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岁的叛逆:他拍自己全裸,背着父母把家贴满大尺度照片

27岁的叛逆:他拍自己全裸,背着父母把家贴满大尺度照片
2020年09月25日 11:59 澎湃新闻

原标题:27岁的叛逆:他拍自己全裸,背着父母把家贴满大尺度照片

90后徐冠宇是一名摄影艺术家,

北京人,现在生活在芝加哥。

2018、19年,他两次回到北京家中,

趁父母不在家时,

每天偷偷用在美国拍摄的几百张大尺度照片,

重新“布置”家里的客厅、卧室、厨房……

并用相机记录下来,

然后在父母回家前把照片撤下。

他给这次迟来的叛逆起了一个名字,

叫《暂时存在的家》。

直到今天,

他的父母对这一切仍然毫不知情。

徐冠宇用照片改造家里的餐厅

徐冠宇在位于芝加哥的工作室与我们视频连线

徐冠宇在军属大院出生长大,家庭观念传统,

从小到大不敢表达自己真实的想法和欲望。

这次令人胆战心惊的反抗被《纽约客》、

《纽约时报》等多家媒体报道,

并在世界各国的画廊、美术馆、艺术节中展出。

他也一举拿下包括LensCulture新锐摄影师、

Foam Talent、Photofairs曝光奖等多个奖项。

他目前在芝加哥伊利诺伊大学香槟分校教授摄影,

一条与他视频连线,

聊了聊这个引起轰动的创作和背后的原因。

在他身上,

我们既看到了勇气,也看到了胆怯,

很矛盾,但是很真实。

自述 徐冠宇 编辑 朱玉茹

2018年的夏天,我研究生放暑假,拖着一箱打印好的照片,回到北京父母家中,海定区那一片部队院中的一间。

爸妈每天早上8点出门上班,他们一走,我就开始布置。

时间很紧张,过程很刺激。我通过身体肌肉,不停地去张贴。不仅要思考这张照片该放在哪,照片和照片之间怎么样能产生联系;同时还要高度注意,听是不是有脚步声,有开门的声音。

我爸每天中午会回家吃饭,所以我得在中午前完成,要不就必须先拍下照片大致的位置,然后全摘下来,等父亲午休完又去上班后,再重新布置一遍。那两三周,我每天每天重复这个行为。

徐冠宇于2012年拍摄的北京

这个房子,我们一家人在我初二时搬进来,我在这度过了青少年,一直到大学后两年去美国才离开。

但这个我成长的空间,好像从来不真正属于我。

父亲作为军人,他觉得所有用品应该从简。我无法按照自己的意愿布置我的房间;我不敢表达自己真正的想法和欲望;也无法满足传统家庭对于我的男女关系的一些期望。尤其跟我父亲产生争执时,他会说出类似“这是我家,你不听话就出去”的话。

我想把这个空间,重新赋予我的属性、我的性格、我的欲望。是无声的反抗,也是弥补我成长中缺少的那一部分。

张贴的这些照片,有我童年的旧照,有我从小收集的那些电影、时尚杂志页,另外绝大部分是我在美国拍摄的作品,尺度大胆。

父母回来前做不完,徐冠宇会先用手机拍下细节

新的开始,新的恐惧

我1993年生于北京,大学考了北京电影学院,读了两年摄影,2014年来到芝加哥。

大部分移民来到美国,我觉得都会有一定的美国梦破碎的过程,发现和那些电影里的其实是很不一样的。我自己也深有体会。

在美国的第一学期,我的摄影创作,就是演绎一些自己在户外的死亡场景,去面对自己的恐惧,对于社会上对和我相同身份认同的人的攻击。就感觉说我好像都已经死过一次了,也就不用再去畏惧这种可能发生的很坏的情况。

