宗又是高歌猛进的一年，因此2022年的辅材公司，日子也不好过。

　　但2023年有了些改变。量的增长确定性和组件相同，大宗价格也逐步回落。但市场关注的依然是单位盈利弹性，也就是各个环节自身的供需周期。大部分辅材同质化严重，主要靠规模优势和客户关系。

　　而少数有供需错配逻辑的环节，一方面，硅料已经上演过错配的故事，随着盈利过高，产能会迎来扩张，除非是技术壁垒极高。而在我国光伏产业，技术扩散，也是一件非常快速的事情。就像石英坩埚，之前市场说某公司是唯一，结果，最近又上了一只新股，稀缺性就降低了。

　　总之，和2022年拥硅为王相比，组件、电站，总算腰杆子硬一些了。

　　确定的趋势

　　不管产业供需如何错配，光伏领域，确定的趋势就是：技术一直在进步，效率一直在提升。这也是电池环节吸引力大的原因。

　　HJT、钙钛矿、BIPV带动的薄膜电池等等，这些领域都在经历着玩家从1到10，GW级产线从0到1的过程。也许并不是每项技术都能成为主流，但过去几年，不管是光伏电池还是动力电池，都产生了巨大的“赚钱效应”，这足以吸引资金、人才涌入，供给实力大增。

　　而光伏的需求是广阔稳定的，从中分出少许就可以给这些新技术提供试错空间。有供给、有需求、有资本奖励，产业怎会不变革？

　　另外，光伏产业在解决了平价问题后，一个更重要的环节是“消纳”。光伏天生的不稳定性，为电网消纳带来了困难。因此，用来平滑电能的储能、以及更适应新能源的电网改造，也都是光伏重要的支撑。甚至电力的市场化改革，也是确定要解决的环节。

　　整体来看，从2020年平价时代之后，投资光伏行业的主要关注点，就从之前的打探政策，变为了“供需”。并不是说政策不重要了，比如整县推进、各地出台的分布式补贴等等，这些还都是重要政策。只是，促进上市公司业绩发展、促进市场格局变化的核心因素，变为了“供需”。

　　同时，这也预示着，供需，是会动态平衡的。一个判断就能吃到底的情况，也是不可能的。所以，供给关系梳理好，但供需指标却要隔段时间就跟踪更新一次。这也许就是事后看一条向上的曲线，实际上却是一系列波动的高峰低谷。

　　之前也有人纳闷，为什么都知道硅料会产能过剩，依然还有那么多玩家涌入，最终兑现过剩的预期？

　　一方面，也许大家都相信“死道友不死贫道”，产业依旧在，而倒霉的未必是自己；另一方面，企业家也不得不这么做，毕竟他们不能换行业，只能坚持，尤其在冬天才能更好熬垮对手。

　　跨年之际一波降价40%的魄力，再次让世人看到光伏的惨烈，和光伏人的艰辛。2023年的光伏，虽然有需求的火热，但惊心动魄的基调也已经谱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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