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阜师大某榜单排名超清北，单一论文指标致学术研究急功近利？

原标题：曲阜师大某榜单排名超清北，单一论文指标致学术研究急功近利？

一则曲阜师范大学数学系排名力压清华北大的消息，引发了热议。

近日，2021年U.S.News世界大学排名发布，中国内地共203所高校上榜，清华在全球高校中位列第28，北大排名第51。然而，数学专业排行引来争议。该榜单显示，曲阜师范大学数学系力压北大，排名第19，位列中国内地上榜高校首位，北大排名第23，山东科技大学排名第24，清华大学排名第36，跌出中国内地上榜高校前五。

“北大目前并未准备就此做出回应。每个平台依据不同的评价标准会得到不同的排名，其他平台的排名会完全不一样，如果是出于中立、客观的评判标准得到这样的结果，我们觉得没必要做出评判。”北大新闻中心工作人员向《财经》记者回应称。

而如此佳绩也并未出现在曲阜师大关于排名跃升的新闻通报中。10月21日，曲阜师大官网通报了U.S. News 2021世界大学排行榜结果，该校居中国内地高校第73名，较上一年排名上升13个位次，关于数学系拔得头筹却只字未提。

北大官网显示，该校数学科学学院现任师资中包括中科院院士7名、第三世界科学院院士4 名、长江学者 12 名、国家杰出青年基金获得者22名。在教育部历次一级学科评估中，北大数学专业均名列全国第一。2018年，在QS、ESI和U.S. News等国际知名学科评级中排名均居中国内地高校首位。

那么，这次曲阜师大数学系何以力压北大？

60%的指标与论文被引用率相关

U.S.News世界大学排名（U.S.News & World Report Best Global Universities）是由美国的《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U.S.News & World Report》）发布的全球大学排名，基于学术研究和学校声誉对全球大学进行排名，为学生在全球范围、地区或具体国家内比较高校提供参考。该榜单与英国的QS世界大学排名同具代表性，被引用率较高。

据U.S.News官网显示，该榜单的评价依据和相关权重如下：全球学术声誉占比12.5%、地区学术声誉12.5%、论文发表10%、书本刊物2.5%、研讨会2.5%、标准化论文引用影响指数10%、总体论文引用数7.5%、“前10%被引用的出版物”中被引用数12.5%、出版物占“前10%被引用的出版物”的比率10%、国际协作10%、在“所有出版物中被引用最多的前1%论文”中，代表领域被引用论文数5%、出版物占“所有出版物中被引用最多的前1%论文”比率5%。

可以注意到，这份榜单与论文被引用数相关的权重达60%。曲阜师大论文被引用数据超越北大？“中国内地高校在世界大学排行榜上表现优异，主要原因在于，有的高校迎合这些排行榜的指标‘办学’，如要求教师发表论文，并强调论文的影响因子、引用率。原本引用率指标可反映一篇论文的价值，高引用率表明论文有影响力。然而，引用率也是可以操作的数据，只要发动朋友互相引用即可。”21世纪教育研究院院长熊丙奇向《财经》记者表示。

针对“曲阜师大内部曾发动教师相互引用论文”的网络传言，一名曾就职于曲阜师大的教师告诉《财经》记者：“曲阜师大确实非常重视论文发表，发表的论文可以兑现为经济奖励，我在职期间并未听说过要求相互引用论文，但这种相互引用其实有种潜规则的性质，不会明说，在理工农医科比较常见。”

数学系是曲阜师大的重点发展学科，实力并不弱。该校官网显示，2019年6月，曲阜师大数学与应用数学专业通过教育部师范类专业国家二级认证，是山东省首批、唯一通过该认证的数学相关专业，2019年12月，首批入选国家级一流本科专业建设点。

此外，从学生生源来看，尽管学校主要为二本类招生，但曲阜师大数学系招生分数线远超一本线。2019年，山东省一本文科分数线503分，理科443分，根据曲阜师大公开的同年本科录取情况，在山东省内，非师范类数学与应用数学专业录取最低分为541分。

“对于重点发展的优势学科，为了各种评优或完成考核等目的，更可能互相引用，或者发在次一级的刊物上，但在评价时能得到同样权重，这些取巧的方式在高校中很普遍。”上述教师向《财经》记者表示。

不应以评优和排名为办学导向

在此次U.S.News学科排名榜单中，除了曲阜师大名列中国内地高校首位，山东科技大学亦超过国内众多名校，跃居第三，数学专业排行榜前三除了北大，其余两所高校均来自山东。

这似乎不是偶然。2019年，山东省发布《关于推进新时代山东高等教育高质量发展的若干意见》，提出在10年时间内，创建2-3所世界一流大学。此外，创建20所国内一流高校，则主要指10所左右本科高校进入国家“双一流”建设行列，或综合实力位居国内高校前100位，10所左右高职院校建成中国特色高水平高职学校。

而类似的评比绑定的是经费等高校发展资源。“这不仅是山东的问题，而是高校整体的导向性问题，只是程度轻重不同而已。第一，追求办学的政绩指标，第二，强化急功近利的数量指标。”熊丙奇说。

此外，熊丙奇对《财经》记者表示：“形形色色的大学排行榜，并不能反映大学的真实办学能力与质量，更不能围绕大学排行榜办学。为了给不同的学校排名，排行评价指标必定会是一些带有共性的显性指标，难以评价学校的办学内涵，尤其是世界大学排行，一般会采用论文数量，师生比，国际学生比例等简化的数量指标，参考作用有限。”

为适应世界各地不同的高校办学情况，世界大学排行榜往往会设置大学共有的指标进行评估，这不免带来单一量化的问题。而在不同榜单中，各高校排名迥异的情况也很普遍。 2019年，“北大清华排名断崖式下滑”的消息受到广泛关注，该消息依据的是“世界大学排名中心（CWUR）”发布的2018-2019年世界大学排名榜单，该榜单显示，北大从2017年的第54名跌至第92名，清华则从65名跌至98名。然而，在当年的QS大学排行榜上，清华从2017年的25位升至第17位，成为首次入选世界前20名的中国大学。北大全球排名第30，比2017年提高了8个名次。

“如果把大学的排名上升作为学校的办学业绩，大学就会围绕排行榜评价指标办学。中国高校近年来就存在这一办学趋势，很多大学都把发表论文的数量、刊发的期刊档次作为考核教师的重要指标，”熊丙奇说道，“这让大学的论文成果丰硕，但整体办学却出现重学术研究、轻教育教学的问题。而学术研究，也变为看重论文发表，而非重视论文的原创学术价值，导致学术研究急功近利。高校不应被排名冲昏了头脑，办好一流大学，必须致力于培养一流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