《大海(密歇根湖)》2014年

《垃圾桶里的死亡》2014年

这个项目在视觉上是偏东方的感觉,展现人的身体和环境、风景之间的一种关系。我在密歇根湖边,在冰冷的雪地里,在我宿舍附近不知名小巷的积水滩里,甚至在那种大的垃圾桶里,把自己脱光,假装自己的死亡。

裸体趴在雪地里是真的很冷的,我大概在雪地里拍过三次。有一次拍完胶卷洗坏了,我还必须回去重新拍,后来我的脚在接触热水的时候就会觉得很麻。

其实我也是通过对自己身体的一种挑战,或者折磨,去对抗自己畏惧的心理。

每一次拍摄都挺胆战心惊的。有一次我在一个公园的树林里拍,旁边就是骑车的道,我脱光了以后,真的就有人骑车骑过去了。

勇敢到在公共场所脱光了拍照,我觉得我再也做不了这种事情了。

这个作品真的是刚刚成为艺术家,或者说刚刚能够自由地表达自己的时候的,一种本能的冲动。我就是觉得我需要这个,我就冲了。

《雪地和森林》2014年

《浴缸里的死亡》2014年

去对抗,去弥补

2014年到2018年,我做了一个项目《去到另一片陆地》,是我对美国生活的一种反思。

它包括了一些我演绎自己死亡的照片,但主要内容是我去到陌生的男人家里,进行摆拍。

这个项目是我对于西方主流文化作品中,很少看到亚裔面孔的一种对抗,或者说一种弥补。

早年看西方电影,尤其是好莱坞作品的时候,我其实并没有意识到这些,是后来学习一些批判性理论,我才理解到这种对于少数族裔资源上的不公。

这个作品我前前后后找了20多位男性合作,都是通过交友软件,然后我去到他们家里,用摆拍的方式“重现”西方语境下对于亚洲人的刻板印象。

《一个亚洲好男孩》2015年

《一个亚洲好男孩》,我去表现一个很听话、服从、弱势的亚洲男生的形象,但我的目光又是直视镜头的。

《盲人按摩》2015年

我有遇到过有人说你长得好像我的一个按摩师,我就决定去表演这个很歧视性的形象。但在《盲人按摩》这张照片中你能看到我的身体是成三角状的,很具有控制力。

《配角》2017年

和我合作的一个人他去过白宫,有一件白宫的浴衣。我就说你能不能给我穿一下,然后我们合拍一张。我给这张起名叫《配角》,就是给观众去思考是亚裔是配角吗?还是说穿了白宫的衣服以后,他就可以成为主角?

《不合格的模特》2018年

还有一次我找到另一位摄影师,让他假装在拍我。你能看到我旁边散落着一些杂志,里面大部分都是肌肉型白人男模特。在这种审美下,我就是一个不合格的模特。但我的T恤上,你会看到一个雕塑的脸被涂抹掉。

其实我很多作品都会有一些内部的冲突或者矛盾,通过这些,我希望让观众去质疑一些传统的印象,传统的观念。

《移除》2018年

重新书写我自己的历史

在美国拍摄的这些照片,也构成了《暂时存在的家》主要的素材来源。

我在父母不在的情况下,把它们摆放、张贴在家里各个空间,然后进行拍摄记录。

最初有这个想法是我在早两年的时候,读了一本书,叫Queer Qhenomenology。它讲的就是人和周边环境物体之间的一种关系,我们的身体必须要适应社会环境,尤其是对少数群体来说。

我就想去反思那些在我的成长环境中,对我的审美以及身份认同带来影响的东西。然后通过我的照片去发起一种抗议,去颠覆这个家本身的秩序。

《客厅》2018年

徐冠宇用照片布置客厅的细节

在我家客厅里拍摄的照片,我就是专门去思考影像对人的影响。你能看到蓝色的电视屏幕,红色的手机屏幕,和白色的电脑屏幕。还有一些被我撕碎的杂志页面,我把它们粘成了条状,好像生出来的触手,去捕捉你。

