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腾讯入局 数字人民币如何重塑支付体系

　　文|《财经》记者张威 唐郡

　　数字人民币对于支付机构来说，就像交通卡在售票机上可以银行卡充值，也可以纸币充值，至于老百姓未来是选择数字钱包还是第三方支付机构，既有收付方便度的因素，也有人们新的收付习惯的因素。

　　4月25日，新一届数字中国建设成果展览会上，腾讯以运营机构的身份，参与了数字人民币试点成果展示。

　　无独有偶，蚂蚁集团与其发起成立的网商银行也同样出现在了上述展会之上，其中，网商银行的身份亦是数字人民币运营机构。

　　此前公开信息显示，中国数字人民币运营机构包括工行、农行、中行、建行、交行以及邮储等六家大型商业银行。

　　招联金融首席研究员董希淼向《财经》记者表示，腾讯集团与蚂蚁集团的参与有助于进一步丰富数字人民币的应用场景，完善数字人民币生态体系，这在中国具有特别重大的意义。

　　多位接受《财经》记者采访的学者、业内人士纷纷表示，从数字人民币自身发展来看，需要打造一个多主体参与的多层次生态体系，构建广泛丰富的应用场景，最大程度地发挥数字人民币作为法定货币和电子支付手段的功能。

　　从周一（4月26日）阿里巴巴（9988.HK）和腾讯控股（0700.HK）的股价表现来看，二者并未出现大幅上涨情况。阿里巴巴盘中一度上涨1.3%，最终以0.09%的微弱涨幅收盘；腾讯控股早盘一度上涨1.19%，盘中数度翻绿，最终收跌0.55%。

　　巨头纷纷入局

　　从公开消息来看，蚂蚁、腾讯早已涉足数字人民币项目研发工作。

　　2017年年末，央行组织一些商业机构进行数字人民币体系研发，蚂蚁便参与其中。信息资料显示，网商银行已经在盒马、天猫超市、上海公交等多个场景进行试点。

　　腾讯也未甘于落后，次年（2018年）2月腾讯也参与了数字人民币项目，深入参与了系统建设工作，并于2021年1月进行了相关试点尝试。

　　两家巨头之外的其他互联网公司此前已涉足数字人民币试点，公开信息显示，在去年12月份的苏州数字人民币红包中，京东、美团、滴滴出行等互联网公司作为六家大行运营机构的合作方亮相。

　　此外，终端厂商华为也参加数字人民币展区，展示了数字人民币技术解决方案及多个领域的场景创新。据了解，2019年开始，华为就已经开始了数字人民币相关技术规范的编写和开发。2020年10月，HUAWEIMate 40系列手机成为首款支持数字人民币硬件钱包的智能手机。

　　原浙商银行行长、上海新金融研究院副院长刘晓春向《财经》记者表示，数字人民币主要发挥的是货币支付手段、流通手段的职能，追求的是畅通无死角。纸钞除了物理局限，对于收付双方没有任何要求。但数字人民币的流通和支付，收付双方必须有数字钱包，流通必须借助数字网络渠道。这就是为什么数字人民币发行前要进行大量测试的原因。增加营运机构就是为了流通和支付无死角。

　　“华为作为终端厂商提供各种支付的解决方案，也是同样道理。”刘晓春说，人民银行发行数字人民币的目的，就是方便流通和支付，可以流通和支付的环境越多越好、越方便越好。

　　从另一视角看，数字人民币作为法定货币，使用具有法偿性和强制性，对于两家巨头来讲，参与数字人民币体系建设对其整体业务发展也将带来很大的帮助。董希淼认为，数字人民币的推广应用势不可挡，主流机构应主动参与，发挥建设性作用。

　　近日，中国人民银行副行长李波在博鳌亚洲论坛上表示，要进一步打造数字化人民币的基础设施生态系统，包括技术生态系统，进一步提升系统的安全性和可靠性，建设一套相应的法律和监管框架来监管数字化人民币业务。“我们的目标就是要建立一个非常扎实的国内的数字人民币，建立一个健康的生态系统。”

　　消息显示，央行数字货币研究所已经与蚂蚁集团签署技术战略合作协议，共同推动建设数字人民币的技术平台；此外，央行数字货币研究所与京东数科早前也已经达成战略合作，共同推动移动基础技术平台、区块链技术平台等研发建设。

