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霍军|跟汪曾祺一起谝一谝
跟汪曾祺一起谝一谝
“下班了。”一篇好小说就这么开头了。多么平常。汪曾祺就是这么平常,《黄油烙饼》开篇:“萧胜跟着爸爸到口外去。”《故里杂忆》开首:“李三是地保,又是更夫。”即便是名篇《受戒》,也这么拉开话栓:“明海出家已经四年了。”时间不短了,该发生点啥事儿了。啥事儿呢?小和尚的爱情故事。
“王二是这条街上的人看着他发达起来的。”经典名篇《异秉》也这么稀松平常开始谝上了。下面没玄虚——王二卖熟肉,“只见他拿了刀不停地切,一面还忙着收钱,包油炸的、盐炒的豌豆、瓜子,很少有歇一歇的时候。”“他媳妇梳好头就推磨磨豆腐。”两口子从不打架,儿子“帮父亲洗料备料做生意,放驴的差事就归了妹妹了”。他的卤味好,花样多,拢住老顾客,“发达”了——可以喘口气听听书了,可以过年时节花两个小钱赌个输赢了。然后讲王二租了店面的保全堂药铺,一一交代各个等级的人——管事的,“刀上”(切药师傅),抓药的“同事”,最低等级的杂工“相公”。“同事”陶先生“咳嗽痰喘”,面临被开的边缘;小学徒陈相公,“起得比谁都早”,挨打比谁都多,忙上整整一天,只是爬上屋顶晒药之余,有个乐子看“巧云”:“那真是好看啊,灰的、白的、黄的、橘红的,镶着金边,一会一个样,像狮子的,像老虎的,像马、像狗的。此时的陈相公,真的是古人所说的‘心旷神怡’。”到这儿,诗意突然出现,却又自自然然。然后有个晚上,保全堂来个懂相面的张汉先生,讲起汉高祖屁股上的七十二颗黑痣,说:王二发达,也有这样的“异秉”。王二就说自己“解手时,总是先解小手,再解大手。”结果呢,夜深了,陶先生要急着解手,发现小小陈相公蹲在厕所里。“本来,这时候都不是他俩解大手的时候。”你看,味道在这儿——两个可怜人儿,他们也想看看自己有没有发达的卖肉人王二那样的异秉!命运出来了。命运真的存在吗?可怜可叹的小人物。他们的灵魂里,有多么深广的内蕴,需要我们去读出来呀!
“掌”握科技鲜闻 (微信搜索techsina或扫描左侧二维码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