同样照片里还有我爸的军帽,和一摞我爸的书籍。

通过做这个作品,我重新把我成长的空间归为我自己,相当于重新书写了我自己的成长历史。

《我房门背后》2018年

《我房门背后》里,我把我所有和男人合照的作品,全部贴在我卧室门的后面,形状正贴合。如果你从外面开门进来,是完全看不到的。我觉得这相当于是直接表述了,我隐藏我自己的身份认同。

《我的抽屉里》2019年

《我的抽屉里》也是,相当于一个微缩版的《我房门背后》。在反光的把手上,你还能看到我和我的相机。

我在2019年第二次回家拍的时候,加入更多元素,不止是我个人的发声,也会关注一些社会问题,有些固有的社会观点是值得被挑战的。

这个作品我管它叫“空间中的拼贴”,一种将不同的空间和时间连接的形式。我希望通过视觉让观众感受少数族裔、少数群体可能面临的疑惑、迷失和混乱。

徐冠宇母亲在家里客厅与风景照的合影出现在作品中

我有告诉我父母我会在家里拍项目,但我都把一些风景照放在最上面,还让我妈和它们合影,就是为了不让他们质疑我为什么要拉一箱照片回来。这个合影最终也出现在了作品里。

《爸妈的房间》2018年

我布置得最少的空间就是我父母的房间,因为我的精神压力真的太大了。我就直接把一些大幅照片作为被单,盖在他们床上。

如果他们突然回家的话,我的第一反应肯定是赶紧先把所有和别的男性的合照先摘下来。

有一次我拍完忘把反锁给取消了,然后我爸回来的时候就问我为什么要反锁门,我只能吱唔地搪塞过去。

其实每次摘完以后,我心里都还是会害怕,害怕有一张照片可能忘摘了,或者有些很小的照片可能掉在哪个角落,最终可能会被父母发现。

我也有幻想过我父母真的冲进来,然后发现了我真实的样子。但那其实也是一种破罐破摔的自我安慰,因为我觉得他们可能没法接受。

谈到被父母发现的可能时徐冠宇的反应

虽然害怕,但我想让更多人看到

可能快门一开一合,我在家中的自由也就不能再存在了。但如果你问我会不会遗憾,并不会。

做这个作品更重要是这个过程,它在我的记忆中已是非常深刻。最终它还能以影像的方式留存下来,并且被展示出去,对我来说已经是足够大的意义了。

作品展出后,我收到许多人的留言,有些甚至不是来自少数群体,说他们也有很多类似的感受。

我觉得我们在成长过程中,哪怕现在作为一个成年人,都有一些父母不允许、但是你偷偷做的事情。也有很多事你不愿意和父母去分享,觉得他们可能很难理解。

徐冠宇芝加哥展览现场

徐冠宇纽约个展开幕现场

今年疫情期间四五月份的时候,家人的群里突然转发了一条关于《暂时存在的家》在纽约展览的文章。我真的立马就清醒过来,但好在手机相片像素不高,他们好像没有意识到照片里的具体内容。

其实我父母也会一直问我,你出国这么多年到底都做了些什么?我也很想告诉他们,但是我不能。我现在获得的每一个成就,我都只能告诉他们一个结果,过程是没有的。我需要一种释放,一种沟通,哪怕是无声的。

徐冠宇在工作室内张贴《暂时存在的家》系列中的作品

其实我挺害怕接受这个采访的,很担心家里人会发现。我也知道肯定会有很多人骂我,觉得我不孝顺、心理变态。

但我觉得我既然已经做了这个作品,就不应该畏惧它被别人看到,我也希望它可以被一些和我有类似经历的、需要的人看到,给他们一些鼓励和支持。

我觉得它是会产生一些社会意义的,那我就愿意去做它。

原标题:《27岁的叛逆:他拍自己假死、全裸,背着父母把家贴满大尺度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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