　　业内人士指出，互联网巨头们无论在技术研发还是零售场景引入方面都具有一定的优势，这些企业的加入对数字人民币生态系统完善具有一定的意义和价值。

　　博鳌亚洲论坛副理事长、前中国人民银行行长周小川表示，中国是非常大的零售市场，数字人民币的起始点是做好零售系统，零售系统效率提高，是所有开展其他业务的基础。

　　支付体系影响

　　在深圳、苏州、雄安、成都及北京冬奥会场之外，数字人民币之后又增加了上海、海南、长沙、西安、青岛、大连等6个试点测试地区。近期召开的一季度金融统计数据发布会上，央行宏观审慎管理局局长李斌表示，目前数字人民币试点范围有序扩大，应用场景逐步丰富，应用模式持续创新，系统运行总体稳定。

　　数字人民币本身也是电子支付的一种手段，多位业内专家向《财经》记者表示，蚂蚁和腾讯参与数字人民币试点，或将对当前支付体系产生影响。

　　腾讯、蚂蚁相继入局备受高度关注，亦源于二者在当前移动支付中扮演非常重要的角色。根据艾瑞咨询等机构此前发布的报告，支付宝和微信支付在第三方移动支付领域合计市场份额超过90%。

　　此前，央行数字人民币被认为或将与微信支付、支付宝等非银支付机构产生竞争关系。2020年10月，人民银行数字货币研究所所长穆长春公开表示，数字人民币与微信、支付宝不存在竞争关系。“微信和支付宝是金融基础设施、是钱包，而数字人民币是支付工具，是钱包里的内容。”

　　随着网商银行和腾讯首次作为数字人民币运营机构亮相第四届数字中国建设峰会，市场对此产生一些新的看法。

　　“这进一步坐实数字人民币与微信、支付宝之间并非竞争，而是合作关系”，资深金融行业分析师王蓬博告诉《财经》记者，“蚂蚁和腾讯参与进来一方面能够提供技术支持，另一方面也能够丰富服务场景，将对数字人民币试点进程起到加速作用。”

　　董希淼此前撰文指出，较早研发数字人民币，与中国支付结算体系现状密切相关。“一方面，我国移动支付市场规模巨大、增长迅速，支付方式和产品推陈出新，支付服务水平不断提升，成为全球一道独特风景线。目前，广大用户已经养成使用电子支付工具的习惯。另一方面，非银行支付市场形成双寡头格局，大型支付机构垄断数据和场景，大量交易在其体系内封闭循环，难以有效实施监管，不但侵害客户合法权益，更不利于公平竞争和金融风险防范。在这种情境下，发行数字人民币具有重要性和紧迫性。”

　　在他看来，数字人民币将作为中国数字经济时代的“新基建”，在解构国内外诸多挑战的基础上，重构中国货币与支付体系。

　　值得注意的是，一名长期关注数字人民币及支付体系的研究人士向《财经》记者表示，“（对支付体系的影响）短期内还看不到。”尽管相比于支付宝、微信支付，数字人民币法律地位和安全性更好，且可以‘双离线支付’，即使断网也能支付、交易。

　　4月25日，央行数字货币研究所副所长狄刚在第四届数字中国建设峰会数字经济分论坛上表示，数字人民币是由中国人民银行发行的法定货币，具有法偿性，我国境内任何单位和个人在具备接受条件的情况下都不得拒收。

　　但现实的情况是，支付体系重塑还受限于国民的选择爱好影响。一位业内支付人士向《财经》记者表示，中国新型支付的发展总是与补贴活动密切相关。此前就有业内人士介绍，移动支付布局的成本很高，特别是硬件改造。为了争取移动市场份额，在云闪付的补贴上，中国银联此前联合商业银行，每年的投入可达上百亿元。

　　目前数字人民币试点应用场景已超5000个，红包补贴早已过亿元。今年年初，几家国有大行也是马不停蹄推广数字人民币货币钱包。

　　红包之外，老百姓的体验如何，市场则更为关注。刘晓春表示，数字人民币对于支付机构来说，就像交通卡在售票机上可以银行卡充值，也可以纸币充值，至于老百姓今后是用自己的数字钱包收付数字人民币，还是通过第三方支付机构收付数字人民币，既有收付方便度的因素，也有人们新的收付习惯的因素，现在很难下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